第16章
二虎屏息凝神,如獵豹般鎖定了獵物,繼續向前潛行。目光如電,瞬間捕捉到牆角避風處,兩名兵弁正低頭湊向打著的火柴!二虎眼中戾氣暴漲,足下發力,身形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黑影,暴射而出!
電光石火間!足尖毒蛇般疾探,精準勾住前一個兵弁的腳踝一拉!那兵弁重心驟失,驚愕抬頭。一隻鐵拳已挾著風雷之勢,轟然砸在他下頜!“喀嚓!”一聲骨裂聲清晰可聞,人如破麻袋般倒飛出去,撞在牆上癱軟如泥。
幾乎在拳頭命中的同時,二虎腰身擰轉,蓄滿勁力的右腿已如鋼鞭般踹出,一記兇狠的側踹,結結實實砸在另一人腰眼!那兵弁慘嚎未出,劇痛已讓他蝦米般弓起。
踹中的腿剛剛落地,二虎猿臂疾探,五指如鉤,一把攫住對方衣襟!借其踉蹌前撲之勢,猛地向下一扯!
與此同時,沉腰坐馬,左膝如攻城巨錘,帶著全身的重量與衝勢,毫無保留地向上頂出!
“嘭!”的一聲悶響,膝蓋狠狠鑿進對方面門!鼻樑塌陷,血花迸濺,那兵弁連哼都未及哼出,頭顱猛然後仰,身體直挺挺向後倒去,砸在地上再無動靜。
二虎眼神冰冷,毫無停頓。上前一步,對著地上三個失去意識的軀體,迅捷如風地各自補上一記重擊。或砸頸側,或踏心口!
確認三人徹底昏死,再無一絲反抗可能,這才朝陰影處出來。自角落牽出騾車,等著小龍過來。
那邊廂,小龍身形一閃,已竄入院中。院內兩人猛地抬頭:“什麼人!”不待其反應,小龍足弓蹬地欺身而上,抓住伸來的手臂猛地一擰。那兵弁瞬間被反剪手臂背過身去。小龍順勢一腳踹中膝窩,兩人頓時滾作一團。
他箭步跟進,雙掌如錘,一記“雙峰貫耳”狠狠拍在太陽穴上。一人應聲軟倒。
小龍毫不停歇,上前一拳精準搗在另一人肋弓下緣與腹腔連線處。此處正是“氣海”要穴,中者立時胸悶氣短,失了抵抗。再補一記手刀斬在後頸,那人便如爛泥般癱軟在地。
電光石火間,兩人已被制服。小龍這才用匕首挑開門閂,閃入屋內。找到白牡丹,他立刻上前捂住其口,待她驚醒便壓低聲音道:“莫慌,莫叫,先看了信再說。”
白牡丹驚魂未定,半晌才緩過神,遲疑地點點頭。小龍仍未鬆手,只將信箋遞到她眼前。
匆匆閱信,白牡丹氣息漸平。小龍這才移開手掌:“走不走?騾車就在門外。火車六點發車,再不走就遲了。”
“走!這就走!”白牡丹連連點頭,眼底漫起難以抑制的喜悅,“待我收拾些要緊東西。”先生來救我了!這念頭如暖流湧過心田,一如往昔。
白牡丹匆匆將積蓄、首飾裹進包袱,又塞了幾身衣裳,目光灼灼看向小龍:“咱們走!”
小龍護著她跳上騾車,三人直奔車站。到了站前,小龍快步走向一輛黑色福特T型車,輕叩車窗輕聲說道:“少爺,人帶出來了。”
陸嘉衍推門下車,掃了眼滿臉興奮的白牡丹,語速極快:“快走!張大人一旦察覺,必定滿城搜捕。我讓大壯沿途護送你。如今鐵路沿線流寇橫行,切記,錢是身外物,舍財保命要緊。這是一千大洋莊票,滬上匯通錢莊的票子,到了上海先安頓下來,我到時會派人聯絡你。”
白牡丹感激地抬眼望他:“先生,多謝您,我……”
“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別誤了要事,快進站!”陸嘉衍不容分說地打斷,揮手催促。
白牡丹垂下頭,只猶豫了一瞬間,忽然上前緊緊抱住陸嘉衍,“先生,謝謝您!”話音未落,已抽身快步奔向車站入口。
陸嘉衍微微一怔,隨即搖頭,轉向大壯沉聲道:“路上機靈點,照應周全。這大災之年,道上不太平。”
大壯重重點頭:“少爺放心,我心裡有數!”說罷疾步追上白牡丹,接過她手中包袱,兩人並肩沒入車站的人流。
上了車,大壯從隨身的包袱裡掏出一包衣物,“小姐,您去車廂裡換上這身,臉上再抹點灰。您這打扮太扎眼,容易招禍。”
白牡丹也聽聞近來鐵路沿線劫匪猖獗,依言鑽進車廂盥洗室。她麻利地換上一套粗布衣衫,臉上抹了層灰土,又鬆開頭髮編成一條粗辮子,這才收拾妥當,回到座位坐好。
這準備沒白做。火車開出去沒多久,一夥人霍然起身,從座位底下、身後抽出柴刀、斧子。為首的一個揚聲喝道:“各位聽好嘍!哥幾個斷了活路,不得已在這討口飯吃。老子不多要,一人兩塊大洋!痛快點,別傷了和氣,逼老子動手!”
話音未落,手下嘍囉已抖開麻袋上前收錢。一人持斧虎視眈眈,一人挨個點數;車廂那頭,幾個穿著灰布短打的彪悍漢子正和乘警湊在一起抽菸。乘警不動聲色地接過漢子塞來的一把大洋,揣進兜裡,拍拍衣袋,叼著菸捲兒溜達走了。
大壯苦著臉,數出四塊大洋遞過去。趕緊把剩下的用手帕包好,緊緊塞進懷裡。這夥人收齊了錢,待到火車變道減速的當口,拉開車門,一個接一個跳下去就地打個滾,聚攏起來開始分贓。
“大哥,咋就收兩塊?我看好幾個還有油水哪!”一個小嘍囉忍不住問。
“前面還有好幾撥等著開張呢!咱不能把羊薅禿嚕了皮!”老大眼一瞪,反手就給他一個嘴巴子,厲聲罵道,“懂不懂規矩?出事不能出在咱這段道上!惹毛了官府派兵來剿,這金窩窩還要不要了?”
那黑老大果然沒說錯。火車剛開出一段,道旁猛地竄出十幾匹快馬,追著火車狂奔。
馬上漢子甩出鉤索,眨眼間就攀上來十幾個手持利刃的兇悍劫匪。這夥人可沒先前那撥客氣了,如狼似虎,連搶帶奪,稍有不從便是拳腳相加。大壯懷裡那包大洋的手帕,也被一把奪了去。
這撥剛走沒多久,又來了一撥白匪。這夥人連漢話都不通,上來二話不說就動手硬搶。大壯臉上狠狠捱了兩記耳光,火辣辣的疼。眼看躲不過,他只得咬咬牙,一把擼下白牡丹腕上的銀鐲子塞了過去。
這一路幾乎就沒消停過。等火車吐出蒸汽停在津門站時,兩人幾乎是空著手跌下車的,包裹早被搶了個精光。幸虧早早把銀票和值錢首飾貼身藏好,否則能不能全須全尾地下車,都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