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妥
姚賈心裡幽幽嘆息。
李斯這一番話裡，可沒有放下敵視蘇慶的意思。
他也想不明白，李斯為何會將蘇慶視為政敵。
儘管李斯在朝廷中分量不低，可如今連三公都混不上，卻是不把王翦、尉繚、王綰，馮氏兄弟當成障礙，反而去敵視起一個後輩小子，真是令人看不懂。
尤其是馮氏兄弟，蒙恬、蒙毅等人，更是出將入相，年富力強，將來必然會成為李斯攀登權力高峰的有力阻擊者。
姚賈以為，若他處在李斯的位置，他必然會極力拉攏蘇慶這位後起之秀，朝著前方的位置發起衝鋒。
畢竟李斯的年齡就擺在這裡，就算馬上給他丞相之權，他最多也就幹個二十多年，也就該無力處理朝政，必須交割給其他人了。
而蘇慶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二十多年後都還算年輕，哪到時領國相職位，也不會跟李斯起衝突。
“這是學術有關，理念之爭，跟權力無關。”
李斯見這位老友眼神裡有失望之色，只得無奈一聲。
很多時候，他還真離不開姚賈的幫助。
既然起了頭，他也就直言不諱下去：“就如韓非。”
韓非之死，不管李斯還是姚賈，在其中都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只是兩人都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了什麼。
站在姚賈的角度，他的工作是清除一切阻擋秦國統一六國的障礙。
而韓非利用自己在秦王面前的影響力，大言不慚地上書論證儲存韓國的必要性，在某些時候，甚至還說動了秦王，險些讓韓國存活下來，就如衛國一般，儲存著完整的疆域和領地。可衛國跟韓國不一樣，衛國疆域本來就小，戰略資源也不充分，存在與否，無法影響天下大勢。
可韓國有百姓百萬之眾，又有勁弩鐵器，只需休養生息一段時間，便再能培養出一個小霸出來。
自然留它不得。
李斯則是跟韓非有搶佔法家主導地位的衝突，韓非學問遠在李斯之上，韓非一旦留在秦國，長久以往，李斯廷尉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的，從此就只能淪為韓非的副手，這可不是他能夠接受的。
兩人一拍即合，最終將韓非推入絕路。
同樣的，李斯也希望能夠得到姚賈的幫助，為蘇慶送上一套韓非享用過的套餐服務。
姚賈也投入了諜子的摸索，只是一段時間以來，得到的資訊卻告訴他，蘇慶的存在，對秦國有百利而無一害。
這樣一來，姚賈對付蘇慶的心思便不復存在了。
甚至還想勸說李斯放下對蘇慶的成見，積極拉攏蘇慶。
哪怕當不成朋友，也別成為敵人。
可李斯一句“學術之爭，理念有關”便打消了姚賈的設想，兩人根本不可能成為盟友的了。
“此事，請恕我不能參與其中。”
姚賈輕聲說道。
李斯點頭，表示理解。
姚賈是縱橫家，跟法家沒半毛錢關係，學術之爭根本扯不上他身上去。
但他也表明態度，他既然不幫李斯，自然也不會主動去幫蘇慶。
對李斯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別的不說，姚賈要是在秦王面前打小報告，說李斯有暗害蘇慶的心思，哪怕毫無證據，也能讓秦王對李斯的形象一落千丈。
畢竟韓非之死，已經讓秦王動怒過一次。
李斯在這方面，可算是有前科的，秦王能容忍一次，不一定會容忍第二次。
“味道真是不錯……”
姚賈閉口不言後，李斯拿起姚賈放在他身前的土豆，趁著餘溫剝皮之後，咬了一口，輕聲嘆息。
……
“見過大王，王后，大王萬歲，王后千歲！”
蒹葭臺門口，蘇慶領著家臣、部曲迎接嬴政的到來。
蘇慶只是對著駟車鞠躬行禮，嘴裡唸唸有詞，家臣部曲們卻紛紛跪下，行了大禮才起身。
“無需多禮，土豆田在何處？”
嬴政直接了當地說道：“帶寡人和王后去看看，還有諸位卿家。”
“見過諸位大人……”
蘇慶朝著嬴政身後眾人行禮。
“副丞大人不可如此大禮！”
許多被蘇慶直面的臣工忙不迭避開蘇慶的正身，慌忙回禮，自報姓名，官職。
蘇慶一瞬間有些恍惚，可轉眼間就明白，如今他是御史副丞，需要他主動行禮的官員其實多了。只有面對那些軍功爵比他高出許多的將門貴族，他才需要主動行禮。
但從官位看，他的官職又比大多數高爵者高一些，簡單行禮也是可以的，算不算失禮。
“大王，王后，往這邊請。”
蒹葭臺大部分地方已成工坊。但最初種下土豆的地方，卻沒有規劃改造，而是等土豆收成之後，再另做打算。
土豆田在一排排的工坊磚木屋後面連成一大片，看起來也不算違和。
莊園裡的道路，蘇慶可是調來了人手休整過的，可以將駟車直接開到田邊。
蘇慶騎馬在前方引路，很快就到了農田前方。
“種了還真不少啊……”
看著身前一大片的農田，嬴政也是感慨不已：“種了多少莊稼？”
“稟大王，土豆種了三頃，其餘瓜果，加起來有四頃。”
“土豆才種了三頃？”
聞言，嬴政倒是有些不樂意了。
他可是聽說，蘇慶送了一頃種子給了趙高，自己卻只種了這麼一點？
“當時土地不多……”
蘇慶也只好解釋清楚。
蒹葭臺加起來也不過五十頃地，加上蘇慶後來購買的，現在也不過八十餘頃。
這還包括裡裡面的房屋，池林，亭臺樓閣之類，能夠用的土地，其實不算太多。
而蘇慶還得留出土地建造工坊，計劃用來育種的土地，也就只有十頃土地。
當然，用頃來算的確少，可用田畝來算卻很多了，那可是一千畝土地。
種了三百畝土豆，對蘇慶來說，已經不少，剩下的種子，送給了趙高去種，能夠種三五十畝的種子，據說趙高硬生生種成了一頃之地，也算是趙高的本事了。
“嗯，挖吧！”
嬴政聽說了緣由，臉色如常，開始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大王……此舉有些不妥。”
這時，一名博士越過眾人，對著嬴政搖頭晃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