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明白人
“多謝趙老哥提醒……”
蘇慶鄭重感謝。
心裡卻是不以為然。
他在御史臺，可不是想著跟馮去疾、馮劫兩人爭權奪利的。
實際上，他制定了一系列關於地方方面監御史的許可權細化規章後，御史臺的權利將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
到那時候，不管是御史大夫還是御史中丞，沒辦法說他做得不好。
只要不伸手到御史臺的御史身上去，相信馮劫和馮去疾都不會對他發難。
相反的，他可是比兩人年輕許多，當秦王把他放在御史副丞的位置上，也應該清楚，蘇慶的將來不可能只會在御史臺，必然有更好發揮的地方。
根據秦王對年輕臣子的期許，蘇慶很可能只在御史臺打滾兩年，然後就會送到軍中領兵，\u0008加上一層軍中資歷。
作為秦王重視的臣子，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出將入相，可下馬可治民，上馬能領軍只是基本素養。
蘇慶對自己的前途看得可比趙高畫質楚。
正是因為如此，蘇慶便認定，不管是從歷史走勢還是現實情況看，他都不能跟趙高走得太近。
這個人的政治眼光實在過於短淺，他一本正經給你出主意的時候，你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想害你，還是真心想幫你。
定下了採收土豆的時間，趙高便告辭離去。
如今蘇慶身兼數職，忙得不可開交，趙高這一點還是很識趣的，沒有耽誤蘇慶更多的時間。
秦王既然要親自蒞臨田間觀看土豆的收成，蘇慶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便召來了蘇章、白圪、王虎和屈氏，將此事鄭重交代了下去。
趙高可是說得清楚，到時候不止秦王會親自到來，還會攜帶王后與百官，百家博士，一起參觀蘇家的農作物收成。
要是此事做得漂亮，對推廣土豆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
十月初三，正是蘇慶定下收穫土豆的日子。
當太陽第一縷陽光落在大地的時候，咸陽宮的中門緩緩開啟，一排排騎著安裝了馬具的尉衛騎士簇擁而出，很快，秦王的專屬馬車，在轟隆聲中緩緩開出。
趙高穿著黑色紅底的官服，坐在車伕的位置上，精神抖擻，滿面紅光，一甩手裡的鞭子，嘴裡發出吆喝聲：“駕！”
駟車緩緩提速，沿著大道飛馳，一輛輛駟車也迅速跟上，尉衛驃騎緊隨其後，一路上不斷有車馬車從旁邊官署匯入，短暫地被尉衛攔下之後便迅速跟上，形成了一條聲勢浩大的隊伍。
“廷尉，大王傳召我等出城，所因何事啊？”
姚賈坐在李斯車裡，慢條斯理地說著話。
“呵……姚先生不應該比李某清楚嗎？”
李斯靠坐在廂壁上,眼睛半閉，似乎在養神。
昨天大王讓宦官傳令，讓他們今日一起隨駕出城到蒹葭臺。
許多人收到旨意之後，便開始打聽大王帶他們出城究竟所為何事。
後來聽說是剛在城裡開了一家學苑的蘇舍人種了什麼好東西，邀請了大王去觀看，大王順便帶他們這些官員貴族們去長長見識。
然而交流之下很多人才發現，自己掌握的情況已經過時了。
蘇慶竟然被秦王提拔成了御史副丞！
更詭異的是，御史臺那邊卻一點風聲都沒放出來，以至於他們都沒能跟蘇慶套個熱乎。
當然，沒能跟蘇慶套上熱乎，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王綰從御史副丞一躍成了丞相，他們都在跟王綰套近乎呢。
事後倒是也給蘇慶送了拜帖，表示在合適的時間前來拜訪，咖位稍高一些的，則邀請蘇慶去府中做客。
不過蘇慶的回帖還沒到，秦王已帶他們親自去蘇慶的莊園之中，想比其他人更快與蘇慶拉關係的想法，就這樣落空了。
“蘇副丞很有能力。”
姚賈也不否認李斯的說法。
畢竟整個大秦國的諜報系統，就掌握在他手中。
正是在他的指揮之下，對山東六國的拉攏、分化、收買甚至是刺殺，讓六國上層面對秦國的泰山壓頂始終無法採取抱團對抗的態度，一步步走向滅亡。
雖然姚賈手中的力量主要針對山東諸侯，可秦國內部的事情，他一樣瞭如指掌。
他從懷裡掏出一顆煨熟的土豆，放在了李斯面前。
“從廷尉大人提醒我，要注意蘇慶之後，姚某對他關注就沒有落下。”
“大王想看的是這個……昨天夜裡，黑鷹給我帶回了這個，在蒹葭臺的田裡挖到的，一株苗有十三顆土豆，五斤二兩。”
姚賈輕笑一聲：“由此可見，傳聞土豆畝產二十石，應該是真實不虛的，我請教農家的博士，他們算出來的結果是最低二十五石，廷尉大人，您肯定比我還清楚，這將意味著什麼。”
李斯緩緩點頭。
他在蒹葭臺吃過土豆絲，也吃了幾口土豆泥。
口味可比粟米好太多，口感細膩得很，更不用提麥飯了，那東西多吃幾口都會傷嗓子，只有最落魄的時候，李斯吃過一段時間，至於白米飯……這種好東西，也是他當了上卿之後才能敞開肚子吃的。
土豆的味道，幾乎可以跟白米飯相提並論，而產量又是稻米的數十倍的話，對天下人來說，可是最大的福音了。
“廷尉大約只是看到蘇慶所種之物，嗯，應該還有造紙和印刷……可我看到更多。”
“在豐苑，蘇慶建了一個作坊，在裡面製藥，有一種用牛筋熬成高湯，或果品發黴出來的藥物，有治療創口化膿，高熱之效，黑鷹們摸了一點出來，我親自嘗試過，有效果。廷尉，您應該知道，這種藥物要是能大規模用在戰場傷兵身上，會有什麼樣的作用。”
“此人……是個瑰寶。”
姚賈輕飄飄的一句。
“的確是個人才。”
李斯也連連點頭：“大秦有此人，天下之幸也。”
“廷尉大人，您應該懂我的意思。”
姚賈輕笑一聲。
“當然明白，蘇慶這種人才，可遇不可求，我大秦應善待之，大王給他御史副丞之位，應有之義。”
李斯摸著鬍子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