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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看誰敢造反

馮三爺那一夥主事的,昨晚和梁布泉爺倆喝了一晚上酒。

表面上,這群人是為了在開礦第一天,把大傢伙聚一聚,搞個隆重點的慶祝儀式,而更重要的目的,則是馮三爺對於綹子裡內部勢力的暗中試探和角力。

那一個晚上,梁布泉也算看明白了。願意踏踏實實跟著馮三爺打天下的,只有張老五和宋掌櫃的兩個人。

金得海是個老泥鰍,在綹子這口缸裡頭胡攪亂攪,卻偏偏滑得讓人抓不住把柄。

他說為了保護綹子裡的安全,需要讓馮三爺給他們水香多安排點人手。

可是偏偏不收別人手底下現成的崽子,說是跟著一個管事的幹習慣了,擔心別的崽子不好擺弄,而且秧子房和綁票放炮的都在一個行當裡幹習慣了,一個蘿蔔一個坑,撬別人的兵馬,影響內部團結。

他又說現如今綹子要做業務轉型,他是舉雙手贊成,可是不建議綹子裡頭不留人。

他是主事的,粗活累活必須得一馬當先,這個他當仁不讓。但是綹子裡頭有女人,也有孩子,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水香放哨這個工作,他手底下的崽子幹得順溜,建議當家的留幾個他的手下在綹子裡,以備不時之需。

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心裡面是在打什麼樣的算盤。

增派人手,還只要自己招來的兵,這是要在綹子裡頭豐滿羽翼;讓別人出去幹活,只能把他的手下安排在綹子裡頭,這是為了捏住馮三爺的七寸。

他似乎也知道馮三爺開始懷疑綹子裡頭出了內鬼,可是偏偏仗著自己是綹子裡頭的眼睛,想要在這方面,拿住馮三爺一手。

梁布泉氣得牙根子癢癢,幾次三番想要站起來和金得海爭辯幾句,可都叫趙友忠給按下了。

要說綹子裡頭最傻的那個,不用說,還得是杜老四。

在這個傻子眼裡,好像綹子裡頭就沒有壞人,金得海幾次三番地在話裡話外給他挖坑,他非但不設防,還興高采烈地想要往裡頭跳,要是沒有梁布泉攔著,這傢伙恐怕被人賣了,還得替人數錢呢。

至於那個糧臺吳老三,在梁布泉眼裡,不過是個混吃等死的主。

他仗著自己有一身廚藝,懶得去城裡的酒樓做伙伕,也樂得在綹子裡頭稱爺。這種傢伙往往都是些個牆頭草,今天馮三爺得勢,他是馮三爺的狗;明天馮三爺倒了,他肯定還得撲奔下一個主人。

和這幫土匪們玩了整整一晚上的腦力,跟趙友忠吃得了早飯,他們爺倆就晃晃悠悠地朝著碃口溜達。眼瞅著離碃口越來越近,卻沒成想,剛挖出來的碃道周圍,早就就聚起了一大幫人。

梁布泉看著奇怪,冷哼了一聲,對著趙友忠哼唧道:“真是無利不起早啊?一聽說這狼口崗子下頭埋著金疙瘩,這幫傢伙起來的竟然比咱們還早!爹,你猜猜他們聊什麼呢?是在聊金子挖出來了之後,該怎麼分;還是在罵咱們昨個晚上,為啥都不在碃口旁邊守夜啊?”

“都不是……”

趙友忠把眉毛一擰:“他們在聊死人。”

“死人?”

梁布泉眼珠子一瞪,身上的酒力一下子就甩光了,扯著脖子往人堆裡瞧,但可惜碃口周圍的人實在太多,他就是跳起來看,也只能看見一群人的後腦勺,“你咋知道的……你聽著了?”

“不是聽著的,是聞著的!你這小犢子,這麼重的血腥味,你聞不見?”

初入江湖,梁布泉自然沒養成趙友忠這種三步一嗅,兩步一聞的習慣。他正打算抬鼻子聞聞氣息呢,趙友忠卻伸出手裡的盲杖,對著他的後腰死命地懟了一下,“你自己慢慢悟吧,啥時候吃了大虧,啥時候就知道嘴上頭的那個鼻子,要比眉毛底下的兩個招子好使多了,現在趕緊領我上碃口那看看去!”

梁布泉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人堆裡面把趙友忠給拽了進去。

碃道還沒徹底打通,到現在為止,也不過是個一人多深的大土坑,在這大土坑裡面,正橫七豎八地躺著六具乾乾淨淨的屍體。

之所以說這幾具屍體乾乾淨淨,是因為他們身上的衣服,沒沾上一點血跡,甚至連泥巴沙土在這幾具屍體上都沒留下過痕跡。六具死屍,個個衣冠整潔、仰面朝天,他們的手裡,還各個都捏著一把響子。

有人在旁邊說了:“死的是哪位爺的手下啊,他們這手裡咋還都拎著傢伙事呢?這是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來了?”

那個也說了:“可別瞎白話,下頭那六個,都是四爺的人!他是啥脾氣你還不知道啊?別的我不敢說,四爺手下的兵,那是一個比一個仗義。他們要是能造反,那老虎都能把肉給戒咯!說他們幾個起內訌……打死我都不信!”

“這半年我就覺得綹子裡頭不太平……你們說,能不能是有人故意要整咱們四爺啊……先殺他手下的兵,完後再……”

幾個人猛然瞥見站在一旁抱著膀的梁布泉,嚇得臉色一白趕緊閉了嘴。

開礦的第一天,就死了六個人。

這事落在誰的身邊都難保不犯嘀咕。

梁布泉也懶得搭理這幫崽子,按了按趙友忠的肩膀,交代了兩句,就準備往坑裡面跳。他這邊剛準備動身呢,身後的崽子又說了:“我說二位爺,實在不行……和大當家的說說,這礦啊,咱就別挖了。你瞅瞅,才第一天啊,這就死了六個,要是等到明天還不知道……”

眾人趕緊在旁邊起鬨:“可不是咋的,我們可聽說了,這觀音山的山神爺爺不在咱們綹子旁邊的鷂子嶺,而是在這狼口崗子。肯定是咱們動土的時候驚動山神爺爺了!這開礦就死人,啥意思啊?山神爺爺這是提點咱們呢,意思說咱們命裡就沒有這份財!真就不如老老實實地下山綁票了,反正咱們手裡有傢伙,也不怕那幫苦主不給錢。”

“你瞅瞅為了這點金子,咱們犯上犯不上!二當家的因為這事折在了九里莊,咱是又得罪了金匪,又得罪了清兵。依我看啊,咱見好就收,還是回去幹老本行得了!昨天死了六個,這沒準是教訓,明天那指不定是多少個了……”

人堆裡面,最害怕的就是這種刺頭攪局。

其實礦上出了人命案子,每個人的心裡都不安生,但是沒人出頭的話,多數人則更願意隨著大幫走。眼下有人把這種恐懼感戳破了,那些個原本只保留觀望態度的牆頭草,也難免會跟著不願意下礦的大幫走。

這幫人仗著綹子裡頭幾個管事的沒來,梁布泉又是個剛入江湖的毛頭小子,帶著個瞎眼的老頭應當翻不起什麼風浪,唧唧喳喳的一嚷嚷就是大半天。

梁布泉就這麼抱著膀子,面帶笑容地看著幾個人吵吵嚷嚷地張羅著造反,等這幾個人吵吵累了,他才皮笑肉不笑地冷哼道:“你是跟著哪個爺混的?”

這人就是不說,梁布泉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搞內部分化,對誰都沒有好處,除了那個叛徒金得海。

只見領頭的那個人大嘴一撇:“你算哪根蔥啊,你敢問老子的爺?我還真就告訴你,四爺敬你,佩服你,那是四爺的事!在我眼裡,你他孃的……”

這人話還沒說完,只覺得眼前刀光一閃,隨後脖子就是一涼,一柄鋥明瓦亮的鷹嘴匕首,就那麼明明白白地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哎?你他孃的幹啥?你個小*逼*崽子,你殺過人嗎,就敢在爺爺的面前玩刀?我還真不是看不起你,有能耐你就動手!三刀六洞的家法你他孃的受得起嗎?”

這人說著話就準備去腰上摸槍,可是抬手一搭,裝槍的皮套子上竟然空空如也。

梁布泉變戲法似的用另一隻手,把那杆響子從背後拎了出來,仍是一臉詭笑地盯著那人,“找這個?”

剛才還張羅著罷工造反的幾個崽子,一下子就把嘴閉上了。

說話的那個,脖子上架著梁布泉手裡的刀,腰上的響子還落到了別人的手裡,心裡頭是又氣又惱,卻偏偏不敢發火。

梁布泉把臉湊近了,又問了一句:“問你話呢,是不是找這個?”

說話的白著張臉,訥訥地點了點頭。

“剛才說話聲不還挺大的嗎?”

梁布泉輕輕地“嘶”了一聲,不依不饒地接著道,“說話,是不是找這個?”

“是!”

“找這玩意幹啥?”

梁布泉又冷哼了一聲,“想拿它崩了我?”

說話的臉色更白了,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

“想要嗎?”

“啊?”

說話的不可置信的一抬頭,“你……願意把響子還我?”

梁布泉把眉頭一擰,滿臉的不耐煩:“你這人咋這麼墨跡呢,問你想不想要!”

說話的點頭如啄米:“我想要!”

“叫聲爺,響子還你。”

“爺!”

“聽不見!”

說話的清了清嗓子:“爺!”

梁布泉咧著大嘴,哈哈大笑道:“大點聲,還是聽不見!”

說話的聲音都帶了哭腔,他長了這麼大,還從沒讓人這麼戲弄過:“爺!祖宗!把響子還我吧!”

“哎!我的好外孫……”

梁布泉前腳還笑得紅光滿面,後腳卻一下子冷下了臉,“跪下磕頭,再給老子叫一遍!”

說話的眼睛裡瞬間冒出了一道兇光,嘴裡的後槽牙咬得是“咯嘣”一聲脆響:“行,我給你磕頭!”

可這人才剛剛彎下腰,猛然又覺得自己的脖子一涼。

再等他抬眼看時,梁布泉手裡的鷹嘴匕首上,已經包上了薄薄的一層血漿。

雖說這幾個崽子全是些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但也從來都沒見過下手這麼幹脆的年輕人,嚇得全都向後倒退了數步。

梁布泉冷著臉,一腳把那個死人踢進了大坑裡頭,對著那一群崽子冷聲道:“大當家的昨天說過,趙先生的話,就是他的話,誰要造反,他就插了誰,你們記不記得!”

張羅著罷工的幾個甚至都忘了說話,只是一個勁地點頭。

梁布泉又接著道:“別以為你們手裡拿著響子,就能捏住爺們的七寸,那玩意在老子眼裡,就他孃的是個炮仗!金門的規矩,開了礦就得挖到底,我不是你們家四爺,我可沒那閒工夫和你們浪費口舌。再讓我聽見有誰起鬨,聽見一次,就弄死一個。”

這般烏合之眾倒也好對付,他願意拉幫結派,你就莫不如來個殺雞儆猴。牆頭草都沒什麼立場,哪邊的風大,他們就順著哪邊倒。

梁布泉又朝著趙友忠看了一眼:“爹,你在上頭呆一會,我下去看看咋回事。”

趙友忠滿臉讚許地衝著他點了點頭,梁布泉這才縱身一躍,跳下了大坑。

就見他在幾具屍體旁邊擺弄來,擺弄去,半天都沒有上來的意思。

趙友忠等得著急了,抻脖子對下面喊道:“咋樣了?是讓狼叼了嗎?”

梁布泉一臉愁容地搖了搖頭:“脖子和身上都沒有傷,不像是讓狼給咬了!”

“那傷口在哪?被勒死的?”

“這他孃的……沒聽說過還有這種死法。”

梁布泉愁得直撓頭皮,“屍體的舌頭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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