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處置
佐天芷稍稍低著腦袋思量了。
顯然,這個問題她也感到有些棘手。
“這次姐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我的嗎?”
沒想到她會徵求自身的意見,佐天奕指了指自己。
“對,不過有些事我要事先告訴你,在擔任瀛洲城主一年半左右的時間裡,劉培一共貪汙銀子總計不下一百萬兩,這還不算整箱整箱的珠寶玉器。按照大瀛官員律例,這種程度肯定是要滿門抄斬的。”
什麼,滿門抄斬?
佐天奕心中一驚。
他從拍賣行出來後,決定在市場上逛逛的原因,就是想要確定銀子在這個時代的購買力。
一個炊餅三個銅板。
一兩銀子等於一千個銅板,也就是能買下三百多個炊餅
而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拍下的白瓷,經過一番相互抬價之後也“不過”三千兩白銀。
按照劉培的貪汙程度,這種白瓷也能買上三百多個……
三百多個!
真是誇張無比的數字啊!
這還沒算上那整箱整箱的珠寶玉器。
此時此刻,佐天奕倒是覺得之前答應劉培的事有些草率了。
要知道,他當時可是沒有告知一共貪了多少的。
而且,此事在朝堂上早已弄得人盡皆知,佐天芷要是以君主之威強行將其保下雖說不是難事,但這樣一來,瀛國官員的律例無疑就是開了個口子。
以後在遇到這種事,還要不要網開一面呢?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試試,看能不能保下他的家人吧。
至於劉培本人,那隻能自求多福吧!
“皇家,我……臣弟以為,劉培之所以淪落到如此地步,與各個方面帶來的壓力是分不開的,要是一股腦地將所有的罪責都算在他的頭上,那實在是有……有些過分,也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臣弟懇請皇姐放劉培的家人一條生路吧。”
說到關乎生死的問題,他的言語十分小心謹慎,稱呼也隨之換成了臣弟。
在印象中,他似乎從未用過這個稱呼。
“嗯,好像有點道理,那劉培本人呢?”
“按……按大瀛履歷論處。”
佐天奕小聲回答道。
心中雖然有些不甘,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
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殿下,但在佐天芷面前還是臣子無誤。
能爭取到的,自然會竭盡全力。
爭取不到的,也沒辦法了。
“這樣吧。”
佐天芷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將案牘上的一摞公文放在一旁。
“姐最近有些累了,你給的建議姐一時也判斷不出來是否合乎情理。這樣吧,反正劉培與其家人現在都在皇宮大牢,你先回去休息,咱們改日再聊此事,姐也需要一段時間來破局啊!”
她言語中的“破局”,無疑是指的如何避免歷任瀛洲城主的悲慘結局。
畢竟兩人探討的問題關鍵是瀛洲城主一職出現了什麼樣的問題,從中該吸取什麼樣的教訓,並且做出什麼樣的改變。
若是單單將劉培簡單一處理,那後面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更多的劉培。
治標不治本,沒什麼意義。
佐天芷這樣一番話語,倒是正符合佐天奕的心意。
“好啊,那皇姐就先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望著她異常疲憊的眼神,他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嗯,去吧。”
佐天芷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睏意十足地回答道。
“嗯。”
佐天奕恩了一聲,轉身離開,順帶將房門關好。
由於來的時候已經走過了,出去的路並沒費多長時間,他就來到了明德宮的大門。
沒想到的是,方偉竟然還在這裡。
“末將參見殿下。”
“方將軍不必客氣。”
佐天奕有些無語。
方偉作為禁軍天羽營的統帥,深得佐天芷信任,可謂是絕對的近臣。
可是,每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那麼客氣。
要是方偉的處事風格能和雪絨差不多就好了。
而且,方偉在這裡的目的,他心中也能猜出一二。
說白了就是帶路啊。
帶個路而已,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女也能做到吧。
讓個一營統帥來帶路,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還是說,這還是佐天芷的安排呢?
睏意一時間湧入腦海,佐天奕連忙晃了晃腦袋,試圖清醒起來。
“方將軍,咱們走吧!”
“是!”
一路無話,佐天奕順利抵達寢宮。
告別方偉後,他回到了寢宮的前廳,發現雪絨還在這裡。
她孤零零地站在窗邊,似乎在望著什麼。
“你……你沒回去休息嗎”
“殿下不是說令雪絨在這裡等候嗎?”
聽聞她的反問,佐天奕尷尬地撓了撓頭。
好像,似乎、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是嗎,我倒是忘記了。”
佐天奕呵呵地笑著,試圖掩蓋眉眼間的尷尬。
“和聖上談得怎麼樣呢?”
“很好,非常好,難得見識到了皇姐的另一面,總而言之大幅超出預期。”
回憶著屆時敞開心扉的姐弟兩人,佐天奕的笑容變得欣慰起來。
這個姐姐呀,真是個不得了的人呢?
似乎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覆,雪絨奇怪地望了一眼佐天奕,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你是不是……是不是忘記將那件白瓷的事給聖上說了。”
宮裡出了賊人怎麼會是一件好事?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並沒有將白瓷的事說出了。
什麼?白瓷?
完全忘記了!
佐天奕大吃一驚,連忙回憶著之前的流程。
一個人進入明德殿、找到佐天芷的書房、將那件白瓷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進去與佐天芷談了很多事情。
出來的時候也沒注意到角落處的白瓷,結果把這事忘得死死的。
意識到如此“嚴重”的事竟然真的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佐天奕恨不得狠狠敲自己一頓。
若是腳下的地面上有一條裂縫,他一定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又彷彿是一個世紀那麼長,佐天奕方才扭扭捏捏地開口了。
“忘……忘記了。”
不但忘記了,甚至把白瓷本身都忘到明德殿了。
真是一團糟啊!
雪絨露出了一番無可奈何的表情,面部扭曲成一團,顯然在強忍笑意。
“哎呀,不要笑啊。”
雪絨隱隱約約發出的笑聲對佐天奕而言彷彿是最大的諷刺,他舉起小拳頭,做出張牙舞爪的態勢。
那樣子和兇狠談不上任何關係,倒是徒增幾分滑稽。
“雪絨可以問一問,殿下將那件白瓷放在那裡了嗎?”
“明德宮裡,皇姐書房門前的角落了。”
他支支吾吾裡半天,方才吐出一句話。
“那沒事的,明德宮裡並沒有什麼人,也不用擔心會丟,只不過殿下您給聖上的驚喜怕是沒了。”
驚喜?現在都快成驚嚇了!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明早再去找她了。”
佐天奕似乎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小臉一轉,大腦飛速旋轉。
隨後,他將小臉扭了過來,直勾勾地看著雪絨。
“雪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殿下請講。”
“今日早晨你被帶到敬承司的經過。”
佐天奕義正言辭地問道。
他想知道,雪絨是否已經看穿了一切。
“今晨雪絨剛剛起床,還沒有來得及洗漱,就看到一名女官走了進來。”
“那名女官什麼都沒說,只是說聖上命我儘快前往敬承司。”
“當我來到敬承司時,突然出現兩名天羽營的侍衛,將我一左一右架了起來,然後聖上就出現了。聖上的臉色異常難看,還嚴聲命我從此開始不可多說一句話。”
“隨後,雪絨就在那裡見到了殿下。”
雪絨的言語非常平靜,但佐天奕能從中感受出一絲絲好奇。
“也就是說,之前無論任何人,都沒有問你昨晚我們一起去哪了,都幹了什麼嗎?”
“是這樣的。”
佐天奕撇了撇嘴。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佐天芷事先並沒有為昨晚的事盤問雪絨。
她只是透過雪絨給自己壓力罷了。
他在敬承司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佐天芷希望他看到的。
而這一切,他事先毫不知情。
甚至敬承司司長蒙自原都是佐天芷的“幫兇”旨意……
天哪,這個姐姐。
用得著如此麻煩嗎?
“我可以理解為,你事先已經知道了,皇姐不會對你下手,沒錯吧?”
佐天奕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的,雪絨事先知道。”
雪絨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皇姐不會將你來個‘先斬後奏’的呢?”
佐天奕對此非常難以理解。
要說雪絨與他接觸的時間較長,對其為人處世之風瞭解不少還情有可原。
但佐天芷整日日理萬機,一天到晚忙得要死,雪絨作為他的貼身宮女,根本不可能與其有太多接觸的機會。
如此這般,她是怎麼敢肯定佐天芷不會加害與她的呢?
彷彿是看穿了佐天奕心中所想,雪絨露出一絲笑容。
“殿下知道,聖上繼承大統以來的第一件公事,是什麼呢?”
“是什麼?”
“是整頓皇宮大牢以及敬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