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交易10
不得不說魏家拍賣行的效率真的很高，就在佐天奕與魏賢交談的片刻，章化就已經辦好了相應的手續了。
按照流程，章化令人通知宮裡，將三千兩銀子一口氣運到拍賣行來。
而拍賣行見狀，也會將白瓷交出，所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其實，魏家的拍賣行是有“送貨上門”的服務的，但這樣就無形中暴露了佐天奕的身份，徒增風險。
因此，白瓷與銀子的一來一往，都是透過章化這邊獨立完成的。
有意思的是，佐天奕稍早前在圍場“打下”的那隻白狐得到了各個醫館人員的大肆追捧，在一連串激烈的競拍中，最終被某個大型醫館以一百五十兩銀子成功拿下。
自然，這筆錢也就歸屬於佐天奕了。
不過，他的心中並未忘記真正的功臣是誰。
屆時到了宮裡，一定會“論功行賞”。
面子總歸是給外人看的，自己人之間還是要明著算賬的。
見兩邊已經談妥，佐天奕並不打算繼續在拍賣行逗留，他主動向魏賢表達了告退之意。
魏賢倒是有些依依不捨，但也沒有出言相勸，只是熱情地與他告了別，叮囑他日後有時間可以直接過來。
佐天奕對其的熱情雖說不太適應，但還是與他互道珍重，離開了魏家的拍賣行。
“公子，我們現在是要回府嗎？”
章化見佐天奕走出拍賣行大門後站在原地，半天沒有什麼動作，好心出言問道。
白瓷的交接手續已經完成，章化特意在拍賣行留下一人後就回到了佐天奕身邊。
在他心裡，孰輕孰重還是一清二楚的。
“先不用，我想先在瀛洲城裡轉轉。”
倒不是他在稍早之時沒能好好在城裡逛逛，這個想法是在拍賣行傳出來的。
當成功拍下那件白瓷之後，佐天奕內心沉思良久，決定要體驗體驗宮外的生活。
尤其重要的，是要對大多數商品的物價心中有個大概。
或者說，對當時貨幣的購買力有個初步的認識。
雖然心中清楚三千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字，但這個數字具體有多大，還要與當地的市場聯絡在一起的。
而這，無疑是之前一直久居深宮的他一無所知的。
反正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那就儘可能完成更多的事吧！
“城內有沒有集市一類的地方？”
章化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佈滿尷尬之色，支支吾吾個半天都沒有突出下文。
佐天奕眯著眼睛，嘴角揚起些許弧度。
不用說了，他們肯定是不知道了。
“公子，我等……一直都在府裡（宮裡），出宮的次數屈指可數，實在是對此不太清楚。”
雪絨率先做出瞭解釋，章化幾人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章化幾人歸屬於天羽營，而雪絨又是正兒八經的宮女。
這也無形中決定了，他們與外界的接觸寥寥無幾。
“不知道也不奇怪，先在周圍逛逛吧。”
說著，佐天奕邁出步子，一個人走在了最前面。
雪絨幾人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佐天奕仰起頭，雙手背在身後，趾高氣揚地走在瀛洲城的大路上。
配合上他那幼小的臉龐與身高，倒是生出幾分滑稽。
此時的他，正沉浸與周圍人來人往的煙火氣息。
這種場景，宮裡面絕對是沒有的。
雖說不停地向前邁著步子，但他對瀛洲城的一切無疑是不甚瞭解的。
基本上處於走到哪算哪的程度。
沒曾想，在佐天奕走到一個路口之時，從一旁的小巷子裡突然快步走出一位老翁。
老翁的頭還是微微向後的，顯然注意力並沒有在前方的路口處。
兩人本身之前視線就處於一個死角，根本來不及反應。
只聽聞“砰”的一聲，佐天奕與那名老者撞了個滿懷，兩人雙雙跌倒在地。
受撞擊的影響，老者口部的面巾隨之脫離，慢慢地飄到了地上。
哎呀！
見佐天奕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還緊緊地撐著地，章化幾人頓時緊張起來，右手也紛紛向腰間摸去。
無疑，他們誤會了當下的形勢。
“老先生，你沒事吧？”
佐天奕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先搖動了一下身體，並沒有感覺到哪裡不對勁，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這具“病秧子”身體，他多少還是放心不下。
“沒事，沒事，都怪老朽沒有看路。對了，小……小傢伙你沒事吧？”
佐天奕抓著一旁石牆上的空隙爬了起來，順帶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意識到這僅僅是一場意外，章化幾人也紛紛收回了心中的敵意，上前七手八腳地將老者扶了起來。
雪絨則是撿起來老者掉落的面巾，交給了老者。
在老者起身的過程中，佐天奕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老者一刻。
老者穿著一身非常樸素的衣服，上面還打著幾個小小的補丁，補丁的顏色甚至與衣服的顏色不一致。
再細看，老者耳朵上還掛著兩個銀白色的耳環，兩雙有力的大手之上的繭子清晰可見。
既然章化等人沒什麼反應，想必這些繭子應該是長期執筆所生成的。
鬚髮斑白，慈眉善目。
唯一令人好奇不已的，則是老者上嘴唇的右側附近長著一顆褐色的痣，一眼望上去異常明顯
似乎那件面巾就是為了遮住這個痣吧。
意識到老者正如其所言的那樣沒有什麼問題，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多謝老先生關心，我沒事。”
雖然是陌生人，但總歸也是長輩，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人老了，不重用了。剛剛老朽與多年老友揮手道別，一時間依依不捨，注意力就沒有放在腳下，方才把小傢伙你撞了，老朽心中真是過意不去啊。”
老者的言語十分溫柔，聽得佐天奕都有些愣神。
老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與老者“不撞不相識”，那就問問他路吧。
“在下姓楊名勇，畿中道人士，與家兄家姐結伴特此來到都城遊玩，還敢問老先生貴姓？”
“不敢言貴，不敢言貴，老朽姓張，年近六旬，瀛洲人士，今日來此會見多年老友。老朽嘴部患有多年頑疾，因此特意帶上面巾。”
張姓老者一邊慈祥地回答道，一邊連連擺手，態度非常恭敬。
“老先生不必客氣，在下剛剛抵達都城，人生地不熟，有些問題還想要向老先生請教。”
“但說無妨。”
張姓老者靠在一旁的石牆上，手上整理著自身的鬚髮，將面巾重新掛在嘴邊，順帶著活動了一下筋骨。
“我剛看到周圍有家比較大的拍賣行，這東西在我們那裡倒是沒怎麼見過，敢問老先生了解嗎？”
佐天奕微微思考一番，決定先透過魏家的拍賣行進入話題。
這樣做的好處是一方面可以瞭解老者家中的經濟實力，另一方面也可以判斷老者之前自我介紹中的真假。
一舉兩得。
“哦哦，老朽知道，是北街上魏家的拍賣行吧。怎麼說呢，那裡平時就是拍賣一些珠寶古玩一類的東西。”
“聽聞好像拍賣行的常客可以下榻二樓的貴賓室吧，至於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我兒子倒是偶爾會去上幾次，不過基本上都是空手而歸的。好的東西買不起，差的東西看不上，哈哈，慚愧慚愧。”
張姓老者說到最後，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笑聲雖大，卻並不使人感到煩躁與失禮。
“既然這樣，我等就不去那裡了。不知瀛洲城內哪裡有集市一類的地方嗎，我們準備買些特產帶回去。”
佐天奕開始切入正題。
張姓老者聞言，隔著面巾輕輕撫摸著下巴。
“瀛洲城最近東門正在維修大門，更換門閘，而西城的話多是達官顯貴們的居住地，因此集市主要是集中在北城與南城。依老夫之見，建議你們去南城錦瑟街附近的集市，那裡不但更加繁榮，商品眾多，而且價格較為低廉，對大多數人而言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那太好不過了，不過，我們現在應該如何過去呢？”
佐天奕反問道。
“這個簡單。”
張姓老者離開石牆，走到了路口附近，抬起手向前指著。
“就這條路，沿著它一直向前走，當看到一家大酒樓的時候向右拐，沿著北街一直向前就能看到，很明顯的。”
“太好了，多謝老先生。”
佐天奕等人紛紛向張姓老者道謝。
“客氣了，天色不早了，老朽就先回府了。”
“老先生請！”
語畢，張姓老者不再猶豫，邁著小步子朝著他剛剛所指的反方向走去。
“那我們也出發吧！”
“好！”
六人先是回到魏家的拍賣行將馬匹取出，隨後朝著南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除了靠近皇宮的路段人煙稀少之外，整體上道路兩側變得越來越繁華。
隨著眾人順利抵達，佐天奕不禁感嘆一聲。
這才是真的人間煙火氣啊！
商賈雲集，店肆無數，一片難以形容的繁榮景象。
酒樓、銀鋪、木行，成衣鋪……
一切的一切，應有盡有。
至於推著小車的小商販與南來北往的遊人，可以用數不勝數來形容。
佐天奕的情緒也被片片煙火氣息所點燃，與章化幾人大聲招呼，就像人群裡鑽。
見他難得露出小孩子應有的反應，章化幾人心中一笑，連忙跟了上去。
一時間，空氣中飄散著一個異常濃厚的香氣，令佐天奕的肚子不禁開始打起鼓來。
順著香氣，他向四周掃了又掃，突然發現在人群外的不遠處有一家小店。
小店的店主正在將一個個新鮮出爐的炊餅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個大號的竹筐子裡，並用厚布將其蓋住。
佐天奕走到小店跟前，看著掛在牆上的價格表。
“店家，店家？”
那名店主被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來，看了好半天才發現眼前的佐天奕。
“這個小孩，要來個炊餅嗎？一個炊餅三個銅板哦。”
店家倒是熱情好客，來者不拒。
“多少個銅板是一兩銀子啊？”
佐天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這個“不合時宜”的問題。
反正現在是小孩子，應該也沒人嘲笑吧。
那名店主先是愣了一愣，隨後咧嘴笑了起來。
“小孩怎麼這都不知道啊，一兩銀子等於一千個銅板，要記住了哦。”
咦，似乎看起來價格公道。
佐天奕下意識地伸手入懷，結果發現身上並沒裝錢，於是只能定眼看著章化，來讓他解圍。
章化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走上前去，並且抽出了自己的錢袋。
“多謝客官！”
或許是在拍賣行呆了太長時間，中午野味吃撐了的佐天奕對著剛剛出爐的炊餅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直到半個餅都進了肚子，他才看到呆呆站在原地的眾人。
“咱們一共六個人，你為什麼只買了一個啊？”
他倍感奇怪地問道。
“公子，我們不餓。”
雪絨反應最快。第一個回答道。
章化等人也紛紛大點其頭。
佐天奕頓時無語。
不餓，才怪呢！
中午他對著野味大快朵頤，而眾人卻簡簡單單地吃了些乾糧。
都到這個點了，他都餓了，幾人能不餓嗎？
無稽之談！
不過，佐天奕也並未直接點破他們，而是一邊走著，一邊環顧四周。
當一家酒樓映入眼簾時，他心中一亮。
“就這家吧，你們也辛苦了，咱們下個館子，不用客氣，我請客！”
或者說是佐天芷請客。
他在心中補充了一句。
章化等人聞言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反倒是雪絨客客氣氣地回答道：“多謝公子！”
看到此情此景，佐天奕不免點了點頭。
還是自己身邊的人瞭解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