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事發2
“僅此而已？”
“確實如此!”
“哼，倘若你我身份互換，望兒你認為自己的說法能過關嗎？”
“是我問她宮中哪裡人跡罕至適合躲藏的，也是我令雪絨帶我前往同和殿的。”
佐天奕用盡了力氣，從嘴裡硬生生地擠出了這句話。
“那為何你們二人凌晨午時才返回寢宮呢？”
佐天芷絲毫沒有給他喘息的餘地，接連發問道。
“我們……”
等一等。
他的心中不禁一動。
如此說來，佐天芷只是知道他在同和殿待了很長時間，卻對他前往同和殿的目的不太清楚。
她甚至對劉培與大牢之行的事毫不知情。
看起來，那些天衣營的侍衛多半認為大牢之行是佐天芷的意思了，所以沒有向她彙報。
也就是說，中間一切的一切，她都一無所知。
搞了半天，她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就是反常表現背後的原因嗎？
還沒當他思考出個所以然來，現實的齒輪又開始向前旋轉了。
“蒙大人。”佐天芷臉上漏出了不耐煩的表情。
“下官在。”
“這個丫頭，就交給你了。不管怎麼樣，朕希望中間所有的事水落石出。”
“下官遵命，下官定不會令聖上失望。”
蒙自遠隨即指了指前方，那兩名侍衛會意，輕車熟路地架著雪絨向裡走去。
方偉面露焦慮地站在佐天芷身旁，嘴唇張開而又閉合，卻沒吐出半個字來。
見雪絨要被人帶走，佐天奕頓時心急如焚，一時也顧不上長幼尊卑了。
“聖上，你一定要不事情做到如此地步嗎？”
“佐天奕，朕給過你數次機會，你從未珍惜過，事到如今還有什麼臉在此大放厥詞！”
姐弟兩人之間稱呼的轉變也標誌著事態的繼續升級。
一想起自身的一念之私卻將與之毫無關係的雪絨拖了進去，佐天奕心中後悔不已。
而令他更加氣憤的，則是他的親姐姐佐天芷的所作所為。
上次比試劍術之事，他一時衝動下中了圈套，被狠狠的羞辱了一把，顏面盡失。
但無論如何只是兩姐弟之間的事，和其他人並無關係，也並未牽扯到其他人。
而現在呢？
明明告訴她此事與雪絨毫無關係，她卻還要如此行事。
是想逼出他心中的愧疚之情，來得到想要的嗎？
僅僅十二歲的年齡，做事怎麼能絕倒如此地步！
這就是一國之君嗎？
也罷，他敗了。
他確實承受不住雪絨因此而身陷囹圄。
無論結果如何，要殺要剮他擔著！
“等一等！”
佐天奕猶如咆哮般的一聲斷喝劃破天空。
“令他們住手，我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佐天芷見狀掃了一眼蒙自原，蒙自原喊了一聲，將兩名侍衛又叫了回來。
“說吧！”佐天芷打了個響指。
“昨日前往同和殿不單單是為了逃避訓練，也是為了尋找一人的甲歷。”
“何人？”
一聽到甲歷這個詞，佐天芷的眼神明顯動了動。
“上一任瀛洲城主劉培。”
“我就知道！”佐天芷微笑著搖了搖頭，嚴肅之情也隨之消失了一些。
她一前一後的反差過於巨大，以至於令佐天奕摸不著頭腦。
“知道什麼？”
“廣德殿屏風之後的花花草草有被人動過的痕跡，而除了我之外沒人會經過那裡。”
聞言，佐天奕不禁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佐天芷。
臨走之前，他還特地憑著之前的記憶將那些花花草草物歸原處。
雖然做到與之前一模一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但一般人誰有會注意到這微不足道的變化呢？
就算是注意到了，又有誰會思考背後的所以然呢？
而佐天芷注意到了。
她甚至憑藉這些就推算出了他來過。
可怕，太可怕了！
這就是一國之君嗎？
“不用這樣看著我，你是我親弟弟，我還能不瞭解你嗎？”
逐漸溫和的話語漸漸從佐天芷的口中傳來，佐天奕心中毫無波動，而是刻意將頭轉向一旁。
這也是他第一次從她的嘴裡知道兩人的關係。
“隨後，我與雪絨一直待在同和殿並未離開，直到凌晨子時才前往皇宮大牢，與劉培會面。”
“此事姐倒是並不知情。”
“或許大牢的侍衛們認為此行是你的意思吧。”
“那麼，結果如何呢？”
“我從劉培的嘴裡，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作為回報，我特令那些侍衛派人將劉培的家人一同帶了進來，畢竟皇宮大牢要比外面安全得多。倘若你的人辦事得力的話，此時劉培應該與家人團聚了。”
雖說一家人在大牢裡團聚的說法不免有些奇怪，但對當時的情況而言也是上策了。
倘若劉培沒留個心眼將家人保護起來，那落到誰的手裡還不好說呢!
“天衣營是四大禁軍之一，主要掌管皇宮外圍與宮牆區域的守衛任務，其成員能力自然毋庸置疑，殿下不必擔心此事。”
方偉在一旁解釋道。
“如此一來就再好不過了，我可不想失信與劉培，畢竟他能淪落至此，也有難以言說的苦衷。這些東西后面皇姐你會知道的。”
身形頓了一下，佐天奕接著道：“正因如此，上述所有事情都與雪絨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我不認識前往同和殿與皇宮大牢的路，不得已才與她通行的。”
話已至此，事情的前前後後，此時早以明瞭。
“為什麼要做這些事？”佐天芷帶些好奇的聲音再度傳來。
“就和你引誘我比試劍術一樣，我們佐家人的所作所為，都有自身的目的，不是嗎？”
“那你的目的呢？”
“若是我能將廷尉府都完不成的案子差的一清二楚，能證明什麼呢？難道皇姐你不明白嗎？”
佐天芷苦笑一聲，眼神黯淡了下來。
見場上的局勢逐漸緩和下來，佐天奕揉了揉那過於緊張而有些僵硬的臉龐，心中也長出一口氣。
“那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佐天奕說的我們，無疑就是自己與雪絨了。
佐天芷隨即無奈地擺了擺手，那兩名侍衛會意，立馬放開了雪絨。
看著雪絨還能憑藉一己之力站立不倒，佐天奕的心稍微好受了些。
前來的路上，他最怕的就是雪絨已經被敬承司“大刑伺候”了。
那麼一切就都完了。
事已至此，也算是有驚無險，不幸中的萬幸吧。
“等一等。”
正準備離開的佐天奕不由得停下腳步，雙眼環視周圍，尋找著發聲之人。
“錦夕，怎麼了？”
佐天芷疑惑地忘了她一眼。
“回聖上，殿下，司長大人，殿下之事雖以明瞭，但宮女雪絨依然嚴重違反了宮規，為明正宮紀，理應嚴肅處理。”錦夕一字一句地回道。
沒想到這時候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來。佐天奕頓時氣的牙癢癢。
他不明白，雪絨是否受罰，與錦夕這個他都根本不認識的人到底有什麼關係？
更沒說佐天芷與蒙自遠兩人對此事都以沒有異議了。
“你，什麼意思？”
“敢問殿下，雪絨是否一直待在殿下的身邊，始終寸步不離？”錦夕不卑不亢地問道。
“是這樣沒錯，但那又如何？”
“也就是說，在殿下檢視各路官員甲歷之事，雪絨也在殿下身邊，這難道不是私闖禁地之罪嗎？”
同和殿作為存放重要公文的宮殿，無疑是皇宮中的禁地，連朝堂上的大臣們想要進殿查閱公文，都需要拿到君主的手令方能進入。
正因如此，若是有人擅自闖入同和殿，會按私闖禁地之罪論處。
再加上同和殿又位於宮裡，不於外界接觸，所以偌大的殿內只有主管之人與一些刀筆小吏。
而這，也是佐天奕兩人能夠順利潛入的原因所在。
不過，關於為何佐天芷會知道兩人進入了同和殿，他還不甚清楚。
“蒙大人，是這樣嗎？”佐天芷看向一旁的蒙自遠。
“回聖上，依據剛剛殿下所言，雪絨私闖禁地之事證據確鑿，事實清楚，按宮規，應杖八十。”
“八十下去，人還能挺得住嗎？”
“說實話，基本上不死也殘了。不過，此事歸根結底還是聖上的家事，一切還以聖上的意思論處。”
蒙自原倒是聰明，知道該什麼時候該表現自己，什麼時候又不應表態，不得罪任何一方地將皮球踢了回去。
佐天奕死死地盯著跪在一旁的錦夕，眼中火光頓顯。
對於自身剛才未加思考就脫口而出的回答，他感到懊悔不已。
他也多少看明白了，雪絨與此人在過去的時日裡多少有幾分過節。
此番雪絨身陷囹圄，錦夕不願放過如此大好機會，方才頂著眾人的壓力，來上一出落井下石的好戲。
錦夕這樣做，就不怕因此而憑空樹敵嗎？
“望兒，你什麼意思？”
“皇姐的意思呢？”佐天奕學著蒙自原將皮球踢了回去。
“前往同和殿與皇宮大牢都是你的意思，姐答應對此不再追究，但雪絨並未在宮外等候，而是進入殿內，甚至進入了存放甲歷之地，其私闖禁地之罪已經坐實，理應按宮規處理。”
佐天奕默默地看著佐天芷，心中升起一陣陣莫名的陌生感。
事到如今，沒什麼選擇了。
最後的殺手鐧，該派上用場了。
他伸手入懷，取出一封疊的整整齊齊的信紙，將其拿在手上。
“不如這樣，皇姐，咱們合作一波吧。”
“怎麼合作？”
“我手中的是劉培的親筆口供，上面記錄了此人出任瀛洲城主的前因後果，並且也說明了為何廷尉府多日以來一無所成的原因。你下令赦雪絨無罪，並保證以後再不追究，我將口供原封不動地交給你。”
“這份口供是你拿到的，又不是她拿到的。更何況，你用辛辛苦苦得來的成果換取他的無罪，你甘心嗎？”佐天芷的話語中沒有一絲絲意外之情。
“如果沒有她，我一個人肯定是辦不到的，既然她在其中出了力，那將此份口供上交與你，就算是替她將功贖罪了。”
一旁的雪絨聽得真切，心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也罷，姐答應你。”不知為何，佐天芷臉上的笑容漸漸顯現。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佐天奕不再猶豫，將口供交給了佐天芷。
“那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