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蘇洵
蘇洵真的給小乞丐和小白狐吃了蜜餞，隨後很關愛的對著兩個小傢伙說了一句小傢伙們跟我來。
小乞丐和小白狐不知怎麼就生不出一絲絲抵抗之心，跟著蘇洵的腳步漫步在巨大的論道場。
唯有雷神鵰所化人身的雷燮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直到蘇洵察覺他茫然的處境，才又特地走回來兩步喊道：
“小小鳥你也過來。”
於是雷燮也茫茫然加入了隊伍，一行人由蘇洵零頭走到了第一尊雕像面前。
這尊雕像乃是一個女子，一身羅綺壓不住仙身聖潔之氣，衣袖之上有綾帶飄飛似是要直往天際而去。
女子的目光看向日出之地，深邃而遙遠，彷彿一個獨立於歷史河岸的旁觀者，看長河東去。
蘇洵對著黑曜石神像微微俯身，朝著身後幾人道：
“此乃玄離門開派祖師紫雨仙子，立山門於玄離山腳，以醫入道，距今七千九百年。”
“七千年…”小乞丐喃喃道，不知為何他走到這神塑之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他身旁的小白狐和雷燮亦是看得入神。
“玄離的開派祖師…竟然真的是個女子。”雷燮亦有些驚訝。
蘇洵輕輕點頭，面色淡如止水，他回過身來對幾人道：
“先賢在此，幾位既成玄離門人，當行跪拜之禮。”
玄離師叔如此言道，小乞丐和小白狐對視一眼，難得統一意見一同點了點頭。倒是雷燮有些愕然，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蘇洵，吞吐問道：
“前輩…的意思…”
“不為我弟子，但可入山門。”蘇洵淡淡回道，雷燮面色狂喜，當下跪地道：
“雷燮謝過蘇師叔…”
“讓你拜祖師，並非拜我。”蘇洵轉過身來，雷燮這才醒悟，當下又隨著正笨拙磕頭的小乞丐一同行禮。
小白狐沒辦法磕頭，此時正趴在神塑面前搖著尾巴，算是在行狐族五體投地之禮。
禮罷，眾人行至第二尊神塑。
“此乃二代祖師鏡雲先生”
兩人循禮，三叩九拜，白狐搖尾五體投地。
“三代祖師荊雲…”
“四代…”
蘇洵緩步引領，幾人繞著巨大論道場一圈，最終在八代祖師像前禮罷。
“拜了八代祖師，你等便初入了山門。”蘇洵目光落在幾人身上道。
“初入？”雷燮不解，只見蘇洵點點頭回答道：
“如今的玄離，可上不可下。最終你等願不願留在此處，還是等看清了一些事情再說。”
尚還停留在八座神塑氣息感染中的小乞丐和白狐並不理解蘇洵的意思，唯有雷燮猜到了些什麼，默然點了點頭。
蘇洵也不再解釋，他揮了揮手袖，恍然間眾人的位置移動到了論道場的邊緣。
忽然眾人覺得天空中傳來異動，那些數不清的仙光悄然退散開。小乞丐好奇的盯著美麗的雲海，突然發現有一快巨大的石頭正在劃破雲海而來。
那是一座島，玄離門人盡皆知卻無人敢靠近的島。
時空之墟朝著蘇洵所站的位置緩緩移來，最終在論道場十丈之外停滯。蘇洵側身看了眼雷燮，問道：
“能抱得動兩個小朋友？”
雷燮一愣，旋即想起論道場不可飛行的門規。他看了看對面那座島的距離，微微點了點頭。
蘇洵得到回應微微一笑，頃刻間身影消失無蹤。雷燮轉而抓起小乞丐，又讓把那小白狐塞進小男孩的懷抱。
隨後金甲男子一躍而起，朝著時空之墟而去。一道弧線越過了數萬丈高空，最終只聽到一聲如同扎進水泡的聲音。
“嘣”
聲音過後，那道弧線消失不見，雲海之中巨大的島嶼也瞬息無影無蹤。這一刻不知有多少玄離門人正注視著一切。直到被時空之墟劃開的雲海再次合攏。才有一聲聲議論爆發在玄離山的各峰各脈。
“雲師兄得了師叔劍意真傳！”
“那小白狐似乎是九尾仙狐一族，可那髒兮兮的小孩究竟是誰？憑何能入我玄離門中朝拜各位祖師？”
“我看…那小乞丐的眉眼和師叔有幾分相似…該不會？”
“天啊…我三浪真人此生立志要拜蘇師叔學藝，竟然被一個收破爛的捷足先登…”
…………
玄離山上下炸開了數百年不曾炸開的鍋，身在風口浪尖的幾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到來究竟掀起了如何大的波瀾。
他們此刻陷入了再度的震驚之中，不僅因為那巨大的浮空島嶼漂浮在了夕陽西沉之處，彷彿巨大的落日在他們面前伸手可觸碰。
比落日更讓人心醉的是他們眼前變化，前一瞬他們感受到了連綿冰雪銀裝素裹一望無際，下一瞬不知為何眼前景象變成了茫茫大漠。
漫天風沙在頭頂呼嘯而過，小乞丐不由眯上了眼。他本想伸手護住小白狐的眼，卻見小七此刻絲毫不懼風沙，表現出了他從未見過的興奮。
隨後風沙消逝，那些風化了的岩石緩緩變成一顆顆參天大樹。隨後傳來一陣蟬鳴鳥叫，絲絲春雨從他們頭頂而落，洗去了方才的沙塵。
正在歡快亂竄的小七被突如其來的春雨淋了個措爪不及，她狼狽的鑽到了小乞丐身下，卻不料幾個月沒有洗過澡的男孩身上流淌著怪異氣味的水滴，當下又把小白狐逼了出來。
幾人見此直欲發笑，一旁默然不語的蘇洵揮了揮手。島上景色再度緩緩而變，最終成了一片紫竹林，清風拂面徐來，遠處有一方湖泊水波不興。
正當一行人貪婪賞景之時，蘇洵回過頭來打量了一眼小乞丐，他掌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疊小孩的衣服，看款式正是玄離弟子的白色道服。
“去湖中洗洗…”
蘇洵淡淡道，小乞丐聞言一愣，面色難得一紅點了點頭。
接過了衣服，小乞丐望了一眼小白狐和雷燮，躡手躡腳的朝那湖泊走去。他心中總有些怪異的感覺，似乎那位年輕的師叔眼裡藏著什麼東西。
想著想著，他已經走到了湖邊。小乞丐放下衣物，脫下已經破破爛爛的草鞋，把滿是汙泥的小腳放進了湖水裡。
水不涼，甚至有些溫暖。舒服的感覺從腳底一直傳到眉心，他有些暢快的回頭，想和小白狐他們打聲招呼。
“好舒…服…啊…”
稚嫩的聲音拉的長長，小乞丐疑惑的望著自己走過來的方向，那裡原本站著的幾人已經失去了蹤影。唯有清風吹拂著竹葉搖晃。
“小七？蘇前輩？”
“大黃鳥？”
他頓了頓聲音喊道，湖邊竹林依舊沒有人影。小乞丐把腳收了回來，又大喊一聲道：
“小七！”
小乞丐的喊聲仍舊得不到回應，他光著腳跑回了方才他們站立的位置，不停呼喚著小白狐。
美麗的紫竹林此刻顯得格外妖異，那清澈的湖泊就像隨時會擇人而噬的妖怪。人族男孩不由慌了神，直欲跑進林中尋人。
林間有路，可小乞丐卻在路邊撞上了無情的牆一般無法走進去。嘗試了百般方法的他頹然坐在了地上，不知為何覺得鼻子有些酸，不爭氣掉了滴淚下來。
他就這般呆呆的坐了兩個時辰，竹林風景依舊沒有變化。他起身回到了湖泊邊上，獨自下水洗了個澡，最後換上那嶄新的道服又坐回了路邊。
這一刻，他確定小白狐已經不見了，雖說自四歲父母死後，七八年裡他總是獨自一人乞討要飯，按說已經習慣了孤獨。可是十幾日相處以來他已經喜歡上身邊有那個白色的小可愛陪伴的感覺。
那感覺，真的很暖。
孤獨的溪流一旦開始匯聚便一發不可收拾，最初被騙進滅魂海的小乞丐只為溫飽，不料到了今日竟想得比以前多這麼多。
“餓了沒…”就在小乞丐暗自神傷之時，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男孩詫異抬頭，正對上那雙深如古井的眼眸。
“你！你把小七和大黃鳥弄哪裡去了！”小乞丐騰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對面男子怒衝衝道。
“不過半日未見，便如此緊張。說起來你倒是像雲慕託付小七之人。”蘇洵看著滿臉怒氣的孩子道。
這番話讓小乞丐一愣，隨即面色黯然下來。
是啊，眼前這位帥氣如哥哥的男子才是雲慕姐姐託付的物件，自己不過是答應送小白狐上山的路人而已。如今小白狐已經上了山，自然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了。
小乞丐臉上神色變幻，落在蘇洵眼裡卻顯得極有意思。他看了眼洗淨後頗顯秀氣的小乞丐，滿意地點了點頭。
“進了玄離山便自然會有些規矩，小七和那雷神鵰的安危你不必擔心。只要你好好聽話，過些時日自然有再見的機會。”
“真的？”小乞丐目露希望道，蘇洵再度頷首。
“那我需要做什麼？”得到承諾的小乞丐終於恢復了笑顏，他捏著自己嶄新的衣袖，躍躍欲試道。
蘇洵見此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小乞丐的頭，隨後負手道：
“這第一件事，很簡單，也很重要…”
“咱們得先把小油條這個名字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