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夢斷何處？（1）
一
人的慾望，是難以滿足的。隨著自身條件的不斷改善，人的慾望，也會不斷變大......
“剛開始，我的那個朋友，當上了‘一把手’，實現了自己的既定目標後，還是很興奮的。要權有權，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再加上我的房地產公司不斷做大，想要的錢，也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多......”一天，當我按時來到病房，坐到徐老闆病床的左側沙發時，徐老闆提起他們曾經的輝煌時刻，眼睛裡有亮光滌忽閃過......
他是見過大世面的。
曾經的輝煌，在他的生命旅程中，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如果，我們不再貪婪，不再有更大的追求，或許，就不會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了！”他沮喪地說。
“是呀，這麼大的權力，這麼多的錢財，難道，你們還不滿足？”我也問。
據統計，十幾億中國人，近一千人中，有一人擁有上千萬資產；一萬人中，有一個億萬富豪；但是，擁有百億以上資產的，只有幾百人......徐老闆的資產已經達到上百億，徐老闆的朋友已經成為“一把手”，可謂人中龍......可他們還是不滿足！這是多麼可怕的慾望啊！
“唉。正所謂站得層面不同，看問題的角度就會不一樣。”徐老闆牽強地為自己辯護說。
“過去，在商業局當個小科級幹部時，覺得市裡的‘一把手’很牛皮，往那一站，威風凜凜，多少人跟著拍馬屁啊！可一旦當上了這個夢寐以求的‘一把手’，卻發現，‘你彷彿正在一棵爬滿猴子的大樹上，向下看，全是猴子的笑臉；向上看，全是猴屁股’......”徐老闆說。
他的這個比喻，太形象、有趣了，我第一次聽說。
“......上面還有無數個猴屁股，需要你仰視和送去笑臉......而你的左右，全是耳目。如果你以為上面只能看到屁股上的猴子，看不到你的表現，你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你左右的猴子，甚至你屁股底下那些洋溢著笑臉的猴子，很有可能是上面哪隻猴子的眼線和耳目......”徐老闆又說。
“既然已經上了樹，只有不斷地向上攀登，超過一個個猴屁股......否則，你永遠不會覺得你能夠安全、安心的歇一歇了，說不定什麼時候，你會被你左右的耳目給弄了下去！”徐老闆說。
“所以，他告訴我，為了再上一個臺階，就需要一筆鉅款，送給相關的官員。”徐老闆說。
“為了這件事，我們也商量了很久，研究送錢的物件。”徐老闆說。
“首先，這個人必須是大權在握的在職領導......”他說。
“其次，透過某種機緣，我們還要能和他說得上話......”他說。
“還有，他必須是個確實能辦事的人......”徐老闆回憶著當時商議的情景，講得很細。
“經過反覆分析和權衡，最後，我們把目標鎖定在三個人身上......”徐老闆說。
“我的朋友說，對這三個領導，他先初步接觸試試看。如果對方認可我們，就敬貢。如果不認可，就撤.....”徐老闆說。
彎彎繞，可真不少......我注視著徐老闆那個圓圓的臉龐，圓圓的眼睛，不由得想到。
二
此刻，窗外是連綿的小雨。細密的雨滴滴落在窗欞上，劃花了潔淨的玻璃。我的心，也似這綿綿細雨，陰溼而無力——
彷彿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晴天，遇到了一個陰暗潮溼的雨天........
也像是走在磅礴大雨後清潔的馬路上，突然遇到了一潭汙濁的髒水......
我面前的這個徐老闆和他的朋友，與我完全是兩個世界不同的人！
他們道貌岸然，看起來像模像樣，心思卻總想著如何向這個社會索取更多金錢！
他們似乎也很聰明，可所有的聰明都用在瞭如何尋找縫隙，攀附權貴！
“所以，你們便針對不同方法，採取不同的對策？”我問。
“是啊。每個領導都有自己的喜好，也有各自不同的需求。我們要投其所好，送去溫暖和關心。”徐老闆說。
他的一席話，使我想起了某省震動全國的走私案裡的一個主角——
為了拉攏相關領導為他的走私活動開綠燈，他無所不用其及：女色，字畫，金錢.....針對每個人的不同喜好各個擊破，使得一大堆領導被他拉下了水......
“對於第一個老領導，我們以情動人，給他送去了一個長相可人的小保姆。”徐老闆說。
“說是保姆，其實，這個丫頭，就是我們下屬單位的一個工作人員，我們還給她發雙倍的工資.....但半年過去了，沒有什麼進展。這丫頭說，首長夫人十分厲害，老領導是典型的‘妻管嚴’.....”徐老闆笑著說。
“你們可真壞。”我也笑了。他們光想著用“女色”進貢，沒想到遇到一個長著一對“火眼金睛”的首長夫人。
“對第二個領導，我們主打‘老鄉’的感情牌，為他的家鄉修路，把寬闊的馬路，一直修到了他老家住宅的門口.....”徐老闆說。
“一個月後，這個領導聽家鄉人告訴了訊息後，很高興。在一次偶然會面時，老領導向我的這位朋友表示了感謝。不過，感謝之餘，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求幫助他的親戚辦的公司的忙。”徐老闆說。
“第三個領導，算是我這個朋友妻子的老鄉，我們特地送去了一些家鄉特產。領導很高興，收下了.....”徐老闆說。
“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麼迴音......”徐老闆說。
“於是，你們.......”我問。
“經過這一次的初步接觸後，我朋友判定，第一位老領導那，沒有戲了......總不能再送一個吧？”徐老闆回憶說。
“第二位領導那，有動靜，就說明有戲了！”徐老闆說。
“讓我們幫助辦事，說明領導相信我們。一般領導哪會輕易讓下屬辦事啊？何況，他是那麼大的領導。我們不過是沾了一個老鄉的光唄.........”徐老闆笑著說。
“第三個領導，我們分析，還需要繼續試探，繼續送家鄉特產，以觀後效......”徐老闆說。
“接著，我們就積極主動聯絡第二位領導.....”徐老闆說。
“就是繼續拍馬屁？”我問。我真是佩服他們的攻關精神，只要有一點縫隙，立刻向裡鑽，並不斷擴大。
“是啊，還不就是幫領導的親戚辦事。”徐老闆說。
“我們仔細研究了這個老領導在家鄉的幾個親戚，發現他親戚辦的公司老虧損，於是我們就找下屬公司主動與他親戚的公司合作，稍微投一點錢，再給幾個專案，很快，公司就恢復了元氣，越辦越紅火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另外，我的這個朋友還親自上門看望，瞭解親戚的想法，看有什麼困難需要解決。結果，他發現老領導有一個親戚很想當官，於是，就給他任命一個小芝麻官噹噹.....果然，這個親戚十分高興。”徐老闆說。
“你們可真行，為了達到目的，投其所好拍馬屁。”我挪瑜他。
“沒辦法呀。沒有靠山，只得透過這種辦法來靠了......”他說。
說著說著，徐老闆的話題就跑偏了。他居然扯到了他的那個朋友年輕時如何如何會拉關係，找靠山......
“如果他不是善於找靠山，拉關係，像他這樣出生貧困家庭的苦孩子，能夠當到這麼大的官？”徐老闆說。
原來，徐老闆的朋友還是貧苦出生！我有些吃驚。從電視上報紙上有關他的報道來看，他作風強悍，說話辦事很霸道。一點都不像出生貧苦家庭的人。
“不多久，老領導回家鄉時，專門約見了我的這位朋友。”徐老闆說。
“接著，又交辦他幾件事情。有公事，也有私事......說明這位老領導已經把我的這位朋友視為自己人了！”徐老闆說。
這種場面，我想都想得出來.......領導不斷提要求，屬下低頭哈腰，唯唯諾諾。
“隨著辦事越來越多，這位老領導對我這位朋友的認可度，也不斷提高，見面時，常常誇獎他......”徐老闆回憶說。
“接著，有一天，我的朋友便和我說，‘條件基本成熟了。我們可以開始操作了’！”徐老闆說。
他們就像是在探路，透過不斷試探，找到屬於自己的通途.......
他們又像是在釣魚，費盡心思，用各種魚餌去試探魚的口味，直到釣到那條目標大魚.......
在尋找靠山的過程中，他們放棄自尊，變得越來越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