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孔有德大敗
襄陽城知府衙門內，李過眉頭緊鎖，反覆比對著案頭攤開的兩封密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一封是孔有德送來的，上面詳細寫明瞭耿仲明所部的撤退路線；另一封也是孔有德寫的，而且還是一份投降信，最扯淡的是兩封信的字跡完全不一樣。
站在一旁的田見秀撓了撓頭問道：“大帥，到底哪一份是真的啊？”
李過重重的一拍桌子道：“奶奶的，老子也不管真假了，咱們全信。
你現在就傳信告訴徐副帥，讓他和金副帥率軍堵截耿仲明所部，咱們繼續按兵不動，等阿濟格率軍離開後，咱們就出去滅了狗日的孔有德。”
“哈哈，大帥英明，無論這兩封信孰真孰假，清軍內訌已是不爭的事實，咱們做兩手準備，或許都有收穫呢。”田見秀大笑道。
李過擺了擺手道：“下去準備吧，告訴兄弟們，這是咱們第三兵團的第一仗，可不能給咱們闖營丟臉，更不能讓陛下丟臉。”
“諾，大帥。”
次日，天色未明，襄陽城頭上卻是一片寂靜，無數雙眼睛緊盯著城外連綿不絕的清軍大營。
終於，在辰時前後，阿濟格的本部人馬拔營起寨，人馬喧囂，如同一條黑色的長龍，緩緩向北移動，逐漸遠離襄陽。
按照約定，半個時辰之後，耿仲明所部緊隨其後，也開始有序撤離。
但細心觀察便能發現，其隊伍中夾雜著大量輜重，行軍速度並不快，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而孔有德的大營，則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承擔著“斷後”的重任。
孔有德心神不寧地在帳中踱步，他既盼著耿仲明能夠如約而至，又隱隱擔憂這是個陷阱。
就在這時，襄陽城西突然升起三股濃黑的狼煙！
這是耿仲明約定好的訊號，示意李過：時機已到，孔有德大營空虛，可速擊之。
“轟隆隆…”襄陽城門洞開。
蓄勢已久的明軍，如同開閘的猛虎，在李過親自率領下，吶喊著衝殺出來，直撲孔有德大營而去。
“報，岳父，不好了！明軍…明軍殺出來了，直奔我軍大營。”他的女婿孫延齡連滾帶爬地衝進孔有德大帳，大聲嚷嚷道。
“什麼？這麼快？”孔有德滿臉的不敢置信。
同時，孔有德心中也是暗自後悔，要是早點走就好了，現在可好，為了收拾那點細軟，被明軍給咬住了。
“岳父，咱們可能被耿仲明給賣了？”孫延齡一臉憤怒的說道。
“此話何意啊？”
“就在剛剛，距離咱們營帳不遠處突然升起了狼煙，隨之明軍便衝了出來。”
聽聞此話，孔有德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一切都明白了，什麼分兵斷後，什麼互為犄角，全是狗屁！
耿仲明從一開始就打算拿他當替死鬼，用他和他這五千弟兄們的性命，來換取其本部人馬安然北撤。
這時，他想起自己也往襄陽送了一份信，心裡反而覺著平衡多了，既然老子討不了好，你也休想安然離開。
“岳父，現在怎麼辦？”孫延齡焦急的問道。
“耿仲明，俺操你祖宗。”
孔懷德先是發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立馬吩咐道：“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延齡，你速去組織親兵，隨俺從中路突圍，向北去追阿濟格大軍，這是唯一的生路！”
“那小婿斷後。”孫延齡毫不猶豫地說道。
“不必，派其他人去斷後，你要是死在這裡，俺回去怎麼見貞兒啊？”
孔有德深吸了一口氣，拔出腰中寶刀，怒吼一聲道：“傳令各營，各自為戰，拼死抵擋，為主力突圍爭取時間。”
言罷，他便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孫延齡率領親兵緊隨其後。
命令迅速傳達下去，絕望的氛圍在營中蔓延，但也激起了部分老兵困獸猶鬥的兇性，這些老兵都是跟著孔有德在山東就投清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早已把自己當成了清人。
一些軍官自發組織起零星的抵抗，試圖阻滯明軍洪水般的攻勢。
孔有德和孫延齡則率領著約五百餘名最為彪悍的親兵家丁，集結成一支鋒矢陣，毫不猶豫地朝著明軍攻勢相對薄弱的北面發起了決死衝鋒！
“擋我者死！”孔有德此刻也豁出去了，揮舞著大刀，狀若瘋虎。
孫延齡緊隨其側，一杆長槍舞得密不透風，精準地挑落一個個試圖靠近的明軍騎兵。
這翁婿二人都不是孬種，在他們的帶領下，這支隊伍，竟然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在明軍的攻擊下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
李過在遠處高坡上督戰，看到這支拼死突圍的隊伍，尤其是其中那兩員悍將，眉頭一挑道：“狗日的，還想跑，把沒良心炮給老子拉過來，給他們聽聽響。”
“得令。”身旁親兵興奮地應道。
不多時，四門沒良心炮被拉了過來，炮手們迅速調整射角，填裝炸藥包。
李過眯著眼睛，估算了一下距離，立刻下令道：“目標，突圍清軍前方百步，覆蓋轟擊，給老子斷了他們的路。”
“轟！轟！轟！轟！”
四門“沒良心炮”依次發出沉悶的巨響。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連環響起，不同於實心彈丸的撞擊，這些炸藥包落地即爆，瞬間在孔有德前方的土地上騰起四團混雜著火焰、濃煙和碎土的巨大火球。
“唏律律。”戰馬受驚，人立而起，發出驚恐的嘶鳴，不少清軍騎兵被直接掀下馬來，整個突圍隊伍的勢頭為之一滯，瞬間陷入混亂。
孔有德和孫延齡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給嚇傻了。
孫延齡一把將孔懷德從馬上拽下來說道：“岳父，我軍無炮，繼續這般衝下去，咱們都得死。
您趁著現在混亂，裝成潰軍先逃出去，小婿為您吸引明軍。”
“不可，俺豈能棄你而去？”孔有德下意識的反對道。
“沒時間爭了，來人，護送將軍離開。”
很快，孔有德被扒去了最外層的鎧甲，只穿著一身內襯，孫延齡又從旁邊一具陣亡的清兵屍體上剝下一件帶血的軍衣，胡亂套在孔有德身上，順手抹了一把泥土擦在他臉上。
就在這時，明軍的第二次炮擊也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舉起那柄象徵著主將身份的大刀，朝著與孔有德逃跑相反的方向，用盡平生力氣怒吼道：“大清國的兒郎們，隨我殺出一條血路來，殺啊！”
“在那，拿大刀的那個應該就是孔有德，別讓他跑了。”有明軍軍官指著孫延齡的方向大喊道。
李過也看見了此人，不禁冷笑一聲：“還想逞英雄？炮口轉向，給老子轟。”
孫延齡見成功吸引了明軍的注意力，毫不畏懼，反而催動戰馬，帶著身邊最後幾十名自願跟隨的死士，發起了悲壯的決死衝鋒，主動迎向了追來的明軍，為孔有德的逃離爭取時間。
孔有德趴在不遠處，看著女婿義無反顧地衝向死亡，不禁老淚縱橫。
“轟”，隨著一聲巨響，一個大坑出現在了戰場上，而孫延齡連人帶馬都成了肉醬，一時竟分不清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