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各懷鬼胎
一天之間，清軍留在漢中的一萬五千大軍便基本上損失殆盡了，雖說這其中大多是原大順軍降卒，但如此摧枯拉朽，也實在太快了。
“這個李定國到底是何人？”看著眼前的求援信，阿濟格勃然大怒道。
在賬內站著的耿仲明和孔有德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
耿仲明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回道：“王爺息怒，這李定國原是張獻忠養子，在賊營中便以驍勇善戰著稱，據說是張獻忠麾下的第一大將，但卻不知，他何時投靠了明廷？”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張獻忠歸順了明廷？”阿濟格緩緩問道。
孔有德搖了搖頭道：“這種可能性不大，王爺，您莫要忘了，崇禎八年，張獻忠可是挖了朱家的祖墳？”
“哼，依本王看來，如今南明的那位小皇帝就是一個毫無廉恥之徒，李自成逼死了他的親叔父和養母，還佔了他朱家的半壁江山，他不照樣和李自成那些餘孽攪和在一起，封官許願，稱兄道弟？
連這等國仇家恨都能放下，為了苟延殘喘，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阿濟格冷哼一聲道。
“王爺所言極是，如今這南明小朝廷，從上到下，早已是禮崩樂壞，廉恥喪盡。
也就是因為天下崩壞，所以才需要王爺這等英雄來重整乾坤。”孔有德連忙附和道。
阿濟格隨意的擺了擺手道：“少拍馬屁，說正事，本王準備回援漢中，不知道二位是想和本王一起去呢？還是回徐州？”
耿仲明與孔有德二人同時嚥了口唾沫，然後還是孔有德站出來回道：“王爺，能否讓末將二人商議一番？”
“哼，如今李定國來勢洶洶，說不定哪天就拿下武關了，本王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耗著。
到底如何抉擇？你們現在就給本王一個準話。”阿濟格冷哼一聲道。
他們二人，乃是豫親王多鐸的部將，並非阿濟格的直屬，多鐸與阿濟格雖為兄弟，但朝堂之上、軍旅之中，派系壁壘仍然分明。
若是未經請示，便擅自跟著阿濟格走了，即便在漢中立下功勞，回頭多鐸追究起來，估計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剎那間權衡利弊，耿仲明猛地一咬牙，跪倒在地回道：“還請王爺恕罪，沒有豫親王的命令，末將不敢擅離。”
孔有德也立刻跟著跪下，叩首道：“王爺欲回援漢中，用兵如神，必能馬到成功，末將二人留守荊襄，必定竭盡全力，為王爺保駕護航。”
“真是笑話，你這兩萬人還想拖住明軍的十萬大軍，真是異想天開，恐怕本王前腳剛走，你們後腳就撤回徐州了。”阿濟格冷笑一聲道。
“末將不敢。”
“行了，既然你們對豫親王忠心耿耿，那本王也不難為你們了，但你們帶來的那些炮，本王要帶走，爾等好自為之吧。”
說罷不待這二人爭辯，便揮退了他們…
耿仲明與孔有德二人被請出大帳後，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雖說二人並沒有被阿濟格強制留下，但他們帶來的那些火炮，可是豫親王的心肝寶貝，如此這般灰溜溜的回去，怎麼向豫親王交代啊？
回到自己營中，孔有德再也按捺不住，低聲罵道：“這阿濟格，也太不講究了，連自己親弟弟的東西都要搶。”
耿仲明輕嘆一聲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阿濟格說的也沒錯，他一旦離開，明軍主力必撲襄陽而來，憑我們這兩萬人，絕難守住。
當務之急，是想想該如何全身而退，撤回徐州。”
“如何退？咱們這兩萬人可就在人家李過的眼皮子底下，而且騎兵也不多，一旦拔營，怕是立刻就會被發現。
帶著這麼多步卒輜重，咱們如何跑得過明軍？”孔有德不耐煩的回道。
聽聞此言，耿仲明不禁鄙視的看了一眼孔有德，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捨不得自己搶來的那些寶貝。
為了不讓這個廢物拖累自己，耿仲明提議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分兵吧？”
“分兵豈不是死的更快？”
“那你想怎麼辦？”耿仲明不耐煩的問道。
孔有德眼神閃爍，臉上肥肉不自然地抖動了幾下，低聲說道：“俺這裡倒是有一個好主意，可能要委屈一下耿兄了。”
“什麼意思？”耿仲明聞言眉頭一皺，警惕地盯著他問道。
“待阿濟格帶兵離開後，咱們兄弟二人假裝內訌，耿兄帶兵先行，但不要走遠，俺帶五千人斷後，明軍要是見到這個情況，定會按耐不住，出城決戰。
到那時耿兄再率軍打他個回馬槍，必能大獲全勝。”
孔有德說完這番謀劃，自覺天衣無縫，得意地捋了捋鬍鬚，卻沒注意到耿仲明眼中一閃而過的寒光。
“妙計啊，孔兄果然深諳兵法，耿某佩服。”
耿仲明重重的一拍大腿，彷彿對孔有德的才智驚為天人。
“哈哈，那是自然，俺雖然是行武出身，但畢竟也是孔大聖人的後裔，平常自然也會讀些兵書。
一旦我們此戰獲勝，那李過就是想追也不敢追了，到那時我們便可光明正大的回徐州向豫親王覆命了。”孔有德大笑道。
“孔兄高見，既然如此，那就依此計行事吧。”
孔有德點了點頭，故作矜持的回道：“到時候還得麻煩耿兄把戲做真一點。”
“那是自然。”
兩人又商議了些細節，孔有德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待孔有德離開後，耿仲明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
他看著孔有德離去的背影，不禁冷笑一聲道：“蠢貨，還孔聖人之後呢，若是孔聖人知道他孔家有你這種人，估計會氣的從墳墓裡跳出來。
這個計策漏洞百出，你真當李過是三歲小孩不成？”
副將在旁低聲問道：“將軍，那咱們怎麼辦？”
“我是看出來了，孔有德這是不想回徐州了。”
“那他能去哪？”副將不解的問道。
“你安排人跟著他，若我所料不差，他應該回去找阿濟格了。”
“末將遵命。”
很快，副將便氣喘吁吁的回來了，他喝了一口水方才緩緩說道：“將軍所料不錯，孔有德果然進了中軍大帳。”
“善，辛苦了。”
“將軍，這老小子可太陰了，到時候他跟著阿濟格跑了，只留下咱們，這不是讓咱們替他當替死鬼麼？”
耿仲明冷哼一聲道：“他要想坑老子，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今夜午時，你安排人偷偷的往襄陽城內射封信。”
“信上寫什麼？”
“就說清將孔有德，深感天命在明，不忍再助紂為虐，願率本部五千將士棄暗投明，獻營歸順。
然後等到阿濟格一走，咱們就給襄陽城的李過發訊號，李過剛剛歸順明廷，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立功的好機會，必定派人來攻，只要明軍攻破孔營，咱們便可趁勢脫身了。”耿仲明緩緩回道。
“將軍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