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左良玉的條件
事關家族的生死存亡，左良玉也不敢有絲毫怠慢，所以他拖著病體親自來到了知府衙門。
史可法他們來到武昌後，就一直住在這裡。
此時的史可法正與袁繼鹹、侯方域在書房議事，左良玉的突然到訪頓時讓眾人一陣忙亂。
袁繼鹹眉頭緊鎖，低聲道：“憲之，老夫聽說左良玉最近一直臥病在床，半夜三更的親自前來，恐非尋常。”
史可法點了點頭，然後把目光轉向一旁的侯方域，不禁冷哼一聲道：“朝宗，你到現在還要瞞著老夫麼？”
“督師，不是下官故意隱瞞，實是陛下臨行前嚴詞叮囑，此事萬萬不能讓督師知曉，除非左帥親自來尋您。”侯方域面露難色的回道。
“放肆，現在左良玉不是親自來了麼？這個時候為何還要隱瞞？”袁繼鹹怒喝一聲道。
侯方域微微一顫，但最後還是穩住心神，堅定的搖了搖頭。
史可法搖了搖頭嘆息道：“罷了、罷了，季通兄，不要再難為他了，反正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
話音未落，一頂軟轎便被四名健僕抬著，徑直穿過庭院，停在了書房外的廊下。
史可法等人聽見動靜，立刻出迎，來人正是最近聲名顯赫的左良玉左大帥。
左良玉面色蒼白，被親隨攙扶著走下轎來，見到史可法微微一笑道：“憲之兄，別來無恙，咱不請自來，叨擾了。”
“左帥乃朝廷棟樑，若有要事可知會一聲，何須抱恙親臨？快請入內敘話。”史可法淡淡的回道。
左良玉笑著點了點頭，便當先邁步朝書房走去。
眾人重回書房，左良玉坐定，喘息稍平，目光便落在一旁垂手而立的侯方域身上，意味深長的說道：“小侯也在啊，甚好。”
“下官參見寧南侯。”侯方域不敢怠慢，連忙行禮道。
“莫要客套了，咱和你侯家的關係人盡皆知，你父對咱有知遇之恩，這份情，咱老左一直記著，說起來，你也算是咱的世侄。”
侯方域心頭一緊，更加恭敬地回道：“侯爺重情重義，家父時常提及，深感敬佩。”
“小侯啊，你這就有點拿咱當外人了，咱想要的是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麼？非讓咱這個粗人給挑明瞭。”左良玉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不悅的說道。
“下官明白侯爺心中所想，只是…”
“既然知道那就別墨跡了，告訴你這兩位頂頭上司吧。”
無奈之下，侯方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轉向面色凝重的史可法和袁繼鹹，深深一揖道：“督師，袁公，下官離京前，陛下確有密旨。
陛下言，北都淪陷，天子殉國，天下崩裂至此，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
陛下密許，若寧南侯能力保荊襄，並願揮師北上，牽制甚至擊退清虜，則可效仿前朝舊例，封寧南王，待天下太平之後，可擇地世鎮。”
“寧南王”三字如同驚雷，在書房中炸響。
袁繼鹹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即便是沉穩如史可法，瞳孔也驟然收縮。
異姓王爵！大明開國二百七十餘年，除了開國功臣和永樂朝的靖難功臣，再無活著的異姓王。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的殊榮，也意味著皇帝為了拉攏左良玉，已經有些不擇手段了。
左良玉聽到這裡，渾濁的眼中爆發出灼熱的光芒，但他依舊端坐不動，只是嘴角難以抑制地微微上揚。
侯方域繼續說道：“然陛下亦有嚴令，此事必須在寧南侯保住荊襄後，方可由督師與袁公聯名上表，朝廷再明發天下。
在此之前，若洩露半分，或寧南侯有其它異動，此旨即作廢！
這才是關鍵的限制條件！朱慈炫畫了一張大餅，但左良玉必須先證明自己的價值和忠誠。
最絕的是他讓史可法和袁繼鹹來上奏此事，這便是在提醒左良玉，一定要保護好這二人，要是這二人在武昌有個好歹，那你的王爵也就沒了。
而且要是因為此事，導致輿論過大，有這兩位大佬背鍋，朱慈炫的壓力也小很多。
左良玉冷笑一聲道：“督師，袁公，聽見了麼？從今以後咱們可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
若咱在外面拼殺，有個三長兩短，咱這不成器的兒子可就靠您兩位照顧了。”
隨後給身後的左夢庚使了一個眼色，左夢庚頓時明瞭，立刻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禮道：“小侄拜見兩位世叔。”
“哼，老夫當不起。”袁繼鹹不屑的回道。
若是說史可法只是看不慣左良玉的嬌縱跋扈，那袁繼咸和左良玉之間，便有點水火不相容的意思了。
在沒有發生清君側這件事之前，袁、左二人之間私交甚篤，堪稱莫逆。
後來左良玉想拉袁繼鹹一起下水，卻被袁繼鹹斷然拒絕，袁繼咸認為外族大敵在前，應以民族大義為重，不可同室操戈。
於是，左良玉便做了一件很缺德的事，那就是把袁繼鹹騙到軍中，給軟禁起來了。
直到史可法的到來，左良玉才放他出來。
“叔父，您老先別忙著拒絕，小侄還有一事相求呢。
只要您二位能替我左家促成此事，我左家八十萬大軍從此便是朝廷最忠實的屏障，陛下最鋒利的刀劍，清軍若來，我軍必效死力，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放肆，一個王爵還不夠麼？你竟然還敢講條件？”袁繼鹹勃然大怒道。
史可法抬手止住袁繼鹹，緩緩回道：“說來聽聽。”
“督師，我有一幼妹，年方二八，雖不敢說有傾國傾城之貌，卻也知書達理。
家父常嘆，此女有鳳儀之姿，若非生於將門，合該嫁入皇家，方不負其品貌。
如今陛下宮中妃嬪只有一人，若蒙督師與袁公不棄，肯聯名上奏，促成小妹入宮侍奉聖駕，則我左家滿門，定會感念二位的恩德。”左夢庚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聽到這話，一直保持冷靜的史可法都氣的差點暴走。
袁繼鹹更是氣得鬚髮皆張，怒極反笑道：“左夢庚，爾等還真敢妄想…後宮乃社稷重地，豈是爾等武夫可以覬覦？”
面對斥責，左夢庚終於揭開了他那張虛偽的面孔，他冷笑一聲道：“袁撫臺言重了，我左家父子二人都是為國效忠，如今更是手握重兵，為大明鎮守門戶。
舍妹若得入宮，正可彰顯陛下優容功臣之心，穩固朝廷與邊鎮之情誼。
莫非在袁公眼中，我左家女兒，便不配侍奉君王？”
“你狂妄？”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喊殺聲。
眾人頓時大驚失色，史可法怒氣衝衝的質問道：“今日若是我們不答應，左帥是不是還要滅口啊？”
左良玉皺著眉頭回道：“這不是咱安排的人，老大，你出去看看，到底是哪個猴崽子竟敢犯上作亂？”
“諾，父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