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兩黨相爭
天龍殿內的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李倓臉色陰沉的盯著葉斐，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發作心中的怒火。
他怎麼也沒想到，葉斐會如此不給他面子，當著群臣的面這樣質問他！
當初給闌城謝氏定罪的事情雖然是丞相提的，但畢竟是他點頭下的旨，如今葉斐卻當著群臣的面說闌城謝氏一族是滿門忠烈，這不就是在啪啪打他的臉。
“大膽，葉將軍你要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是在質問陛下嗎？”秦斯冷哼了一聲，用力一甩官袍袖子，冷冷的說道，“葉將軍與闌城謝氏是什麼關係，值得你不惜冒犯陛下，如此苦苦相逼？！”
“別忘了，你已經辭官了！如果不是陛下念你對大淮有安國之恩，你恐怕連陛下的面都見不到！”
秦斯的聲音中帶著冷意，如果不是因為葉斐在民間聲望極高，再加上葉斐在軍中頗有威望，哪怕已經辭官歸鄉，依舊有不小的影響力，他早就下令讓人將葉斐拖出去了。
之前陳亮就是個例子，更別說當初跟隨葉斐南征北戰的衛安軍，在0葉斐面前，那些駐紮在長安城外佈防的衛安軍恐怕連皇命都敢違背，也正是如此他才容不得葉斐留在長安。
當初葉斐滅了大涼軍，打退漠北敵軍後，他原本是想進諫讓李倓殺了葉斐的，不僅是他，其實李倓本身也容不得葉斐。
先皇在的時候還好，可先皇已經駕崩，而李倓又還年輕，根本壓不住這樣一個功高震主的大將軍，賜死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還沒等李倓找到合適的機會，葉斐就主動辭官歸鄉，讓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頗為苦惱，葉斐不死他始終如鯁在喉。
“葉將軍，你非要逼朕嗎？！”李倓也很配合的冷聲問道。
他這話說的很巧妙，利用秦斯的話將葉斐推到了對立面，原本葉斐是在請他給個公道，可現在卻成了在逼他。
臣子逼聖上，乃取死之道。
只要葉斐敢點頭，他就能順理成章的讓人將葉斐拖下去，到時候隨便安插個罪名，就能讓葉斐人頭落地。
葉斐抬頭凝視著李倓，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正要開口時，後方一名老臣忽然站了出來，咳嗽了兩聲說道：“陛下，老臣以為葉將軍應該是無意冒犯陛下的。”
“葉將軍也不要太過偏激了，若闌城謝氏真的有功無過，老臣相信陛下一定會還謝氏一個公道。”
老臣笑呵呵的看著葉斐，渾濁的眼球中閃過一抹異色，李倓將目光挪向這個先皇時就已任禮部尚書且受封韓國公的老臣，臉色有些不悅，但還是開口道：“韓國公也覺得，是朕錯了？”
這個老傢伙的態度一直很保守，雖然貴為六公之首，但在朝堂上卻並無冒頭之舉，上朝時也幾乎無本上奏，更別提朝堂中的一些黨系之爭了。
之前李倓給他指派朝政也被各種巧妙推諉，屬於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狀態，李倓也沒想到，這個老傢伙會在這時候站出來給葉斐開脫，三言兩語就將他之前設的陷阱給化解了。
聽到陛下沒好氣的質問，韓國公陳善卻是老神在在，絲毫不為所動，笑著說道：“老臣萬萬不敢有這種想法，只是葉將軍不惜冒死進諫，老臣認為陛下不如再派人去查一查。”
“無論有功還是有過，若證據確鑿，老臣相信葉將軍絕非不明事理之人。”
此刻葉斐也冷靜了下來，望著陳善沉默了片刻，拱手對李倓說道：“剛剛是臣冒失了，請陛下恕罪。”
“臣懇請陛下再派人查一查這件事，若的確是謝氏守城不利，臣定負荊請罪任憑陛下發落，若非如此，則應昭告天下，免得壞了陛下的聲譽。”
在陳善的提醒下，葉斐幡然醒悟，若他剛剛一意孤行，繼續逼問李倓討一個公道，恐怕只會落得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即便要為婉兒一家證明清白討回公道，也不能用這麼偏激的方法，還是得從長計議才行，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根本沒有任何話語權。
李倓之所以接見他，並且對他如此客氣，完全是因為他之前的身份，如果沒有先皇陛下親封的鎮西大將軍，恐怕早在他弄丟了將臣劍時，就會被褻瀆先皇的罪名砍了腦袋。
他還不能死，只有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有機會為婉兒一家申冤昭雪。
“既然韓國公也這麼說，朕就讓人再去查查。”李倓臉色恢復平靜，望著葉斐淡淡的說道，“葉將軍，你可得好好感謝感謝韓國公！”
“這件事就交給刑部去辦吧，儘快給朕與天下一個答覆。”
“回宮！”
丟下一句話，李倓一甩龍袍，邁步離開了天龍殿。
整個天龍殿內一片寂靜，只有陳亮帶著眾多羽林衛快速跟了上去，直到他們離開後，氣氛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葉將軍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跟陛下公然叫板，老夫佩服。”秦斯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臉色意味深長。
這次葉斐算是徹底將陛下惹惱了，本來陛下就一直想找機會處死葉斐，這傢伙不躲得遠遠地，偏要主動湊上來送死。
“呵呵……”
刑部尚書等一眾新臣從葉斐身邊走過，臉上紛紛露出冷笑。
以秦斯為首的新臣們離開後，葉斐方才對陳善拱了拱手：“多謝韓國公出言提醒。”
“老夫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將軍與陛下鬧得太僵罷了。”韓國公揣著手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同樣邁步離去。
很快，天龍殿內便只剩下了葉斐自己。
他看著地上飄搖不斷的影子，不禁微微一嘆，自己來時還是想的太簡單了，想要向當今聖上討一個公道何其難啊。
即便是李倓意識到自己錯了，可想讓一個皇帝承認自己的錯誤，那該有多難啊，更何況還有秦斯這樣的老狐狸在旁邊煽風點火。
想到這裡，葉斐腦海中浮現陳善的模樣，這個貴為六公之首的老人，在朝堂中威望極高，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援，也許事情會有轉機。
而且陳善今天主動為他說話，難道是因為陳善跟秦斯不和？
也對，陳善身為六公之首，原本在朝堂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秦斯也只是勉強與其分庭抗禮，但隨著新皇登基，地位顯然大不如前。
正當葉斐沉思時，孟浩牽著小丫頭走進了大殿。
“葉大哥？”孟浩喊了葉斐一聲，臉上露出喜色，“陛下沒有為難你吧？”
葉斐聞言回過神來，看向孟浩跟小丫頭搖了搖頭，邁步朝外走去：“走吧。”
孟浩哎了一聲，拉著小丫頭跟了上去。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天空中有烏雲飄過，遮住了天邊剛升起的月牙。
……
“爹，出事了。”
秋闈會場外停著一輛馬車，見到秦斯從會場裡走出來，馬車簾子立刻被人掀開，秦謹言邁步跳了下來，臉色陰沉的說道，“那幾個讀書人……”
“我知道。”秦斯冷著臉瞥了秦謹言一眼，冷哼道，“上馬車。”
說著，他率先朝馬車走去，在馬伕的攙扶下坐進了馬車裡，秦謹言則揮手示意父親的轎攆先行離開，隨後也轉身鑽了進去。
一進馬車，秦謹言就迫不及待的說道：“父親也知道了？”
“哼！不僅我知道了，整個朝堂文武百官，包括陛下都知道了！”秦斯冷著臉皺起眉頭，咬牙切齒的說道，“瞧瞧你乾的好事，我早就讓你把那些人殺了你不聽，這下可好！”
“那個讀書人直接闖進了天龍殿裡，並且在殿內完成了考卷！”
“陛下那裡還好，若是讓書院知道了這件事，你再想進入書院就難了！幸好大先生來的晚了一步，你立刻派人去查，看看都哪些人跑了出來，必須將這些禍患徹底清除！”
秦謹言不敢怠慢，連忙點頭稱是，隨後又說道：“我一直盯著出口，那個小子還在會場裡……”
“行了，你知道那個小子跟在誰身邊嗎？”不等兒子說完，秦斯便打斷了他的話，“那小子跟在葉斐身邊，就憑你手下那幾個三腳貓功夫的傢伙，能得手嗎？”
“這件事交給為父，你好好準備明日的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