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善解人意
“找我？”何嘉瑞看著季如風，鼻子裡溢位一聲冷哼，輕飄飄道：“恐怕不是吧。”
季如風與蕭輕塵對視一眼，確認她真的沒事，方才一手握住她的手，轉過身來，端起淡淡的笑容：“當然是找你的。我看你對輕塵多有關注，想起來還沒向你介紹一下，我的女朋友。”
何嘉瑞明顯一愣，繼而挑眉道：“原來如此。”
蕭輕塵舒了口氣，她靠著季如風的肩，輕聲道：“你今天也來了。”
“嗯，”季如風聽見她說話，語氣柔和下來，眉眼裡都是溫柔：“裴董事長七十大壽，業界大多數人都來了。”
何嘉瑞看得他們兩個互動，也知自己討不了什麼好處，便道：“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
他的眼神卻十分陰沉，蕭輕塵並不畏懼，目光平靜，語氣淡淡：“不送。”
季如風拉著她走在曲徑通幽的花園裡，仔細打量了她片刻，方才有些歉意道：“最近……都沒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蕭輕塵輕笑一聲：“知道你忙，沒關係的。”
“正好今天有空，”季如風捏了捏她的掌心：“下午我們早點走，帶你去吃好吃的，還可以逛逛街。”
蕭輕塵頓了頓，她停下腳步，在季如風投來詢問的目光時，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季如風問。
“如風，我……”蕭輕塵微微咬唇，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堅持道：“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
他的眼神明亮，毫不躲閃，蕭輕塵終歸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何況她也相信，季如風沒有做什麼。
“昨天我在一家餐廳吃飯，那裡的粵菜味道很不錯，你覺得呢？”
她話一出口，季如風就明白了她是什麼意思，他微怔，神色間染上了些許焦急：“輕塵，我和……”
“沒關係。”蕭輕塵看他這麼急切的表情，反而笑了起來：“你不用這麼緊張，我知道肯定沒什麼的，我相信你。”
但蕭輕塵不知道，她這麼一說，反而讓季如風心間一涼。
她毫無保留的相信，認真的表情一點也不像作假，眼神清澈明亮，笑容也自然隨和。但正因為這樣，才讓季如風恍然，她對自己，其實一直都是對待朋友的心態。但凡她有一丁點喜歡自己，即便心裡再相信，也會等自己說完，而不是簡單求證，在看到自己著急的時候，就忙著安慰自己，解釋她的信任。
對於這個結果，季如風早有心理準備。
去年在年會上的時候，本來當時也是憑藉著一口氣，賭了一把，甚至還出口說自己並不在意她是不是喜歡自己。乃至於是出於同情，或者朋友的立場，都可以。但等到她終於答應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卻早已把這些初衷忘得一乾二淨。
季如風把蕭輕塵視作心愛之人，處處愛護有加，唯恐有哪裡讓她覺得受到了冷落。但是，她呢？
其實根本不用自己解釋，她也知道，她是那麼聰慧，自然看得懂自己的心思，以至於只需要一個眼神，她就能明白。季如風試圖說服自己，這是戀人之間的默契，最終卻不得不承認，這只是她的善解人意。
有句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蕭輕塵尚未入局，自然什麼都看得懂。
他們之間，自然什麼誤會也不會有。
看似相處融洽，實則難進寸步。
季如風彎起唇角，眼裡卻帶了幾分淡淡的蒼涼，他聽完蕭輕塵的話，舒了口氣：“你明白就好。那個女孩是我的下屬，昨天是去和一個客戶洽談的，但是席間發生了一點不愉快，那個客戶……心思不純，我接到她的電話，就去帶了她出來。”
他輕描淡寫，蕭輕塵卻知道那個女孩的處境有多危險，在員工與合作專案之間，季如風的選擇毫不遲疑。
“季總真是個好領導。”蕭輕塵笑起來，一雙明眸流光溢彩。
季如風失笑，伸出手，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尖：“那你有沒有興趣來總部上班？”
蕭輕塵一頓，她知道他只是隨口開開玩笑，當然還是尊重自己的選擇的，但季如風這麼一問，卻讓蕭輕塵想起，前些天剛來S市的時候，季景林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你希望我來嗎？”蕭輕塵抬起頭看著他，雖然臉上還帶著笑意，但眼裡的試探卻毫不掩飾。
季如風卻微微搖頭：“沒有什麼我希望不希望的，輕塵，只要你順從本心，就好了。”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是不知道季景林找到蕭輕塵說了那番話的事情，蕭輕塵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
季如風還以為她是因為想起了停職的事情，忙道：“不要擔心，你很快就能回C市了，副經理的位置，還給你留著。”
蕭輕塵明知道他是答應了季景林的條件，所以才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復職的事情，但她並不想讓他為難，於是笑起來：“有了季總做靠山就是不一樣。”
看著她調笑的表情，季如風心裡柔軟成一片，想起之前想在電話裡跟她說的事情，一直沒能有空說，索性趁這個機會告訴她。
“輕塵，其實……”他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堅持道：“有件事情，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
“什麼？”
“關於……關於你停職的事情。”
蕭輕塵聞言，看了他一會，方才微微笑道：“怎麼，做好事不留名的季如風同學，終於憋不住要告訴我了嗎？”
季如風一怔：“你……”
“我都知道了。”蕭輕塵點頭，看著他的表情緊張起來，笑著解釋道：“是楚君告訴我的，然後我去見了你父親。”
季如風太瞭解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他捏緊了手指，道：“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不好的事情。”
“沒有，挺好的。”蕭輕塵搖頭：“他甚至邀請我去總部上班。”
季如風一怔：“輕塵，你聽我說，我沒有……”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和他串通好了來說服我。”蕭輕塵無奈地笑：“說到底，他也是為了你好，雖然方法可能不對，想法也合不上你的，但總歸出發點是好的。”
季如風苦笑：“這麼善解人意啊。”你都不生氣嗎？
蕭輕塵卻毫無所覺，根本聽不出他的潛臺詞，笑著打趣道：“那當然。”
季如風還想說什麼，卻聽見手機響起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微微皺眉，但還是接了：“父親。”
季景林讓他去前廳，那裡有更多的資源，更多的人脈，更多他應該做的事情。
他應了，結束通話電話，嘆了口氣。
“輕塵，你跟我一起去前廳，還是？”
蕭輕塵微微搖頭：“我就不去了，人太多，我不太適應。你去忙吧，我去找嵐姨。”
季如風點頭，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道：“那等下電話聯絡，等我帶你出去。”
“好。”
蕭輕塵看著他走遠，輕嘆了口氣，轉過身，順著小路往前走。
走過花香怡人的園子，便進了長長的迴廊，蕭輕塵抬眼一看，只見花木扶疏外，有人長身而立，表情淡漠，眼神幽深，長相卻是極為出色的，只淡淡一眼，映襯著滿園豔麗，便叫人心跳加速。
“哥……”蕭輕塵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見季如風，走近了，輕輕叫他一聲。
裴雅逸卻並不應聲，一聲輕哼，眼裡有幾分自嘲：“倒是我自作多情，哪像你，總是善解人意的。”
他話一出來，蕭輕塵就知道，他不僅看到了季如風，還聽到了他們的所有對話。
“我……”
“走吧，”裴雅逸看了她一眼，不再做什麼評價，拉住她的手：“走吧，爺爺想見見你。”
“我……”蕭輕塵卻握緊了他的手，站在原地不肯動，臉上少有的帶了點赫然：“我就不去了吧，我也不是他什麼……”
“怎麼，剛剛叫哥不還叫得挺順口的嗎？”
蕭輕塵一時語塞。
裴雅逸也不再逗她，眼裡帶著笑意：“走吧，我爸媽也在。”
蕭輕塵聞言方才舒了口氣，她不知道裴正卿是怎麼樣的人，但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感，倒類似於見家長，只是她自己沒有發覺。裴雅逸作為明裡暗裡的引導者，倒是十分清楚，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卻並不提醒她。
兩人順著迴廊走過去，恰好能從旁邊的視窗看到前廳的景象。
今天來了許多人，全部衣著光鮮，業界地位甚高的不在少數。看得遠一點，蕭輕塵就找到了在人群中格外奪目的季如風。雖然他一直表現得溫文爾雅，但周身的氣質最是襯托人，使得他在一眾佼佼者裡，也能脫穎而出。
他旁邊站的，就是季景林，周圍有好多人，美女名媛也不在少數。但季景林看重的，也就其中一個，他笑著和另一個人說著什麼，看起來好像是那個名媛的父親，兩人說到妙處，紛紛笑起來，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兒女。
再仔細一看，名媛低頭淺笑，面帶紅霞，季如風縱然不滿，但礙於父親的面子，以及場面的應付，卻也不得不沉默以對，甚至於要帶出一個笑容來。
蕭輕塵一怔，卻很快別開眼，裝作沒看見，原本還對見裴正卿的事情有些扭捏，這會倒是走得飛快，都要超過裴雅逸了。
後者看在眼裡，卻並不點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加快腳步跟上她。
她尚未對季如風用情，自然這些事情傷不到她，加上季如風也不是真的和別人有什麼，蕭輕塵也沒有立場去說什麼。唯獨季景林的用意，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目前來說，季如風不會在外人面前和父親起爭執，蕭輕塵更不會無理取鬧要求什麼，裴雅逸更是樂見其成。
竟然就由著季景林這樣拉郎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