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面具人
顧玥茫然地站在人群裡，她跟原本在同一個女子中學工作過的小隋老師，不過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孔瑞麟和楚懷人就都不見了。
“你是不是找不到他們了？”隋定安看她左顧右盼的樣子就覺可能是她過來跟自己打了個招呼，結果就跟一起來的同伴走散了。
“沒事。”顧玥儘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慌張，“我們約好了就算走散也在一個固定的位置集合，沒關係。”
“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隋定安是跟家人一起來的，顧玥並不想去打擾別人的中秋之夜，“不了，我自己逛一逛，前面就能跟他們匯合了。”
小隨老師不疑有他，又問了幾句顧玥的現狀，聽說她現在在朝仁讀書，也是滿替她開心，一直說著唸書好。
顧玥這會著急找人，同隋定安又含蓄了幾句就道了再會。她自己一個人氣呼呼的走在人群裡，這會也沒有心情去看周圍擺放的攤位究竟都賣了些什麼，一直都在東張西望的找楚懷人和孔瑞麟的身影，她就奇怪，孔瑞麟長得矮看不見也就算了，楚懷人那麼高怎麼也沒個蹤影。
可是走了一會，她忽然覺得反正大家約好逛完在車子那裡等，那她也不必急著找人，再說，這市集就這麼大，想必就是不不去可以尋找，總也是會遇見的。
既然想開了，顧玥就開始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慢慢逛，走到一個賣面具的攤位前，顧玥一眼就看到了一個木雕面具——面具上沒有塗色也沒畫任何花紋，這讓它在眾多漂亮面具裡顯得孤單卻又獨特。
“老闆，這個多少錢？”顧玥指著掛在上面的木頭面具問。
“五塊錢。”
這要是在原來，顧玥一定不覺得五塊錢有什麼大不了，那時候她對錢沒概念，可是自從她上過班就曉得，普通人賺錢又多麼不容易，“老闆，你不要騙我哦，如今這個世道，一個月的收入能有十五塊都不容易，你一個面具就要五塊錢？”
那老闆本來看顧玥穿的異常富貴，一看就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姑娘，五塊錢是說來忽悠她的謊價，這會見自己被識破了就“哎呦”一聲，趕忙配了個笑臉，“說錯了說錯了，今兒人太多了，小姐見諒。這個面具呀，一塊錢。”
顧玥在心裡面盤算了一下，一塊錢也不算少，她那個時候在中學做助教，一個月才拿兩塊錢，“這麼貴……”顧玥拿著面具翻看了一遍，“五毛。”
旁邊一個帶著面具的男人忽然笑出了聲，顧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講價的小氣樣子招了他的笑，默默的白了他一眼又同那老闆繼續討價還價。
那老闆本著多賺一點是一點的心態，同顧玥你來我往的墨跡了一陣，最後才算是八毛錢成交了。
顧玥拿著面具，走到人少一點的地方，仔仔細細的將面具帶起來，她在面具裡裂著嘴傻乎乎地笑，對自己講價的本事還是挺滿意的。
帶著喜歡的面具，顧玥繼續漫無目的的逛，到了一個賣風車的攤位，她忍不住停下腳。
她記得特別小的時候老顧也給她買過一個這樣的紙風車，那時候老顧的官還不太大，他們還住在一套挺普通的三合院裡，親媽生她的時候難產去世了，家中只有二姨太一人操持，又要做家務又要帶孩子，想想也是不容易。
那應該算是顧玥記憶中最和睦的時光吧，後來老顧的官越做越大，家裡的錢越來越多，老婆孩子越就越來越多，日子漸漸在暗處雞飛狗跳起來
顧玥掏錢跟老闆買了一個小風車，拿在手裡找著逆風的方向，這麼一轉身，忽然就覺得有點不對。
那個人是不是在跟著她？
顧玥假裝自己什麼也沒有發現，照舊一副閒逛的樣子，但她餘光總在瞄著附近，又走了幾個攤位，她就確定下來，那個戴著面具的人果然是在跟著她。
雖然發現自己被跟蹤，可是顧玥並不害怕，現在天確實晚了點，但夜市上這麼多人，總不會大庭廣眾地再綁了她去，再說，元兇鍾莉莉已經被陸之初關起來，似乎現在也沒有什麼人再有理由去傷害她。
顧玥站在一個攤位面前挑選髮卡，那個人膽子不小，居然大模大樣地也跟著她站在攤位前面，一會摸摸這個髮卡，一會看看那個頭花。他挑來揀去，最後大抵是都沒有看上，索性就站在旁邊不動了。
他不動，顧玥也不理會他，繼續自己選自已的，最後她看著手裡的兩個髮夾猶豫不決時，老闆忽然開口了，“小姑娘，我覺得你帶這個蝴蝶結的好看些。”他努了努嘴，“不信你問你朋友。”
顧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高興的皺著眉，雖然老闆看不到，“我都不認識他，老闆不要亂講話哎！”
那老闆是眼見著面具男跟在顧玥後頭過來的，還以為他們是一起的，聽顧玥這麼說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走眼了。”
顧玥既然分不出自己更喜歡哪一個髮卡，乾脆兩個都買了，她想著就算回去發現都不適合也沒關係，還可以送給招娣。
她付好錢，將髮卡放在隨身的小布包裡，對著還站在她身邊的面具男勾了勾手指，語氣不善地說：“你，跟我過來。”
那面具男倒也聽話，跟在顧玥身後往人相對少一點的路邊走去，顧玥在路邊站定腳，將面具男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翻許是覺得帶著面具看不真切，她還將自己的面具掀起來，頂在了腦袋上，“陸叔叔讓你跟著我？”顧玥總覺得這個人的身高外形看起來眼熟，可他穿著最大眾款式的西裝三件套，她在指揮部見過也說不定。
那人沉默了一下，輕輕點點頭。
“我是不是見過你？”
顧玥說話間就要伸手去摘他的面具，手還在半空中，就被他一把抓住。
“別動。”因為在面具裡，他講起話來悶聲悶氣。
顧玥被他抓著，手即夠不著面具又抽不回來，她有些急了，“你放手。”
那人不為所動，仍舊還是抓著她，只是從手腕換成了握著她的手，“走吧。”
“幹嘛去？”顧玥警惕地問。
“我領著你，省的你丟了，我又要被……”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省的要被陸長官軍法處置。”
顧玥聽了他這話也不再較勁，只是又將他打量了一翻，“我怎麼看著你這麼眼熟？”
那人低頭看了看自己，“你沒見過我。”
顧玥狐疑的看著他，總覺得特別似曾相識，“就算你是陸叔叔的人你也不能抓著我的手，男女七歲不同席你知道嗎？”
顧玥眼看面具男搖搖頭，嘆了口氣，“你沒上過學？你們是不是很小就出來當兵了？我聽天德哥哥說，他手底下還有十五六歲的小孩子。你……看著可比我大吧？”
那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我讀……讀過三字經。”
顧玥哈哈大笑起來，“那都是小孩子才讀的，我跟你說哦，你不能拉著我的手，不過……”顧玥這次只是輕輕一使勁，就將手從面具男的手掌裡抽了出來，“我可以給你一隻袖子。”
顧玥講完話轉身就走，她不能再耽擱時間了，她要早點逛完去跟二寶他們會合，還得趕回家去拜月，這可是程媽千叮嚀萬囑咐的事情。可她走了幾步，發現那個戴面具的男人還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走啊！”
男人聽了她的招呼，兩步走到顧玥身邊，還真是聽話的拉住了顧玥的袖子，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逛了好幾個攤位，顧玥已經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
“你幫我拿著。”顧玥想著反正這人是陸之初的手下，那麼等會也肯定要跟著她送她回家才能算是完成任務，索性就把買來的東西都給他拿。
“米花糖你也吃……”
顧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聽語氣就知道，他在嫌棄她，“又不給你吃，你不要管閒事。”
瞧著顧玥不大高興，他真就不再說話，只是跟在顧玥後面繼續默默地看著她買些有的沒的，但他長得高，好些個東西，都比顧玥發現的早，“那邊有魯班鎖。”
“不去。”顧玥懶得搭理他。
“為什麼不去看看？”
顧玥“呵”了一聲，“我又打不開，過去看什麼！”
面具下的臉大概是笑了，顧玥瞧著他身子一抖一抖的，“我猜你也打不開。”
“你是說我笨嗎？”顧玥不大服氣，憑什麼只是會解個魯班鎖就叫聰明呢？那玩意不過就那麼固定的幾種，若是願意學誰都能學會解開的方法，沒什麼道理只要能解開就是聰明人啊？
大概是走的久了覺得累，顧玥這會感覺頭上的面具愈來愈重，她把原本頂在頭上的面具摘下來拿在手裡，“你會？”
那人自信地點了點頭，“走，我拆給你看。”
兩人在攤位前圍著的衣裙男女老少中擠到最裡面，面具男隨手拿起一個十二柱魯班鎖，手指靈活地擺弄著，不過幾下子，就被他拆成一根一根地木條。
顧玥心裡想著真厲害，嘴巴上卻是不肯服軟，“你來拆那個！”顧玥指著一個最大的。
“那是三三結，三十三根組成的。”隔著面具，男人細心的解釋道，“這個很簡單哦，你確定？”
“快點快點。”顧玥此刻心裡正在算計別的，又不是真的要看他拆魯班鎖，她才不在乎究竟是三根還是三十三根。
攤位老闆嘴裡面挎著看來是遇到高手了，手上麻利的將那個大三三結遞給了面具男，男人拿到三三結，四面翻看了一下，找了一個頂端最小的扣轉了下，沒有轉動就在換下一個，轉到第三個的時候那根小木扣終於動了，然後他又順著去拆旁邊的，正在他這一根拆好的時候，忽然地，面上一涼，原來是顧玥趁他兩隻手都忙著，把他的面具給摘了。
顧玥手裡拿著他的面具，瞧了他大概三五秒，洋洋得意地說：“果然讓我猜對了，就是你！你幹嘛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