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中秋
“我覺得陸叔叔很好，我很喜歡他。”
馮月珍聽到顧玥的話面露喜色，“你喜歡他不是挺好？那姨娘覺得，你嫁給他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為什麼喜歡他就要嫁給他？”顧玥疑惑的看著馮月珍，“我也喜歡二寶和懷人啊！”
“那是一回事嗎？”馮月珍嗔怪地看著顧玥，“你會想要跟孔小姐、楚先生一塊生活嗎？”
“不會。”顧玥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可是我也不會想要跟陸叔叔生活啊，我以後畢業了，還是要去找一份工作，然後自力更生。”
馮月珍簡直是跟著顧玥乾著急，可她到底是個姑娘家，馮月珍的話也不能說的過於露骨，“你要是見不到他，會不會總想著他？”
顧玥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不會，平日裡要上課，就算休息了我也有二寶他們一起玩，從來不想他。”
馮月珍大抵是明白了顧玥的意思，敢情這位顧小姐壓根就沒考慮過陸之初，還真是白瞎陸之初對她好了這麼些日子。
顧玥確實從來沒有考慮過陸之初，在顧玥看來，起初他是叔叔，後來他是別人的未婚夫，再往後，他也應該是別人的丈夫，與她何干呢？
事已至此，馮月珍也曉得不能趕鴨子上架，她只得換了個委婉的方式，“寶珠，姨娘這裡有幾句話，你且聽著就好，也不必同其他任何人說。”
見顧玥點了點頭，馮月珍又繼續說道：“若是往後鍾莉莉與他的婚約仍在，那麼，你大可好好讀書，日後畢業做份安穩工作，不求大富大貴能夠照顧自己和娘就是好的。若是因著這件事，他同鍾莉莉退了婚去，那你不妨多想一些。”
“想什麼？”
馮月珍摸了摸顧玥的頭，“想想，如果是跟他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你是不是願意。”
顧玥剛要張口，馮月珍直接打斷了她，“你不必現在就回答我，過些日子不遲。”馮月珍瞧了一眼桌上的座鐘，“他不知道我來了這裡，我得回去了。寶珠，你記著，陸之初不會對鍾莉莉怎麼樣，你要寬心。”
馮月珍說的話，本來是希望顧玥不要想著讓陸之初出頭幫她報復鍾莉莉，可是顧玥原本也沒想著要去如何報復鍾莉莉，她當時確實又氣又怕，恨自己不能殺了鍾莉莉，但是，也就只是想想，哪裡真的做得出來。
再者說，她也不是傻的，那鍾莉莉是陸之初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哪裡可能因為她就做的如此決絕呢？何況經此一事，就算往後鍾莉莉仍舊將她當做假想敵，也斷不會再做什麼。
送走了馮月珍，顧玥又開始閉口不言，但她這會想找陸之初，於是就滿屋子上上下下地轉。
“小姐找什麼？”招娣嚴格按照程媽的吩咐，絕不讓顧玥一個人獨處，簡直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她。
顧玥抬手一指陸之初的書房，招娣馬上就明白過來，“先生去了指揮部。”
指揮部？顧玥皺著眉頭想，他估計是趁著這個時間去看鐘莉莉了，她聽說鍾莉莉就關在指揮部那邊的小樓裡。
顧玥現在不言不語，臉上但凡有點什麼表情周圍的人都異常緊張只能猜測。招娣這會看著顧玥皺了眉，還以為是因為找不見陸之初不高興了，“小姐別急，我這就給先生去個電話。”
招娣最近因著頻繁地往秘書室打電話，甫一開口，那邊的小秘書就聽出了她的聲音來，“招娣姑娘。”
“哎呀，是田秘書吧？”
田相言在電話這頭連連稱是，“招娣姑娘可是有什麼事？”
“寶珠小姐這會在家找少爺，還勞煩田秘書告訴先生，請他快些回家。”
一聽說是同顧小姐有關的事情，田秘書自然上心，眼下誰不曉得，就因為顧玥，陸之初要同青梅竹馬的未婚妻翻臉了。
田相言結束通話電話，急匆匆的從辦公室往後面的小二樓跑，大老遠就看到周天德站在門口，一圈一圈地走來走去。
“周副官。”田相言跑的雖然急，確是連大氣也不喘一下，“家裡來電，說是顧小姐正在找軍長呢！”
周天德拍了拍小田的肩膀，“你去吧，我知道了。”
周天德站在窗戶外面看著屋裡，他雖然聽不真切裡面的對話，但就憑那屋子中間躺著一個小春，鍾莉莉也肯定不會好過。
她哪裡經歷過這些駭人的事情，小春如今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鍾莉莉怕是要嚇破膽的。
周天德面對顧玥被綁的事情並沒有陸之初那樣氣憤，所以想起事情來，也就沒有那麼狠心，他總還是念著與鍾莉莉自幼的情誼，想讓她好過些。
“表哥。”周天德敲了敲窗戶，見陸之初對他招了招手，才開門進去，“寶珠在家找你呢。”
聽到寶珠兩個字，縮在牆角的鐘莉莉明顯一哆嗦。
陸之初覺得自己給她的教訓大概是夠她記一輩子了，也不願再同她多糾纏，“抬走吧，過幾天把她送回家去。”
周天德跟在陸之初身後，自然曉得這是要把鍾莉莉送回上海去，“你不去？”
陸之初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周天德，“我還沒想好。”
距離中秋愈來愈近，家裡的氣氛還是不怎麼好，顧玥雖然看起來恢復的不錯，平日裡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偶爾還能看看書看看畫報，可就是不肯開口同陸之初說話。
其實顧玥倒也不是真的不想開口說話，她只是不知道要說什麼。鍾莉莉還在指揮部裡住著，陸之初原本說是要送她走，可看起來也就是說說畢竟遲遲不見動靜。
至於陸之初這邊，本來確實想要儘快把鍾莉莉送走，可是後來經周天德的提醒，才發現眼看就要中秋，這大過節的日子裡，他實在不想給家裡人添堵，沒有辦法，只得將鍾莉莉仍舊安置在指揮部裡，把事情緩下來等節日過去。
“寶珠，你生我氣嗎？”
顧玥坐在陸之初書房窗邊的地毯上看畫報，聽到他同自己說話放下手裡的畫報看著他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呢？我聽說了，你跟孔二小姐她們是說話的。”
顧玥低垂著眼簾，長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我不知道要同你說什麼。”
陸之初見顧玥肯回應他異常地欣喜，他從書桌前站起來走到顧玥身邊，也同她一道坐在地毯上，“說什麼都好。哪怕你不知道說什麼，肯回應我也是好的，就像現在這個樣子。”
“陸叔叔，那我能跟你商量件事嗎？”顧玥合上手裡的書，鄭重其事地對陸之初說，“我想搬出去住宿舍。”
“不行。”陸之初回答的斬釘截鐵，“你是因為莉莉所以才想出去住嗎？”
顧玥搖了搖頭，她覺得這個事情跟鍾莉莉沒什麼關係，只是她覺著自己這麼住下去會很麻煩，“跟莉莉姐姐沒有關係，我其實之前就想要去住宿舍的，開學之前我就說過的。”
陸之初回憶了一下，實在想不起來顧玥什麼時候提過要去住宿舍，“不行，我不允許你去住宿舍。”
“為什麼不行?”顧玥覺得陸之初很不講道理。
“過完中秋，我想把莉莉送回上海去。”
顧玥覺得陸之初說的這個事情跟自己沒什麼大關係，也就不做什麼反應，就是靜靜的聽著他說。
“你去過上海嗎？”陸之初抬手摸了摸顧玥的頭，他手指修長而乾淨，顧玥甚至可以聞到他手上淡淡的香皂味道。
“沒去過。”
顧玥這十七八年也就去過宜川周圍的幾個小地方，對於更遠的外面的世界，她所有的認知都來源於報紙、畫報和小說。所以每每孔瑞麟同她講起北平的事情，她都覺得精彩而嚮往。
“過完中秋，我帶你去上海玩。”
這不是一個疑問句，陸之初是打定主意要帶顧玥去上海，一是他本來也要送鍾莉莉回去，二是順便可以帶著顧玥去玩一玩。上海比宜川熱鬧太多，到時候小丫頭眼花繚亂一番，也就不會記得不怎麼高興的事情了。
第二日就是中秋，顧玥同孔瑞麟和楚懷人約了晚飯過後一同去逛夜市，可是陸之初非說人多不安全，怎麼也要安排兩個小兵同她一起，兩個人因為這個事情糾纏了半個來小時，要不是楚懷人和孔瑞麟開著車上門來接，只怕顧玥還出不去。
顧玥也曉得自己才剛出過事，陸之初一時半刻很難安心，但今兒是中秋，哪有人去逛夜市看燈會還要帶著“跟屁蟲”的？再說，自從那日以後，只要是同顧玥出門，孔瑞麟哪次不是帶著槍，單憑這一點，顧玥也覺得分外安心。
三人將車子停在了夜市外一條街的地方，瞧著今晚出來遊玩的人，只怕是再往前，可能就連停車的地方都沒有了。
“你可拉住了我別撒手哈！”今兒的夜市人實在是太多，孔瑞麟挎著顧玥還覺得不夠安心，“要是真走散了，你就逛完自己回車子那裡等我們，聽到沒有？”
顧玥覺得自從她被綁過一回，周圍的人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我不撒手，真丟了我就回車上來。”
顧玥乖巧的將孔瑞麟的話重複了一遍，尾音才剛落，她的餘光就瞧到了一個熟人……“呀！”
孔瑞麟順著顧玥的目光看過去，“怎麼了？”
“看到個認識的人。”
孔瑞麟個子小，她墊著腳張望了半天，“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