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神鬼謀朝(二十)
入夜。
圖蘭平原中部(今哈薩克,熱茲卡茲甘附近)。
夏風從青青草甸上緩緩拂過,涼爽無比。
遠處的白羊部篝火萬帳,牧民早已迴歸部落,她們十分忙碌正在逐漸閃爍起來的星空下準備著晚飯。
白羊葉護察干木桶近日可謂志得意滿,自唐軍深入圖蘭平原以來,連戰連捷。
不過區區數月,白羊部已然吞併了周邊大小四個部落。
現在白羊部已有兩萬七千餘帳,可上馬作戰的漢子一萬七八千人。
大帳之內,幾名衣衫單薄的草原胡姬正跳著蹩腳的舞蹈。
主位上的察干木桶面含笑意,如沐春風。
胡女們乖巧的依偎在幾員胡將的懷裡,雷震與賀婁餘潤懷中亦有兩女。
她們帶著甜甜的笑容不時給兩人倒酒,另一隻玉手則在二人的胸膛上不時挑撥一下。
雷震深入胡姬的胸口,大手在雪白飽滿的乳峰上撫摸著。“木桶葉護,你計程車兵已經休整了半個月,明日可否再度出征?”
旁邊的賀婁餘潤則要窘迫一些,他隨高仙芝在怛羅斯之戰中喪失一臂,只飲酒之餘才用獨手去體會一下身上胡姬錯落有致的身體。
初來時,雷震與賀婁餘潤興致勃勃想要大幹一場。
但來了圖蘭平原之後卻並不是那麼回事。
草原上漂亮的胡姬雖然溫柔體貼予取予求,但一股子羶味的馬奶酒和整日吃不完的牛羊肉讓人厭倦。
這些草原部落亦不是什麼擺的上臺面的對手,他們盔甲軍械無一不缺,徒有一些悍勇罷了。
零星的部落東邊一個北邊一堆,圖蘭平原又極其廣袤,一個個的打下來恐怕已然進入冬天。
察干木桶不是笨蛋,自然能看出唐軍已有歸心。
他心裡也想唐軍早日回去,這兩萬大軍連日吃喝都要算他的。
打下來的幾個部落其中牛羊被整日吃喝下來已經所剩無幾,但唐軍的分得的牛羊卻是白白胖胖還要他專門派些牧民去替他們放牧。
但問題是,還有兩個萬騎之多的大部落沒有解決掉。
這些人跟他們在草原上捉起了迷藏,大軍一動他們便舉部而逃。
察干木桶聞言對雷震笑道:“白羊部的勇士這段時間應該休整的差不多了,我們兩軍是要明日出發去追擊蠍蘇部嗎?”
雷震與賀婁餘潤對視一眼,見他也沒什麼意見於是對察干木桶回道:“就明日出發吧,介時我們左右包抄不可再使彼輩逃了。”
正在幾人商議間一名胡兵斥候慌慌張張的跑進帳來,他用突厥語說道:“葉護,蠍蘇部集合了平原北邊的其他幾個部落,大軍正向我們襲來。”
“什麼?”察干木桶大吃一驚。
雷震聽不懂突厥語,他看向一旁的賀婁餘潤。
察干木桶急忙追問那名斥候。“他們來了多少人,距離部落還有多遠?”
“蠍蘇和思圖兩個大部都在,還有北邊幾個不肯投附我們的小部落。恐怕有近五萬之眾,已在十里開外。”
察干木桶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蠍蘇部這次是將圖蘭平原以北的所有部落青壯都拉攏到了一起,要與他們一決生死了。
嚥了口唾沫,他驚魂未定的看向雷震與賀婁餘潤二人。
賀婁餘潤剛剛翻譯完畢,雷震卻歡喜異常居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這下可好了,彼輩自己送上門來也省得我們費老大鼻子勁的四處去尋他們。”
“他們趁夜而來我軍沒有防備,要現在和他們決戰嗎?”見雷震信心滿滿,察干木桶稍微鎮定了一些。
“十里路程旦夕將至,立即各點兵馬準備接戰!”
兩部士兵正在吃飯,驟然便聞集結的號角與金鼓之聲。
雖然是倉促集結,但唐軍久在碎葉訓練多日。
除了操持兵戈與弓弩之外,訓練最多的便是列陣結戰與短途奔襲。
即使地點與方向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他們同樣能依靠各自什長與左右戰友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
“咚……咚…咚”
“鏘……鏘…鏘”
金鼓之聲愈發急促。
無數人放下手中食物,提起武器向著聚兵之處狂奔過去。
兩萬唐軍在迅速的整隊,而白羊部的人馬卻是亂糟糟的一團。
有人的手裡還拿著羊腿,嘴裡大吃大嚼的跑向各處馬廄。
半個時辰未到,圖蘭平原的中部大地劇烈的震顫起來。
彷彿無數野獸嘶鳴與山崩海嘯同時爆發,讓人恍惚覺得這片天地即將塌陷。
皓月與朗星將大地照的通明如晝,它們亦不想錯過這場圖蘭平原的稱霸之戰。
草屑四濺,近五萬胡兵奔馬而來。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氣勢何等駭人。
但騎兵前方已經陳列起了一萬五千步兵方陣。
這其中只有兩千老卒,其餘皆為新兵。數戰下來刀鋒早已見血,殺戮與死亡司空見慣。
前方計程車兵舉盾架槍宛如山嶽,一獨臂將軍正在陣中來回走動,不時發出軍令。
蠍蘇部的葉護看了一眼地形。
熱茲卡茲甘谷道,這是一處巨大無比的U字形的谷地,白羊部正處於其底部,左右皆可殺入其中。
月華如水,斥候來報前方唐軍排列的陣勢堵住了靠左的橫道。
“你帶兩萬人從那處殺進去,我來解決這些唐軍!”蠍蘇葉護指著另一處谷口對思圖部葉護說道。
話音落地,兩軍一分為二。
看著身後留下來的無數騎兵,蠍蘇葉護震臂狂吼。
“圖蘭平原的兒郎們!這些該死的唐軍來到了這裡。”
“他們想要扶持白羊部將美麗的平原變成唐朝的臣屬,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
回應他的是無數人的高呼與怪叫,響徹整片星空。
“讓那些該死的唐軍知道,這片平原不該是他們來的地方,這裡屬於圖蘭屬於草原!”
“圖蘭平原的兒郎們,用你們的武器,用你們胯下的戰馬碾碎前方的敵人!”
胡兵們士氣如虹,高漲到了頂點。無數人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彎刀,戰馬的四蹄不停摩挲著地面。
但視線遠處的唐軍依然不動如山,宛如平原上的一塊塊石頭天生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