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神鬼謀朝（二一）
圖蘭平原，星月高懸！
蠍蘇葉護一聲令下，一個十分年輕的少年帶領一萬蠍蘇部率先朝著唐軍方陣撲了過來。
月光下，少年稚氣未脫的臉上充滿了驕傲。
他拔出自己的戰刀，一馬當先向著唐軍衝殺而去。
身後的一萬騎兵亦在不斷提速，“唰唰唰”的刀鋒出鞘之聲彷彿在為對面的唐軍譜寫著一篇草原歌謠。
地動山搖，穀道左右石屑不斷散落，距離在飛速拉近。
四百步，敵軍已入穀道。
一名偏將站在一塊大石頭上觀望間距，他拖長著聲調高喝。
“張弩………！”
弓弩手將手中弩機斜指天空，齊刷刷的抬臂之聲傳來，除此之外在無其它。
雖有數戰，但多為追殲，如此正面而戰大多數新兵還是第一次。
一名大食人唐軍手上出汗，一不小心扣動了懸刀。
箭矢騰空射去，不知所蹤。
“穩住！”
三百步，敵軍大部馳入穀道。
偏將一對鷹眼目視著正飛速馳近的敵軍，似在心中默計著數字。
“發矢！”
伴隨著他高亢的咆哮，無數弩矢脫弦而出直入星空。
閃爍著寒芒的箭頭，仿若隕星雨擦破天際。伴隨著淒厲的銳響，無數的慘叫與哀嚎在敵陣傳來。
戰馬接連撲倒，無數騎士被射殺或被踩踏而死。
盾陣之後的弓弩兵見不到他們帶來的是何種傷害，發失以後立刻從後腰的箭囊內再度取出箭矢。
數千人裝填的動作整齊劃一，賞心悅目。
弩矢再度破空而去，毫不留情的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舉盾，抬槍！”
月下，敵軍的面容隱約可見。
前排計程車兵用側身頂著大盾，縫隙處，無數長矛斜向天空末端被杵在地面。
後排的無數矛兵依然穩立如松。
蠍蘇葉護之子，那名驕傲的草原雛鷹，他的騎術是不錯的。
兩步之遠他便從戰馬上飛身撲了出去，戰馬將盾牌後計程車兵撞了一個趔趄。
他還未完全長成的身體越過了盾牌之後。
生命中最後一刻看到的是如林的長槍，密密麻麻恐怕有五千之數，在寬闊無比的穀道內陣列六七縱。
白臉的胡人，黃臉的漢人，還有黑臉的大食人，他記住了這些仇人的面容。
身體刺痛傳來，兩柄長矛洞穿了他的身體。將入黃泉之時他奮力揮刀，砍在一名大食唐軍的甲冑之上。
身體被架在長矛之上，逐漸模糊的視線裡天際明亮的皓月暗淡下去。
更多的敵軍馳到近前，戰馬衝撞，彎刀劈砍。唐軍以盾牌阻之，接以長矛刺擊。
有人想要向左右躲閃以避開明晃晃的槍矛，卻被後方本來的同伴撞向鋒刃之上，透體而亡。
弓弩再度上弦，箭雨向前方拋灑。
陣後，一千陌刀軍與四千持橫刀步弓之軍正席地休整，各用清水乾糧。
寧靜前的暴風雨最為猛烈，頃刻之間，這裡已是煉獄。
U形谷的另外一端，五千唐軍騎兵正在緩行。
似乎感覺到了大地的起伏與微顫，雷震冷哼一聲。
拿起放在馬鞍上的頭盔緩緩帶在頂上，盔下的眼睛閃爍著殺敵前的寒芒，欲要擇人而噬。
回頭望去，士兵皆覆其盔。
夜風在這處更為開闊的穀道內來回盤旋，似乎很排斥這群不屬於圖蘭平原的外鄉人。
密密麻麻的黑色盔櫻左右飄蕩，壯觀無比。
但主將的盔櫻是白色的，這亦能讓士兵在衝鋒中跟緊主將的其中一處標識。
黑色旗幟被一名騎兵高高擎起，繡著金邊的黑龍開始騰飛。
它迫不及待的向前掠進，欲要在這個先祖不曾踏足之地展開它的爪牙，留下它的足跡。
它剛剛騰出穀道，前方便有兩萬敵軍奔騰而來。
但它沒有發出任何憤怒的咆哮與龍吟之聲，只在夜風中左右擺動並不斷向前。
兩軍驟然相撞，敵軍瞬間被撕開一個口子。
大刀在雷震的手中左右翻轉，不停的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斷肢碎肉，哀嚎慘叫，方圓近十里的野獸亦紛紛向更遠處奔去。
前面只一千老卒，其後皆為新兵。
但鋒利的橫刀與精良的鐵甲，讓草原之人難有招架之力。
五千唐軍騎兵猶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入敵軍的中心。
又有一人奮不顧身的向他殺來，雷震大刀再出。
月光下，那張臉稚嫩無比。居然是一個孩子，可能十二歲都未到。
遲鈍不到半秒的大刀沒有絲毫手軟，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兄長說過，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無論是老弱婦孺，在拿起武器的那一刻，他們皆是大唐之敵！”
白羊部的騎兵也相繼奔出穀道，緊隨唐軍其後。
這個夜晚註定是圖蘭平原最不平靜的一個晚上，白羊部的老弱婦孺躲在各自帳篷裡緊緊的抱在一起。
聽著外面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她們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何種命運，出去殺敵的丈夫與兒子又會不會平安回來？
兩軍亡命般搏殺，有唐軍這柄尖刀在前，白羊騎兵只覺得這仗順利無比。
片刻的功夫，前方已經沒有了敵人。雷震渾身浴血，已然鑿穿敵陣。
本來就是平原諸部暫時聯合起來的軍隊，其心不一，其力不凝。
摧枯拉朽，兩萬各部騎兵瞬間死傷近半，其餘人之人紛紛四處逃竄。
黑龍旌旗繼續向前，它再次提速，在平原上向著另一側穀道飛掠而去。
谷外，蠍蘇葉護一籌莫展。
唐軍方陣就如水中巨石，仍有他們衝鋒幾次皆紋絲不動。
正當他準備率領所有騎兵全軍紮上之時，右側平原上，在風中起伏的黑龍正張開了它的爪牙，疾速飛騰而來。
龍！能升能隱，能潛能翔。
它能在無定波濤中興風作浪，亦可在浩瀚草原上呼風喚雨。
唐軍從敵軍右翼殺入，蠍蘇葉護被雷震一刀斬殺。
五千唐軍騎兵此戰居然斬殺了兩萬餘人，賀婁餘潤所率步兵陣前同樣是陳屍滿地。
在唐軍與白羊部合擊之下，各部聯軍所剩不足兩萬，大部四散而逃，少許人被唐軍氣勢所服直接就地而降。
屍橫遍野，涼爽的夜風裡尤帶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唐軍回營休整，白羊部的戰士還在搜尋著未死的俘虜與死去士兵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