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召喚系罹難者的真相
張月白立於這由無盡怨念構成的風暴中心，面色沉靜如水，不為所動。
祖龍描繪的那幅血與火的復仇畫卷，確實充滿了悲壯與力量感，足以讓任何心懷熱血之輩為之動容，為之共情。
那被困囚龍谷的憋屈，那龍軀難展的悲涼，那被弱小種族窺視的恥辱，如同一幅幅沉重的畫面壓在心間。
更何況，從他踏入這片墓墟開始，祖龍就在進行暗示，他張月白與龍族血脈同源，是“自己人”。
這種源自生命本源的歸屬感，在這種悲情氛圍的烘托下，極具迷惑性與煽動力。
就彷彿有人在耳邊不斷低語：你是我們的一員，在這關鍵時刻，你必須站在我們這邊，為族群的自由與榮耀而戰！
若是一般人，在這情感與血脈的雙重裹挾下，恐怕早已熱血上湧，恨不得立刻舉起復仇的旗幟。
但張月白自幼便隨張老道修習道法，常年累月的靜坐冥思，早已將一顆道心打磨得澄澈通透。
道心並非無情，而是能照見萬物而不滯於物。
他能感受到龍族的悲愴與祖龍的憤怒，理解那份被囚萬古的不甘，但這份理解如同鏡中映月，水中觀花，清晰分明，卻不會讓鏡子本身變成月亮，讓水本身成為花朵。
無論如何，一個最根本的事實是不會變的。
你是人，是祖龍口中說的其餘萬族！
不管你靈魂中蘊含著何種本源，不管你與龍族有何種牽扯。
這輩子，你生於人世，長於人間，你怎麼可能幫助祖龍去消滅包括人類在內的萬族？
龍族的遭遇值得同情，祖龍的憤怒情有可原。
但這份同情與理解，絕不意味著他要背叛自己的種族，調轉槍頭，將屠刀揮向自己的同類，揮向那些可能與龍族困境並無直接關聯的千千萬萬普通人。
另外，張月白也並不覺得，所有的事情，就真的如同祖龍口中所說的那樣。
“祖龍前輩，龍族的遭遇，我深感同情。但...”
一個“但”字，讓所有咆哮的龍魂為之一靜，讓祖龍的雙眼微微眯起。
“我，是人。”
簡單的三個字，卻宣告了他的立場。
他大概猜到了祖龍要找他做的事情。
無非就是利用自己召喚系超然力次元迴廊的能力，開啟魔法位面與萬龍谷的通道，讓龍族離開那座囚籠，降臨在魔法位面。
又或者，是開啟萬龍谷與其他位面的通道。
也直到這一刻，張月白才發現自己的召喚系超然力，好像有點不對勁。
這種足以擾亂秩序的能力，得慎用！
不過，祖龍是怎麼知道他有這種能力的？
張月白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祖龍，但還是繼續開口道，“此生為人，便當行人道。引領龍族屠戮萬靈、血洗天下的道路，請恕我無法同行。”
話音落下，墓墟死寂。
萬千龍魂的眼中，那燃燒的戰意化為了憤怒。
祖龍那龐大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轟然壓向張月白。
“你說...什麼？”
祖龍的聲音低沉下來。
它等待萬古才來的同源者，竟然在最後關頭拒絕？
“我說，我拒絕。我拒絕成為龍族復仇的旗幟，拒絕帶領龍族踏著屍山血海殺回去，重複那看似壯烈實則愚蠢的迴圈。”
說著，張月白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竟自主地瀰漫出一股淵渟嶽峙的氣息，與祖龍的龍威分庭抗禮。
以祖龍的實力，要殺他，早就能殺了。
沒殺，要麼是不能殺，要麼是殺不了。
無論是出於哪種原因，張月白此刻都並不畏懼眼前的祖龍。
“龍族的榮耀，若需要萬族的屍骨來重新堆砌，那這榮耀，與詛咒何異？這樣的龍族，即便重回巔峰，與當年被萬族聯手驅趕至囚龍谷時，又有何本質區別？不過是換了一副面孔的暴君罷了！”
“住口！”
祖龍的怒意如同實質的風暴，颳得張月白衣袍獵獵作響，“弱肉強食，乃是天地至理。吾等龍族是世間最強的種族，就該成為這個世界的霸主。”
“是嗎？”
聽到這話，張月白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帶著一絲憐憫，“所以，你和當年的龍族，被困在囚龍谷，並不是因為萬族容不下你們，而是因為你們主動挑起了戰爭吧。”
此話一出，祖龍不說話了。
強者主動挑起戰爭，這有錯嗎？
弱小，不就應該被征服嗎？
為什麼那些弱小的傢伙們，要聯合起來，反抗自己？
老老實實成為龍族的附庸，由吾等龍族統治你們，這不好嗎？？？
看到祖龍的反應，張月白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張開雙手，彷彿要擁抱這片死寂的墓墟，擁抱那無數不甘的龍魂。
“你身為萬龍之祖，想帶著龍族稱霸。一次失敗後，你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將本源散入此界，滋養龍魂，試圖重塑龍族輪迴，這份為族群的付出，我敬佩。但你想過沒有，為何龍族會落到這步田地？是力量不夠強大嗎？不！是因為你們的強大，讓你們傲慢，讓你們孤立，讓你們成為了所有種族的公敵。”
說到這裡，張月白頓了頓，隨後沉聲說道，“打破所謂的囚龍谷，靠的不是蠻力，而是打破那道存在於所有種族心中，名為‘恐懼’的無形之牆！”
祖龍眼中的光芒劇烈地搖曳著，顯示出它內心的劇烈波動。
張月白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刻刀，淺淺劃開了它被仇恨與執念包裹了萬古的心。
“你說得對。”祖龍心情稍稍平靜下來，看著張月白道，“不過，吾想你早就已經發現自己身上的特殊之處了吧。”
張月白看著祖龍，沒有接話，等待著它的下文。
“你要記住一句話，那是吾等龍族賦予你的能力，因此，你...有責任帶著吾等龍族走出那個屈辱的山谷。”
祖龍的聲音如同古老的鐘鳴，在張月白靈魂深處迴盪，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宿命感。
“什麼意思？”張月白眉頭緊鎖。
這番話，近乎道德綁架，將一份天大的因果強行扣在了他的頭上。
這對修道之人來說，是忌諱。
“你是不是天生便能與萬獸親近，甚至讓它們不由自主地心生臣服之意？”祖龍問道。
張月白心中一震。
這個描述，不就是召喚系罹難者的能力嗎？
“確實有，但這是我的魔法天賦。”
“哼，天賦？”
祖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屑，“你以為那僅僅是所謂的天賦嗎？吾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能力，能讓萬獸從靈魂本源感到親近，從血脈深處願意臣服。”
“那便是...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