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些感動
小芳和老婦吃完碗裡的豌豆糕，一人守著一個灶臺負責燒火。劉重山和狗子將屋頂和院子裡的雪清理好，也進廚房想要幫忙，因為礙手礙腳，被一人塞了一把油炸花生米趕出去。
“唉，想幹活都不讓幹，這世道呦，人心不古。”劉重山往嘴裡塞花生米，滿臉遺憾，他不過是想去偷吃罷了，竟被容玉看穿，真是好沒面子。
不過他臉皮厚，不怕丟面子。
狗子是真想幫忙的，純粹是被殃及池魚的那個池魚。
兩人蹲在廚房門口吃花生米，交流著附近那一座山頭柴多，用手裡的花生米打賭明天會不會下雪。
最後狗子的花生米糊里糊塗被劉重山吃了大半。
狗子這才想明白，容玉為什麼說二叔不安好心，二叔真是處處挖坑啊。
“明天要是天氣好，帶你小子去打獵。”劉重山眯眼看著鉛灰色天空，天空又落雪，他笑眯眯道，“明天是打獵的好時候啊。”
大雪蓋山頭，瑞雪兆豐年。
今天二十九，明天三十，後天就是大年初一，整個谷山縣無論大街小巷，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悅裡，除了牢房裡客棧老闆拖著一身傷，躺在稻草堆裡苟延殘喘。
今日是三班衙役之一捕快班的班頭孔順心值班，他坐在大牢裡，手裡提著酒葫蘆，面前一桌下酒菜，百無聊賴地看著只剩下小貓三兩隻的牢房。
剩下的都是重刑犯，十惡不赦之輩。
他一邊喝，一邊冷笑，看得幾個罪犯瑟瑟發抖。
在這些人眼裡，孔順心如同地獄惡鬼，閻王要他們三更死，孔順心便能讓他們二更亡。
那猙獰笑容，足以止小兒夜啼，簡直是太驚悚了，晚上要做噩夢的。
“大人，我招，我還有沒招的。”其中一個犯人實在扛不住，跪在地上哭求。
孔順心聞言險些把筷子掰斷，這是上趕著讓他勞心勞力加班？
“閉嘴，都老實點，有什麼話憋著，現在沒人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孔順心簡直要氣死了，好不容易清閒一些，這些人又給自己找事情，簡直可惡。
客棧掌櫃蜷縮在稻草堆裡，目光怨毒地看著原地跳腳的衙役，心中暗恨。
這些年他從未暴露過，身為一個獵手，竟然被獵物啄了眼。若非他忘記將骨頭收起來，哪裡會淪落到這一步，也怪那個劉重山膽子小，不過是一些骨頭，就把他嚇到報官。
孔順心察覺客棧掌櫃的目光，拿過鞭子開啟門，直接一鞭子甩上去。
“看什麼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了？什麼玩意兒，連自己親妹妹都下得去手！”
客棧掌櫃瑟縮一下，蜷縮成一團，不敢反抗，生生受了鞭打。
孔順心總覺得這人有毛病，目光滲人得厲害，究竟要扭曲到什麼地步，才會犯下搶佔親妹殺父弒母的案子。
實在噁心！
“等著吧，就你這行徑，別說縣太爺看不下去，州府大人也容不得，就是到了陛下那裡，也要五馬分屍。”孔順心打了幾鞭子總算氣順了些，鎖好門，繼續喝酒吃肉。
衙門大牢冰冷枯寂，趙家租賃的宅院卻熱鬧得很。
到了晚飯時間，豌豆糕已經凝固好，切好放在盤子裡黃色的豌豆糕上有紅色的蜜棗，煞是好看。小芳和狗子眼睛都亮了，就連魯氏也有些吃驚。
眾人嚐了味道，都覺得不錯。
劉重山眼珠子轉了轉，讓容玉切出來漂漂亮亮的兩盤，放在食盒裡匆匆出門。
一家人看他連晚飯都顧不上吃，心中詫異，還沒問緣由，劉重山已經出了大門，沒了人影。
“他二叔這性子，一向如此，風風火火的。”魯氏已經習慣了劉重山的不按常理出牌，讓眾人開飯。
容玉切了幾塊豌豆糕，又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挑了些剛炸的小酥肉，請狗子給何雲生送去。
“昨日他給了小芳糖葫蘆，理應回禮，家裡沒什麼好東西，聊表謝意吧。”
魯氏聽了連連點頭：“那孩子也不容易，孤身一人日子不好過，以前他做的那些錯事，玉兒就忘了吧。我看著也是個好孩子。”
魯氏看誰都是好孩子，目光裡滿是慈愛。
狗子聽得一愣一愣的，端著東西到了何雲生房門前，騰不出手，乾脆用腦袋撞了撞門框。
“小秀才，我家小嫂子說昨日你給了小芳糖葫蘆，我家要回禮，沒什麼好東西，聊表謝意。”
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只是硬邦邦將容玉的話複述一遍，然後接著道：“我娘說，你也不容易，她原諒你騙她了。”
正要開門的何雲生呆愣當場，想到那個溫暖善良的婦人，頓覺眼眶發熱，他以前竟騙了魯氏，他真不是人啊。
本想要拒絕這份好意，可話說到了這份上，又能如何拒絕？
何雲生覺得心裡熱乎乎的，忙不迭開啟門，從狗子手裡接過東西，紙短情長般說了兩個字。
“多謝。”
“不用謝我，這豌豆糕好吃，是小嫂子做的。”狗子丟下這句話，便往廚房走。外頭挺冷的，這小秀才屋裡也冷，他要趕緊去廚房暖和暖和。
何雲生端著熱湯麵和豌豆糕，看著狗子的背影，心中越發感動。
一碗熱湯麵下肚，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趙家嫂子的手藝，可真不錯啊。”時至今日，何雲生仍舊以為這些飯食是魯氏的手藝，他拿起一塊豌豆糕咬了一口，頓時眼前一亮，一口氣吃完，仍舊意猶未盡。
夾起一塊小酥肉放進嘴裡，眼睛更亮了。
吃飽飯，他沉下心來，坐在書桌前仍舊讀書。
頭可斷血可流，不能一日不讀書。
何雲生立下志向，要做一個有本事有大義的讀書人，只有這樣才能不辜負天下人，不辜負趙家人。他心裡頭的負罪感，因為魯氏的原諒，轉變成了動力。
何雲生你是最棒的！頭懸梁錐刺股，努力學習，為國為民！
容玉等人可不知道何雲生因為一點小事便立下宏願，他們吃著飯商量明天的日程。
明日就是臘月三十，貼對聯、年夜飯、去集市薅羊毛，行程滿滿，一家人躊躇滿志，就連老婦都有一個在家剝花生的任務。花生要現炸才焦香酥脆，選果仁飽滿的紅衣花生，小火炸得焦香，出鍋立刻撒上薄薄一層糖，那滋味是極好的，老幼咸宜，既是一道下酒菜，也是一個零嘴。
這也是年夜飯之一。
一家人吃飯時，劉重山已經頂著風雪到了縣衙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