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有點親情，但不多
小芳點頭如搗蒜，老婦不知聽懂沒有，也跟著點頭。
狗子有些遺憾今天吃不到，不過他還是很期待的。
忙了兩個時辰，又到了做晚飯的時候，仍舊是雜麵餅子，面里加了麩皮和豆麵，口感粗糙，但飽腹感強。這樣的餅子需要熱的時候才容易下口，若是放涼了，就有些難嚼了。
容玉先炒了個蘿蔔絲，煮了一大鍋稀米粥，這才開始拍餅子。
巴掌大的餅子，卷著加了些許肉絲的辣炒蘿蔔絲，吃一口餅，再喝一口溫熱的稀米粥，那滋味是極好的。
小芳也學著拍餅子，扯下一小塊面劑子，用手按平，放在鏊子上等一小會兒，等貼著鏊子的那一面熟了直接翻面就行，做法簡單極了。
若是多在鏊子上放一會兒，便會焦香酥脆，味道也是極好。
漸漸的，所有人都開始動手拍餅子，想吃什麼火候自己掌握就行，就連已經糊塗的老婦，也能拍餅子餵給狗子吃。
狗子硬著頭皮吃下老祖母塞給他的半生不熟餅子，接受了這份過於沉重的愛。祖母什麼都好，就是總覺得他是個需要投餵的奶娃娃，實在愁人。
老婦一連餵了狗子十幾張餅子，見他不肯吃了，伸手摸他肚子，發現是真吃飽，這才開始拿起魯氏拍的餅子，捲了蘿蔔絲吃。
吃多了半生不熟餅子的狗子：“……”
有點親情，但不多。
他懷疑祖母是裝的，祖母知道吃別人做的熟透的，為什麼給他吃半生不熟，而且沒有卷菜的餅子？
年邁痴傻的老祖母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狗子思索片刻，立刻決定原諒老祖母。
劉重山簡直要笑了，真不知道這老婦是真傻還是假傻，可真是個坑孫子的能手。
一家人吃了飯，還剩下一小塊麵糰，被魯氏加了老面劑子一起和好，準備明天早上繼續蒸花捲。
吃過晚飯，用熱水洗漱好後睡覺。
一家人的日子就是這樣按部就班，樸實無華。
何雲生仍舊在自己房間裡煮粥，今日他賣對聯年畫，賺了些錢。粥裡切了肉，滋味也是不錯。他煮著粥，看著忽明忽暗的小爐子，再次想起趙狗娃，心中暗下決心加倍努力讀書。
現下安定是無數個趙狗娃拿命換的，居安思危，他不可蹉跎時光。
何雲生心情激昂，顧不得吃飯，扯過一張練過字的宣紙鋪在地上，反面朝上，拿起筆哈了口氣，將冰碴子融化，開始寫自己未來的學習計劃。
他決定以三年為基，這三年從頭開始，將以往疏漏的知識重新補齊，按照夫子的說法，一點點夯實基礎！勤能補拙，他何雲生不是笨人，只要肯下苦功，有生之年定然能考上秀才！
何雲生心中燃起熊熊火焰，那是奮鬥的火焰，那是對以往蹉跎時光的憤怒！
暗夜寂靜，天又飄雪，氣溫一點點下降，呼吸出來的白氣越發濃重。伏案讀書的何雲生眼前驟然一片黑暗，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油燈沒油了。
他抹黑走到床邊，脫下外衣鑽進僵硬冰冷的床鋪，頓時打了個激靈。
“何雲生，這不是冷，這不是累，這是上天的考驗，是成功的基石，是未來的曙光！”
容玉剛睡著，就聽到有人的大喊。
捂住耳朵，翻了個身，平生第一次嫌棄自己的好耳力。
這人半夜不睡覺，嚎什麼嚎？學狼叫，還是學狗叫？讀書讀書，那麼大動靜幹什麼？
容玉懷疑人生，她爹以前讀書也沒這麼大動靜，頂多就是兩天忘記吃飯，暈倒在書桌上罷了。
等等……這何雲生這麼瘦弱，會不會累死在書桌上？他要是死了，她一家還能租這個房子嗎？何雲生家裡沒什麼人了，他若是死了，豈不是房產要被衙門收回去？
那她還能找到五百文一個月，面積這麼大的房子嗎？
容玉心中升起危機感，老實說，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她對何雲生有所改觀，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讀書人，偶爾在坑蒙拐騙的邊緣反覆橫跳。膽子小，又有莫名其妙的文人氣節，還有靈活的道德底線，以她的經驗這種人最好拿捏。
恩……
這個房東還是不錯的，如果可以她希望對方能多活一段日子，谷山縣居大不易，五百文一個月的房租，已經是她能接受的底線了。
容玉暗下決心，以後隔三差五關照房東，免得他哪天犟勁兒上來把自己餓死。文人都犟，要順毛擼，就和某隻傲嬌的炸毛貓一樣。
擼貓她有經驗，擼文人，她也有經驗呀。
容玉打定主意便心安理得睡下。
睡著前，她禱告：舉頭三尺的各路神靈，願我的房東長命百歲。
第二日容玉起了個大早便開始忙碌起來，廚房有兩個灶臺，魯氏在一旁蒸雜麵花捲、炒菜，她在另一個灶臺小火熬煮豌豆。
豌豆用昨天澄清的鹼水熬煮，過程中不斷攪拌，等出了沙加糖繼續攪拌，等糖融化，豌豆也變成濃稠的狀態，舀出來一層層在陶盆裡鋪開，一層豌豆，一層切碎的蜜棗，再一層豌豆，如此週而復始。
她本想加上柿子，可柿子太溼，不好直接加進去，乾脆拿了三個柿子剝皮，解凍後去掉果核，又加了一點糖進去放在一旁備用，吃的時候直接蘸著豌豆糕。
小芳坐在一旁托腮等著，老婦也和她一樣動作，容玉先盛了兩小碗豌豆糕邊角料給她們吃著玩。
陶盆裡的豌豆糕裝了九分滿，用乾淨的布蓋住，再蓋上小一號的鍋蓋，然後用重物壓著等自然冷卻成型。
“現在天氣冷，晚上就可以吃了。”容玉道。
鍋裡還有些許豌豆糊，不好盛出來，乾脆舀了雜麵粉，加了些水和麵，用了一些老面劑子。等和麵到手光面光的程度，不遠不近放在灶臺旁發酵，無論是晚上蒸窩頭還是拍餅子，都可以拿來用。
劉重山和狗子在院子裡掃雪，昨天雪下得不小，天又冷了許多。兩人都頗為期待晚飯，等看到容玉踮著腳拿掛在屋簷下的肉，聽到油炸的聲音，兩人皆是滿臉期待。
今日已經是臘月二十九，需要忙碌的事情有很多。
炸素丸子、炸肉丸子、炸豆腐，滷肉，滷下水，一整日廚房兩個灶臺根本沒有停歇。好在劉重山和狗子砍柴比較多，不然還真不一定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