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端午（2）
“爹！”向婉晴一把抱住父親，痛哭起來。
“晴兒……”向父也是老淚縱橫。
這時，有下人來通知開飯了，向婉晴只好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和父親各自擦了眼淚，領著大弟大妹一起走出二房院子，向大廳走去。
端午節這麼重要的節日，霍家是要在大廳開席的，向婉晴領著家人進來時，其他人基本都已經就座了，她便找了張人少的桌子坐了下來。
可坐下來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和寧錦繡坐到了一起。
“哼~”寧錦繡一雙眼睛斜晲了下向婉晴和向家人，喉頭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向婉晴照顧父親和弟弟妹妹坐好，又從果盤裡取來糖果花生給他們吃，她只當寧錦繡是空氣，對她完全無視。
其實寧錦繡最近一直都挺消停的，尤其是當著老夫人的面，她不敢再造次，但是，此時老夫人和霍玉覺都坐在別桌，大廳里人們喝酒猜拳、吃飯聊天的又很是熱鬧，根本不會有人會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所以，她便又原形畢露了。
過了一會兒後，下人們走上來撤去茶水果盤，開始上菜了。
轉眼間，就見一碟碟精緻的吃食、一道道珍饈美味被端了上桌。
向婉晴的大弟看著放在他跟前的一盤叫花雞眼睛發直，不停地流口水。
“姐姐，我要吃那個。”他指著叫花雞對向婉晴說道。
向婉晴親切地看了看弟弟，關愛地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夾了雞腿給他。
“呵呵，鄉巴佬就是鄉巴佬，跟叫花子一樣，噯~也難怪，這叫花子可不就是愛吃叫花雞嗎？哈哈……”寧錦繡譏笑道。
向婉晴這時才抬眼看向寧錦繡，正視她挑釁的目光，說道：“大少奶奶，聽說亂說話可是會遭雷劈的。”
“你……”只這一句，寧錦繡便被噎住。
向婉晴則繼續不動聲色地給父親和弟弟妹妹夾菜，給父親倒酒。
寧錦繡氣地鼻孔不斷開合，胸脯起伏不定，片刻後，只見她奸笑一聲，轉向坐在她身邊的蘇文珠，說道：“文珠呀，姨夫還在政輔部門任職嗎？我聽說好像又升官了是吧？”她邊說邊瞥向向父，眼神裡全是鄙夷。
向父今天雖特意穿了一身新衣，但是，他的神情打扮和言行舉止一看就是鄉下農民。
蘇文珠尷尬地咳嗽一聲，在桌子底下扯了扯寧錦繡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只見向婉晴微微一笑，她不急不躁，心平氣和地說道：“做人只要堂堂正正、腳踏實地就好，所謂身份地位、金錢權勢那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沒什麼值得炫耀的。”
寧錦繡再次語塞，她的嘴角抽動著，她險些就要拍案而起了，還好被蘇文珠拉住。
“爹，您多吃點。”向婉晴又給父親和弟弟妹妹夾了菜，還陪父親喝了兩杯甜酒，一家人安靜吃飯。
過了一會兒後，看著父親和弟弟妹妹都差不多吃飽了，向婉晴環顧同桌的幾個人，禮貌地對大家說道：“大嫂，各位，我們吃好了，就先回了，請你們慢用。”然後就帶著父親和弟弟妹妹離席，走出大廳。
寧錦繡剛才那樣刁難向婉晴和向家人，向婉晴還如此禮貌地稱呼她並跟她打招呼告辭，其他兩位女客都忍不住對向婉晴的懂事和大度讚不絕口。
而她們越誇讚向婉晴，寧錦繡就越尷尬難堪，可她表面上還不得不維持局面，否則就顯得她更小氣善鬥了。
回到二房院裡，向父嘆了一口氣，滿臉擔憂地對向婉晴說道：“晴兒，為父對不起你，不該讓你嫁進霍家啊，姑爺……那個樣子已經夠糟踐你了，何況這大戶人家明槍暗箭、你爭我斗的，你生性單純善良，脾氣又爽直，爹怕你會遭人算計啊。”
“爹，您不必擔心我的。”向婉晴勸慰父親。
“還說不必擔心？剛才你和大少奶奶一人一句，你嗆我我嗆你的，誰看不明白啊？”
“那都是她先找茬的，我只不過是還擊罷了。”向婉晴無奈地說。
是的，向婉晴並不想這樣，有時她甚至會覺得寧錦繡一個寡婦倒有些可憐，但是，寧錦繡卻彷彿一直跟她有著什麼不共戴天之仇，非要把她整死才甘心似的，如此之下，向婉晴也只不過是自衛罷了。
“哎！”向父再次嘆了口氣，說道：“晴兒，爹不想你跟人針鋒相對，凡事要多忍，忍忍也就過去了，明白嗎？讓你嫁給二少爺……爹已經鑄成大錯，爹只盼著你以後能平平妥妥，安度後半生，爹就知足了。”
“爹，其實……”看到父親如此自責，向婉晴想告訴他老夫人和自己之間的那個約定，想說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苦，自己只需要五年，五年之後，她就能恢復自由身了。
但她又想起當初老夫人與她做約定時所說：“我擔心某些有心人會從中作梗，所以暫時不會對外公開這件事，就讓它做為我們孃兒倆之間的秘密，你能幫媽一起保密嗎？”便又不得不把話嚥了下去。
父親自然是可以放心交託心裡話的人，可這大宅門裡隔牆有耳，人心叵測，萬一被哪個聽了去，就此生出事端，老夫人的一片好心也許就會全廢了。
“爹，其實……我在霍家很好的，真的，霍家是老夫人當家做主，老夫人對我非常好，非常照顧我，還有三少爺，他也總是幫助我，所以，您真的不要再為我擔心了，您把自己和弟弟妹妹們照顧好，保重好您的身子骨才是最要緊的。”
“真的嗎？你沒騙我吧？”向父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了，不信你問小雀。”向婉晴說道。
小雀正在一旁給向婉晴的大弟和大妹拿零嘴兒吃，她轉過頭衝著向父一笑，說道：“老爺，小姐說的都是真的，霍老夫人和霍三少爺都對小姐可好了，就像……像對自家女兒和親妹子那般。”
“果真，那可是你的福氣了，晴兒。”向父這才緩緩舒出一口氣，舒展了眉頭。
可是，他剛露出笑容，卻見霍玉錦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他跑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而且還是一臉的焦躁，而在他身後緊追著的是冬梅和新明二人，只聽他兩人嘴裡不斷喊著：“二少爺，你別跑啊，你慢點，你等等我們呀……”
“玉錦，你怎麼了？”向婉晴問道。
“我……我……他們……他們……欺負……我……”霍玉錦吱吱呀呀、張牙舞爪地半天才說完整一句話，說完這句話他就“嗖”地一下鑽進裡屋，不敢再出來了。
霍玉錦這幅模樣，向婉晴和小雀是早都習慣了的，可向父和向婉晴的弟弟妹妹卻是被生生嚇了一大跳！
因為說實話，向父從向婉晴出嫁到現在一直都還沒見過這位女婿的面呢，而向婉晴的大弟和大妹雖然當初做為孃家親戚參加了姐姐的婚禮，但是他們在婚禮上見到的卻是溫文爾雅的霍玉覺，天真的他們只以為那便就是他們的姐夫。
而現在看到女婿/姐夫竟然是這副德行……大弟大妹二人嚇得趕緊躲到了向婉晴身後，而向父則是連連唉聲嘆氣，才剛舒展的眉頭瞬時就又皺成了一個疙瘩，什麼叫哀傷欲絕卻又欲哭無淚？此刻他的心情便是最好的詮釋。
這時，冬梅和新明也已經跑進了屋，他們一見到向婉晴就立刻跪了下來，冬梅說道：“二少奶奶請恕罪啊，奴婢沒能完成老夫人交代的任務，是奴婢沒用。”
新明也說道：“二少奶奶，還請您能在老夫人面前幫小的說幾句好話，別讓老夫人責罰小的啊。”
“是啊是啊，請二少奶奶幫幫奴婢二人……”冬梅又補充道。
二人在地上不停地給向婉晴磕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向婉晴問道。
原來因今天家裡人多熱鬧，老夫人怕霍玉錦會頑皮惹事，弄不好再和客人互相沖撞了，同時她又擔心向婉晴鎮不住他，這才想了個主意，把他關進了自己的別院裡，並給他準備了足夠多的好吃的好玩的，還特意吩咐冬梅和新明兩人好好看著他，別讓他亂跑。
可沒想到，冬梅和新明兩人最終還是沒能成功把他看住，霍玉錦還是從老夫人的別院裡跑了出來，並一路跑回到了這裡。
“噢，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吃完早飯就沒看到霍玉錦的身影了，向婉晴忍不住抿嘴兒一笑，朝裡屋看過去，只見此時霍玉錦從裡屋的門內偷偷露出一個腦袋，向外巴望著。
而說來也怪，明明剛剛他還滿臉憤怒狂躁的，就這麼一小會兒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此時他臉上的怒氣竟是全消了，他吐出舌頭，朝冬梅和新明做了一個鬼臉兒。
他這怪模樣引得小雀“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向婉晴的大弟大妹也都笑了，向婉晴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新明和冬梅說：“好了，你們兩個起來吧，你們放心，我會在老夫人跟前幫你們說話的，至於二少爺，就交給我吧，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