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群龍無首
周立春接到訊息的時候正在帶隊巡視航道，這是他每天的例行工作。
這條航道是他們的命根子，也是錢袋子。
當他知道時間已經有些遲了，於是他派人回去召集人馬，自己則直接帶領手下前往上海縣城。
等他趕到上海縣城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租界那邊在秘密撤出銀行的金銀、賬目。
建築公司內，韓忠信也找來孫寶山和李雲山。
韓忠信將情況告訴二人。
脾氣有些火炮的石匠李雲山一聽就要炸了，當即瞪著眼道：“還慎重個錘子，俺帶人去將領事館給包圍了，就不信那些洋人敢不放人？”
“老李，你坐下，楊先生和劉小姐那邊自有計較，咱們不能擅自行動。當務之急是將咱們準備的傢伙送到各個班組，一旦開始行動，我們施工隊就要做先鋒。”
上一次陳林與洋人較量的時候，就是讓施工隊做先鋒。
他們人多，組織性強，而且就住在租界，還不是軍隊，不容易落人口實。
潘起亮坐鎮川沙，他並沒有妄動，而是先到陳家灣找到牛大力。
“大力，會首被洋人控制了，咱們倆得拿個主意來。洋人的艦隊估計明天早上就要進入黃浦江。到時候是放他們進來，還是……”
潘起亮說的思路很清晰，租界那邊已經有了意見，那就是不要打草驚蛇，先救出陳林再說。
但是戰機瞬息萬變，他們這邊等不起。
“你說得對，我跟陳叔還有沈校長也商量過，大家都覺得不能讓洋人進黃浦江。”牛大力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這麼認為，洋人的艦隊不入黃浦江，那麼咱們還可以先控制租界，以租界為籌碼。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擋住洋人的戰艦。”
兩人正說話間，緝私隊的兩位艇長也來了，沈若之和陳長河也聞訊趕來。
“潘將軍，你跟著先生的時間最長，你覺得先生會想我們怎麼做？”石方問道。
“石艇長和傅艇長，你們二位能對付得了租界的洋人炮艇編隊嗎？”潘起亮問道。
“有些困難。”石方非常坦誠地承認。
邊上的傅雲補充道：“如果我們今晚行動，加上租界的人配合，也不是沒有機會。”
“只是這樣，我們的兩艘艇肯定凶多吉少。”石方有些擔憂地說道。
“怕什麼，大不了跟他們同歸於盡。”傅雲拍著胸脯道。
“那也要有價值，如果我們的犧牲能夠換來勝利，我也不怕。”石方顯得更加理性一些。
潘起亮皺起眉頭：“陳家灣這裡的工廠都是會首的心血。現在對咱們最好的方案就是與禦敵於川沙之外。如果我們有辦法將洋人艦隊抵擋在黃浦江口外，然後關門打狗，解決掉租界的英吉利人。到時候主動權還在咱們手中。”
“我覺得潘將軍說得有道理。”沈若之雖然是個書生，卻是這裡最有學問的人。
眾人都看向他。
“那麼主要的問題就是如何封鎖黃浦江口。吳淞炮臺自從上次被英吉利人攻破後，就沒有建起來。”
吳淞炮臺原本承擔著封鎖長江和黃浦江的作用。
英國人自然不可能任由這裡重建。
談判沒有結束前，這裡不能投入使用。
不過滬上一建已經在這裡修建了一些基礎設施。
“要不還是用水雷吧。還得找一下週把頭。”這時候陳水生開口道，他對園區內生產的東西都有了解。
“我看行，洋人的艦隊都是大船，咱們的炮艇對付不了。要是能夠在江中佈置水雷，咱們出不去，他們也別想進來。”
“我讓人去聯絡周把頭。”潘起亮道。
“石艇長和傅艇長，你倆做好準備，說不定需要用你們的巡邏艇將水雷和人手輸送過去。”
潘起亮還沒出發，上海縣城那邊派來的人也到了。
周立春到上海縣城之後，就找到了楊坊、蘇黑虎和劉麗華等人。
眾人合計之後，還是覺得應該採取行動。
劉麗華和蘇黑虎帶人潛入租界，秘密解救陳林，剩下的人做好準備，隨時向租界開戰。
山雨欲來風滿樓。
劉麗川此時正漂在大洋之上，他乘坐顛地洋行的遠洋商船“科邁奇號”已經透過八重山海域。
接下來很長時間他們都見不到陸地。
站在船頭，望著茫茫大海，他不禁有些想念自己的妹妹。
“會首，您這是想家了？”一箇中年人走到劉麗川的身後，這人叫劉承宗，是跟隨劉麗川去北美的團隊成員之一。
“想，自然想，但是咱們有咱們的使命，陳林和麗華他們也有自己的使命。”劉麗川嘆了口氣道。
“對了，那幾個從八重山上船的人怎麼樣了？”劉麗川問道。
他們途經琉球國八重補給的時候，在島上遇到幾個華人，這些人是到北美尋親的，他們有家人被拐到北美做主宰。”
“沒什麼異常的，都是閩省那邊的人，在船上主動幫忙幹活。其中一人比較活躍，打聽咱們去北美做什麼。”劉承宗道。
“再觀察一下吧。咱們就是顛地洋行的職員。讓弟兄們嘴巴都嚴實一些。”
“屬下明白。”
劉麗川還是一如既往地謹慎。
今夜的租界比以往更加的平靜。之前那些拎著酒瓶亂跑的大兵不見了。
建築公司各個班組所在的工棚內，燭火照亮一群漢子黝黑的臉頰。
“我們隊距離大頭巾的營地最近。如果開戰，我們要將他們堵在營地內不給他們出來。”施工隊長陳德明此時就像一個將軍一般給手下的班組長分配任務。
“一班參加訓練最多，我給你們十五把火槍，三十顆手雷。你們擔任突擊隊，殺進洋人的營地。洋人也許會有準備，但是黑漆麻火的，他們看不清，必然會產生混亂。其他班組在四周準備好火把和火油瓶，扔進營地，點燃裡面的建築物……”
不遠處的上海縣城。
劉麗華終於等來潘起亮的特戰小隊。
原本潘起亮準備來找周立春的，沒想到周立春先找到了他們，兩邊的意見差不多。
那就是分別行動，一路進租界救陳林，一路人準備好進攻租界，還有一路人去吳淞口，準備封鎖黃浦江。
“按照我們上次的經驗，有三十顆水雷就能夠封鎖江口了。”
周立春看向眾人篤定地說道：“用錨鏈讓水雷懸浮在水中，敵人難以發現。佈置的時候稀疏一些。敵人只要觸碰一顆水雷，他們便不敢冒險前進。接下來他們必須派人排雷，這就給我們爭取到了時間。”
水戰方面還是周立春更加在行。
劉麗華負責營救陳林的一路人馬。
這時候她的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堅毅。
劉麗川走後，麗華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比以前更加的獨立、自強。
她看向眾人道：“根據我們的線報，陳林還在領事館。不過領事館加強了防衛，裡面駐紮有十幾名英軍士兵以及二十名僕從兵。而且那裡距離軍營只有一百多米遠。如果驚動了英軍，軍營那邊的人立即能夠支援過來。”
潘起亮點頭道：“不管怎樣，營救陳林成功之後，立即發訊號，我會讓緝私隊炮艇對租界碼頭上的英炮艇發動襲擊，同時建築隊和民團發起總攻，拿下軍營，控制租界內的英吉利人。”
接著他又看向周立春道：“周大哥，巡邏艇只能將你的人還有水雷送過去，他們還要趕回來。黃浦江口那邊就交給你了。”
周立春用力點頭道：“放心吧，錦帆軍也在趕過來，吳淞炮臺還有現成的工事可以利用，我們拖得住。”
劉麗川和陳林都不在，現在他們是群龍無首。
這些人的年齡都不大，此時面對危機，卻展現出遠超常人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