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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歸寧(二)

回門之日,想來張氏與謝婉柔必有許多體己話要說,太子府的嬤嬤走後,眾人也都識趣的先後尋了事告辭。張氏這才拉了謝婉柔在自己身邊坐下,“他對你好不好?”

謝婉柔面色唰地一下通紅,羞得低了頭,胡亂應了一聲。張氏瞧著這模樣,會心一笑,將謝婉柔拉入懷裡,寵溺地理了理謝婉柔垂在耳鬢的髮絲,嘆道:“在別人家做媳婦終究比不得在自己家做閨女。你素來被我們寵壞了,如今去了他們家,這性子總要改一改。莫太任性。”雖然恨不得謝婉柔一輩子驕縱任性,無憂無慮,不必用心思。但女兒家總歸要嫁人。夫家到底不會如同孃家一般對其容忍寵溺。倘或任性過了,難免有失和氣,久而久之,夫妻之間難免生隔閡。便是再好的感情也有磨光的時候。夫妻之道,感情基礎為前提。但此中更為重要的還是經營。嘴上如此說著,可到底心裡不捨得謝婉柔受苦,末了仍舊忍不住加上一句:“若是他們欺負你,你也別不吭聲。只管回來告訴我!自有我們給你做主!”

倘或謝婉柔真是那等不省心的,有了這最後一句,前面的勸說也是白搭了。謝婉柔自是知曉張氏心疼矛盾的心理,笑道:“娘放心,女兒都知道!”

張氏嘆了一聲,又道:“我聽說昨兒你房裡鬧出事?”

謝婉柔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張氏說的恐是早上淨房洗澡弄得一屋子水的事。面上瞬間便不好看。

“你別多心。她們倒是不曾多嘴說什麼。只是你那會子一屋子的丫頭,哪裡瞞得住人。我不過擔心你,略用些心便知道了。不是我說你,我知曉你們新婚燕爾,可總得有個節制。好歹看看是什麼場合。這事兒若是讓你那婆婆抓著,少不得給你一頓排頭吃。”說著瞧見謝婉柔緊抿雙唇,面色緋紅,眸中含淚,一副又羞又氣,更滿帶委屈的模樣,張氏立馬心軟下來,轉而說起了趙令朗,“這事也怨不得你!他怎地就不為你想一想,當初見他對你的心思,還當他是個會疼人的。誰知竟是這般不讓人省心。實在荒唐!”

雖說男女之事乃是人之常情,但大周在這上頭並不提倡大肆作為。況且白日宣淫,這話傳出去,即便是名正言順的已婚夫妻到底不好看。

“娘!不是你想得那樣!是……”謝婉柔又氣又急,可是什麼終究沒說出來。難道要她說不過是趙令朗給她上藥不成?這話謝婉柔卻是更加說不出口的,只默然掉下兩顆淚珠兒來。

張氏忙閉了嘴,直摟著謝婉柔道:“好了好了!娘不說了!娘也不是要說你。只是恐你婆婆拿這個說事,且妯娌間知道了,你面上不好看。”說著拿出帕子給謝婉柔擦了淚,又哄了半日,聞到梁氏還不曾說什麼,這才放了一半心。可眼瞅著梁氏不是這等會輕飄飄揭過去的人,少不得掏出一封信來。

謝婉柔滿面狐疑,待看了信之覺得這信彷彿烙鐵一般,燙得她雙手都拿不住。心裡百味陳雜,越發不是味兒來。自己惹出來事,偏還要父母給她想法子應對。只覺得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張氏拍了拍謝婉柔的手,“你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不為你為誰?你只安心處理便是。你剛嫁過去。雖說她是繼室,不是阿朗的親生母親,但到底還是侯府的女主人。這掌家的事你別和她爭。左右只要阿朗位子坐得正,這侯府早晚是你的。可是,你自個兒院裡卻要抓緊,務必管牢了。水潑不進才好。往後再遇上些什麼,也沒有哪個有這本事這膽量能耐傳出院門去!也怪我太疼你了,往日總捨不得你過早沾染這些東西。若是能早教你兩年,若是再留你兩年,也能讓你得心應手些。”

謝婉柔一吸鼻子,拱進張氏懷裡,“娘可別把我想的這麼笨。娘也教了我一年多了,該懂的也學了個七七八八。即便遇上不懂的,我身邊不還有娘給的人嗎?即便她們也不懂,侯府離這兒又不遠,我再來問娘就是了!”

張氏被她逗得一笑,無奈戳了下謝婉柔的額頭,“你呀!”

謝婉柔俏皮一笑,“難道娘還不幫我不成?”

“幫!自然幫!”說著揚手打了謝婉柔一巴掌,力道輕微,如同春風拂面,“你就是來向我討債的!’

謝婉柔嘻嘻笑著,吐了吐舌頭。張氏無奈搖了搖頭,又與謝婉柔說起給其安排的幾家陪房來。按著規制配的四家陪房。各管著謝婉柔的嫁妝。謝婉柔的嫁妝豐厚,除了抬進鎮北侯府的一百二十抬滿滿的嫁妝之外,還有四處鋪子,三處田莊。自是出產豐富,不說日進斗金,卻也是進項不錯的。四處鋪子有三家在京中,一家是早前老太太給的,謝婉柔一直在打理的如意坊。一家皮毛店,一家糧行。還有一家也是皮毛店,卻在西北邊陲。邊陲苦寒,需要的皮子多,且那地帶,銀狐雪貂不在話下,只要你有本事能夠獵來。可這皮毛店雖然一直開著也買些皮子,但並不止於此。更多的乃是收集當地的皮子。邊陲因為地理環境等原因,皮子較多,相對著價格也便宜。蒐羅著運到京城,京城達官貴人,富商巨賈多,不愁賣不出去。如此一倒手,卻是一筆不菲的收入。所以兩家皮毛店的聯絡緊密,便也在一家陪房手裡管著,也便於管理。管事者名喚錢羅。

如意坊自然還是有梁掌櫃打理,因著為了使謝婉柔方便,張氏特意做主將梁掌櫃一家都給了謝婉柔做陪房。

三處田莊倒是有兩個在江南魚米之鄉。如若不遇上天災,收成自然不必著急的。其進上的米糧扣除莊上必須,和謝婉柔自己留一些,大多放在糧行。如此賣一些存一些,幾年下來也餘存不少,便是遇上荒年也不急了。自然莊子上也有不少家禽蔬果一類。因為江南與京城距離遙遠,運輸不便,且這些東西京中莊子也差不多都有。張氏早前便都囑咐這換成銀兩送過來。如今,謝婉柔自然也沿用此法。這兩處莊子還是往年的舊管事,名曰張潮。張氏依著梁掌櫃的例,也是將其全家的賣身契都給了謝婉柔的。

這些都也還罷了。因張氏選的用心,都是收入不錯,且管事也省心的。謝婉柔不必費多大力,只依著張氏掌管的時候的舊制就行,倒也便利。

只餘下一家,卻是顧友年。連同京郊落陽鎮處的溫泉莊子。此乃暗莊。謝婉柔早就知曉。可謝婉柔怎麼也沒有想到,謝揚會直接將顧友年一家子連同整個暗莊都給了她。雖說謝家的暗莊恐不只這一處,謝揚的話裡也曾透漏謝子安手裡必然也接管了一些的。可是顧友年何等人物,可算是謝家的老臣子了。雖然之前雙方都合作的不錯,顧友年也認了她這個主子。但如今她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不得不說,這個決定謝婉柔稍稍有些吃驚。卻也不過一會兒,便也釋然了。謝揚的意思,無非是當年所說的,讓她與謝子安兄妹同心罷了。一來是著實疼愛她這個女兒,另一方面也是顧慮著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面。

“這是你父親後來額外加上去的。”張氏對溫泉莊子並沒有謝揚和謝婉柔這麼瞭解,但也清楚一些底細,微微皺了皺眉。她倒不是捨不得將這重要的勢力交給謝婉柔,橫豎不論謝子安還是謝婉柔,都是她親生骨肉。只是,這等東西,拿得越多,身上的擔子也便越重。所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謝婉柔是女子,張氏少不得偏疼些。只是謝揚執意如此,她也沒有多言。嘆息道,“罷了!你和你父親有些事都不願和我說,我也不問。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謝婉柔眨了眨眼睛,“哪裡有不願和娘說的!便是有,也是不願娘操心。娘為我們操心了半輩子,如今很該享享福才好。好在如今大嫂身懷六甲,想來再過一個多月也該臨盆了。倒是娘只管含飴弄孫就好。”

張氏噗嗤一笑,往謝婉柔臉頰上擰了一把,“好好好!我聽你的,只坐著享福!你什麼時候也給我生個外孫,我就真能安心享福了!”

“娘!”謝婉柔紅著臉,連連告饒。

張氏呵呵一陣大笑,又與謝婉柔道:“我話是這麼說。可你年紀到底還小。晚兩年也使得。只是阿朗的年紀卻是不小了。你婆婆倒還罷。只恐你公公等不及會催。你心裡也要有個數。別讓屋裡那起子不省心鑽了空子!”末了,仍嘆,“當年我不太願意這門親事,一來是顧慮著趙家人事關係,另有一方面卻在這裡。到底阿朗比你大了將近八歲。若非他早年一直在軍中,以他的年齡,只怕兒子都能滿地跑了。對了,他屋裡那兩個丫頭,你打算怎麼辦?阿朗自己是個什麼意思?”

謝婉柔自然知道,張氏說的是明珠與翡翠二人。只是這話題彎兒轉的太大,剛還在說享福呢,怎地一順嘴就到了這上頭,謝婉柔一時迴轉不過來,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張氏瞧謝婉柔這模樣,長聲一嘆,“你也別太鑽牛角尖了。雖說他向我求娶你時曾說過‘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可是男人的話,你聽聽就成。他有這份心已經很好。你別太較真。再說,不過兩個丫頭。放眼大周,哪家世家公子身邊沒有伺候的通房丫頭?只要他的心在你這裡就好。你瞧咱們這府裡,你父親不也有兩房姨娘。都是以往伺候他的丫頭。可你瞧,你父親可曾瞧過她們一眼?不過擺設罷了。放在那兒,也不缺這點糧食。別讓外頭人說你容不得人。你若實在不喜歡,隨便什麼時候打發了就是。只別為這個事同阿朗置氣。”

府裡的兩個姨娘,謝婉柔都是知道的。但是,自打記事到現在,見都沒見過兩眼,在府裡如同隱形人一般。卻是沒有多少印象。人言可畏,積毀銷骨。這麼做雖然對兩位姨娘來說,日子有些清苦。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給張氏擋了不少流言。畢竟大周並非異世一夫一妻制,三妻四妾份屬平常。如若有特例,十個人裡除了一個認為兩人夫妻情深之中,恐有九個會說是那妻子善妒成性,容不得人。

張氏這麼說,也是為謝婉柔好。謝婉柔心裡知曉,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想要接受卻覺得心裡愣愣的,總有些不情願。有時候,謝婉柔也會想,在看了空間裡那麼多書,瞭解了異世的那麼多事情之後,對她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如果沒有知道這些,不曾想過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等一夫一妻的制度,不曾有過憧憬,有過幻想,有過嚮往,那麼如今對於這些,她也能坦然受之。就如同張氏一樣。如同這大周許多的女子一樣。可是,這個世上到底沒有這麼多的“如果”。

張氏見謝婉柔神色,哪裡不知她不願意,只又得勸道:“我知道你眼裡容不得沙子。但是有些事,並不能這麼較真。我如何不希望你們兩個和和美美的。可真要如此,外頭的流言蜚語,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你。阿朗只別給你弄出什麼貴妾良妾來,這些你都當是要了只貓兒狗兒便是。只是便是要有也得是省心的,不能給你出么蛾子才好。”

果然,在張氏心裡,如同龔氏一樣,對於可以隨意打發的通房都是不甚在意的。到底通房與妾相差巨大。

謝婉柔心中嘆息一聲,卻是連自己都不知道對於這等事兒該拿捏個什麼態度。心裡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難過鬱悶之餘卻又覺得其實張氏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可偏偏就過不去自己心中那道坎。更多的卻是不知所措。到底她不是異世人,做不到將這世間的規矩視若無睹。且就算如謝婉怡這般的異世人有如何?到底太子府裡不但是侍妾,便是側妃也有了,卻是比她還不如。所以,謝婉柔心裡好似有兩個二人在打架,一個說反正是擺設無關緊要,一個說即便是擺設那也夠膈應人。

耳邊聽得張氏說的越來越深,很是不願意再聽。沒奈何只得回道:“娘,那兩個丫頭是三皇子的人!”

這話一出,張氏愣了半晌,轉而抓著謝婉柔的手道:“她們可有傷著你?”

謝婉柔不覺好笑,“我才過去不過兩天,哪裡能傷到我。況且,她們也不敢就這麼明目張膽啊!再有,只怕她們的心思還不在我這頭。”

張氏見謝婉柔沒事,這才放下心。聽得謝婉柔所言,自知三皇子此時只怕恨透了趙令朗和謝家。不免有擔心起趙令朗來。只聽得謝婉柔道趙令朗心中有數。便知他們既然知道了,便沒有不妨的道理。如今不處理,恐是有後招。且趙令朗能夠走到今天,在皇上的忌憚猜忌之下重新獲得聖心,也不過那等能被輕易算計的人物。倒也不再杞人憂天,只少不得多囑咐了兩句。

這般一打岔,之前的話題張氏倒是忘了。謝婉柔重重舒了口氣。忙不迭又尋了別的話題與張氏閒話。因有丫頭來說,謝揚與謝子安已備了酒席在外院招待趙令朗。張氏淡淡一笑,“他們爺們有爺們的方式,咱們只管樂咱們的!”遂命人擺了飯。

飯後又尋了龔氏,謝婉晴,另交了秦嬤嬤湊數,四人打起了葉子牌。謝婉柔與謝婉瑩在一邊兒看著,偶爾替摸上兩把。一家人其樂融融,時間也過得飛快。

有丫頭來說,趙令朗來接謝婉柔回去,眾人這才發現,天已經快要黑了。大周習俗,是要在天黑前趕回夫家的。卻是不能再耽擱。張氏自然不捨,謝婉柔好說歹說,張氏依舊親自將謝婉柔送到門外。

坐在馬車上,隔著簾子看著張氏越來越小的身影。摸著揣在懷裡的信,謝婉柔鼻子一酸,沒忍住眼淚便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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