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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歸寧(一)

三朝回門。

女子婚嫁乃為大事,若得夫婿陪伴回門,那便是說夫家對新婦很滿意,這門婚事也便成了。只是,縱觀天下婚慶之事,婚姻大多是結兩姓之好。能得以定下婚盟,便是板上釘釘的事。若是一方不願意,那也沒有婚盟之事了。婚姻之約到了成親這個地步,即便娶的不是自己心儀之人,也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畢竟婚姻婚姻,自古以來只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因不喜而撤婚?

況且,大周聯姻,只要雙方定下婚盟,這婚書自是要在戶部衙門備案存檔的。天下人皆知。若無禮退婚,必遭天下人唾棄。所以,所謂的回門也不過是一個形式。即便丈夫再不願意,也得把這面子功夫做足了。除非一種可能,那便是新婚之夜發現妻子非是完璧之身。

可若要女方當真非完璧,恐也不敢就這麼抬入夫家了。這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並且,縱使真有這回事,女方被送回孃家,固然是顏面無存。可男方面上也是相當不好看。所以倘或真當是此情景,為了各自的顏面,一般都是“暴斃”或者“猝死”之類,也不會出現退回孃家的情況。

即便只是形式,可姑娘家嫁入別人府裡,終究便成了他家的人。就算同住京城,可謝婉柔上有公婆,下有叔嫂,諸多不便,要想常來回,卻也不容易。且在家中千恩百寵的長大,甫一離了,謝揚張氏等人怎不擔憂?如今得見,又能問問謝婉柔在趙家的情形,自然十分歡心。

回門這日,又恰逢休沐之期。謝家一派喜氣洋洋。馬車剛在謝府門口停下。謝婉柔便瞧見了張氏身邊的秦嬤嬤。

秦嬤嬤左右看了看趙令朗與謝婉柔,二人並肩而立,男的俊俏,女的秀麗,端的是一對璧人。尤其是那十指交纏的手,秦嬤嬤在二人緊握的雙手上停留了片刻,謝婉柔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略掙扎了一番,奈何趙令朗仿若無事人一般,竟半分不為所動。大門外頭,一種奴僕看著,謝婉柔恐動作大的讓人看見反臉上更不好看。只得作罷。可到底面子薄,被秦嬤嬤這麼一盯,瞬間羞紅一片。無奈將身子往後挪了挪,略落後趙令朗一步,將臉掩在趙令朗身子後頭。而趙令朗始終帶著溫和寵溺的笑意。

秦嬤嬤瞧此模樣,哪裡不知這小夫妻的甜蜜,笑得合不攏嘴,行了禮上前道:“三姑奶奶和姑爺來了。方才夫人還念呢!”

二人隨著秦嬤嬤往裡走。府裡眾人早得了訊息,謝子安等在二門外將趙令朗拉了去。謝婉柔徑直往張氏院裡走。因是謝婉柔大婚,家中姐妹在京者總得在場。婚後又是回門,姐妹們若無他事,總不好缺席。雖然大周風俗並非說定要姐妹在場。但倘或謝婉柔是不得寵的也就罷了。但謝婉柔乃是謝揚獨女,素來嬌寵,依著謝家權勢和謝婉柔的地位,這點面子誰都願意給。故此念著左右中間不過隔了一天,謝婉晴特意和梁太太說了聲,留在孃家小住幾日。謝婉柔婚後便沒有回去。今日一早便來到正院陪同張氏一起等候。席間自然也少不了龔氏與謝婉瑩。便是謝挽也難得來坐了坐。只是見了謝婉柔,略問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眾人素知她往日習性,自然也不會亂想。倒是謝婉瑩,一見謝婉柔便粘了上來,湊耳邊道:“姐夫待你好不好?”

謝婉柔面色一紅,氣得擰了她一把,“這話也是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說的?”

謝婉柔揉著被掐的腮幫子,委屈無辜地瞧著謝婉柔,“我不過是關心姐姐,三姐姐想哪兒去了!”此話一出,謝婉柔的臉更紅了,若非謝婉瑩眸光中的狡黠之色,光看著她天真單純的俏臉,還真當是自己想歪了。謝婉柔又氣又羞,瞪了謝婉瑩一眼,“你別得意太早。這世上可有一句話,叫做一報還一報。我可聽說三嬸嬸和孔家在商量日子了。”

這回輪到謝婉瑩唰紅了臉,連連跺腳。心中直嘆,怎地偏要來打趣她,這下好了引火燒身。正窘迫時,便有丫頭過來回稟。原是趙令朗在前院見過了謝揚,這會兒過來拜見張氏。都已是一家子,且眾多長輩在場,倒也不用避諱。在場諸人,趙令朗自然都是見過的。但這回卻與以往不同。少不得又重新一一拜見了張氏龔氏,與謝婉晴謝婉瑩相互行了禮。

趙令朗提出帶謝婉柔去見過老太太,張氏道:“你有這個心自然是好的。只老太太今兒一早已傳了話來。說是免了。”

若是放在尋常人家,當要以為這孫女婿不得老太太的待見了。但謝家眾人都知老太太的情況,趙令朗自然也知曉,倒也不以為意。老太太近年來身子多有不便,已經不大管事。終日在榮壽堂療養,便是如此,精神上總差了一層。不說趙令朗,便是謝揚張氏等也多不大見了。要不便是說上會兒話,氣兒便有些上不來。也只有謝挽時不時能夠去瞧瞧。府裡眾人見這般狀況,越發不敢去叨擾老太太。大夥兒心裡雖擔憂,卻也知曉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規律,便是天王老子也躲不過。尋了好幾位太醫,都道不過這一兩年的事了。便是謝婉柔自己也把過脈,確實如此。

老太太年過七十,這年歲放在大周也算長壽,即便有個什麼,也是喜喪。只是,作為親人,總免不了心中難過。老太太疼愛幼子,因而愛屋及烏偏心四房。又因謝婉怡乃是四房遺腹女,老太太更加捧在手心裡。自幼風光便是連謝婉柔這長房嫡女也要退一射之地。且許多事上也多有偏袒四房對其他人不公之處。但謝婉柔到底還是老太太的親孫女,這麼多年下來,便是疼愛的心抵不過謝婉怡也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況且自打謝婉怡做出那等事情之後,老太太雖出面抱住了四房,面上對謝婉怡依舊寵愛,可心裡到底失望了。這兩年來對謝婉柔倒越發好了起來。如今見得老太太如此,謝婉柔眼神黯然,鼻子有些微酸。卻又顧慮著今日乃是回門之日,不便見哭聲。遂忍了下來。

趙令朗陪著張氏說了一會話,自是有問必答,畢恭畢敬。正說著外頭小廝跑來回話,只說外院謝揚催趙令朗過去。大周風俗回門男子由外院款待。趙令朗少不得又向張氏告罪,隨了那小廝去。

趙令朗這腳剛走,忽又有丫頭道太子妃派人來了。因謝婉怡懷了身孕,今日倒不曾來。想來也是,謝婉怡的目的達到,也沒有必要再來。但是,面子情還是得做。不能失了太子妃的風範。

來的倒不是謝婉怡身邊的人,而是太子府的老嬤嬤。這嬤嬤旁人許不知道,但京中命婦,多進宮覲見過皇后的都不會陌生。這嬤嬤姓王,人稱王嬤嬤,願是皇后身邊得力人。後來太子新建了太子府,便給了太子使喚。自也是太子府裡說得上話的人。謝婉怡派她來,想來也另有一番意味。這一則炫耀了自己在太子府的地位,能夠指使得動王嬤嬤,可見其地位穩固。二則也是告訴謝府眾人,她這個太子妃地位穩固,身後有太子撐腰。謝家已得罪了三皇子,便不能再得罪太子。因而不論雙方有何等嫌隙,總得把雙方的面子給做足了。

謝婉怡需要謝家作為後盾,而謝家也不宜在扳倒了三皇子之後再迅速的對付太子,所以也便不能對謝婉怡出手,不然難免給人針對太子的意思。所以,這時候,雙方唯有把臉上的面具都給帶好了。先且如此,再塗往後,見機行事。

王嬤嬤向眾人道了喜,送上了一堆的好東西,說了一車軲轆的官面話。張氏朝秦嬤嬤使了個眼色。秦嬤嬤會意,自是尋了最厚重的荷包塞進袖裡,親自送了王嬤嬤出去。

謝婉瑩瞅著空兒撇了撇嘴道:“三姐姐,你不知道你上花轎之後,府裡賓客全都圍著她轉。好像她肚子裡懷的不是孩子,而是大羅金仙一樣。她倒是端足了架子,讓大伯母為著她又是尋太醫,又是喚人端茶遞水,好一通忙活。偏她好意思受了。等到太子上門來接才作罷。不久是懷孕嗎?有什麼了不起,弄得好像只有她懷得上一樣!有多稀罕!”

謝婉瑩素來是直腸子,好在這直腸子也只對親近的人直,這話湊在謝婉柔耳邊說的,聲音細小,旁人倒是聽不見,只謝婉柔聽全了,自然也聽出話語中不忿來,懷孕是並非謝婉怡一人可以,太子府先前已有庶妃側妃爆出有孕。但大周嫡庶分明,庶出哪裡能和嫡出相比?倘或謝婉怡此胎是個男孩,非但是太子的嫡子,還是皇上的嫡孫。自然要比她人都要尊貴幾分。

謝婉柔戳了戳謝婉瑩的額頭,“趕緊把這話給咽回去,往後可不許再說了!她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小心禍從口出。不說別人,便是三嬸嬸聽了也必要訓你一頓。”

謝婉瑩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連連應道:“知道了!”

謝婉晴見著二人打鬧,雖不知鬧些什麼,可瞧著兩人舉止親暱,心中羨慕,隱隱地有了幾分酸味。她沒有嫡親的姐妹,從小到大,年齡相仿能玩到一處者也只有這幾個堂妹,可這幾個堂妹,不論是謝婉柔,還是謝婉怡,即便是謝婉瑩,都和她關係淡漠。謝婉晴眼神暗了暗,從前她以為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庶出嫡出終究與她們這些嫡出嫡出的不同。可現在瞧來,謝婉怡暫且不論,而謝婉柔與謝婉瑩都是心胸坦蕩的主。倘或自己真心相待,肯去結交,未必便不能相處融洽。只是自己心中作怪,不願坦誠,含著嫉妒不平。如此以她們嫡出嫡出備受寵愛的地位,又怎會拿熱臉來帖自己的冷屁股呢!說到底不是別人不肯親近自己,而是自己不願親近他人。卻是自己將她們推開了。

以往自傲自負,不甘不平。如今瞧來卻也不過是自卑。自己一直不願承認,用傲氣來掩飾的自卑。其實,即便她二房是庶出又如何?各人自有各人的路。又何必事事與人相比?她要走的路與她們本就不同。試問世間女子,又有誰走的路相同?即便都是嫡出嫡出的身份,謝婉柔與謝婉瑩所走的也是不一樣的。所以,自己又何須自卑。雖是庶出二房所生,卻也依舊是名正言順的謝家人。

謝婉晴微微一笑,想到最近和謝婉柔關係的改善,心中愉悅。希望如今努力,還不算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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