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春風化雨念柳娘
這一聲頌唱，聲音並不高，但偏偏好像是有那麼一股勁兒裹挾著什麼東西，鑽進我的耳朵裡，直達心底。在場所有的人，大概都是和我一樣的感覺，當下，所有人都呆立在了原地，目光也都轉向了門口的方向。片刻之後，一個老道，一個和尚，便一步三搖的出現在春風化雨樓內。
我定睛一看，這和尚老道不是早上在土城上決鬥的不言和尚和不聞道人麼？他們怎麼跑著來了？難不成，他們就是傳說中的如來佛祖座下十八羅漢轉世？專門救我這樣的倒黴蛋於水火之中？
這樣看來，我果然是主角啊！
另一邊，看到進來的是一個和尚一個道士，肥老闆娘有點扭曲。一方面可能是覺得有人壞了她娛樂我和胖子，心有不爽；另外一方面，可能是在她的春風化雨樓，鮮有出家人出現，覺得有點彆扭吧！
“呦！這可是稀客啊！怎麼二位大師傅，也對我春風化雨樓的姑娘感興趣麼？”
老闆娘話說完，對面的不言和尚緊閉雙目，面沉似水。不聞道人卻是顯得很是高深的一笑，口誦詰語，說：
“無量……無量……我二人畢竟是出家人，對貴坊的姑娘絕無邪念。而是，對這二位坊上的貴客，有些興趣……”
不聞道人說完，微笑著看向我和胖子。看得我不知為何，覺得後庭一緊。他說的這個興趣，到底是啥意思？
“臥槽！胖爺我不搞基，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只愛柳娘一個……”
還掛在欄杆上的胖子，突然扯著嗓子來了一句。喊得我有點莫名其妙。他要和我一起把和尚老道想到汙的地方，我並不意外。只是胖子口裡的這個柳娘是誰？難道就是這春風化雨樓的某位名妓？
這個疑問，我很快就有了答案，站在一旁的肥老闆娘，聽胖子一喊，臉一下子就成了豬肝色。一副馬上就要把胖子閹了的神情……
“女施主，稍安勿躁。這位二位施主不知如何冒犯貴上，還請開金口，說與貧道。或許貧道可為諸位開解一番？”
老道這邊一問，肥老闆娘臉色更難看了。而那個看門的夥計似乎沒看見他們老闆的架勢，當下邀功似的上前一步，搶著說：
“那死胖子昨天進了我們春風化雨樓，我看他穿的衣服破的連袖子都沒有，就攔著他不讓進，告訴他我們樓裡的姑娘都貴著呢！他就問我，既然都貴，那有不要錢的姑娘麼？這當口，我們老闆娘路過，就告訴他說，我們春風化雨樓的姑娘都金貴，沒有不要錢的，不收錢的，只有她這個老闆娘。這胖子，當時就衝過去，抱住我們老闆娘，就嚷嚷什麼，就是為了我們老闆娘來的。呸，狀若肥豬，口出汙言穢語，下流……”
看門夥計話音未畢，肥老闆上去就給了看門夥計一個大嘴巴，這下後者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當下捂著臉，退到了一旁。可是，這邊看門夥計刷完存在感，那邊死胖子倒不幹了，再次嗷嗷的叫喊道，
“靠！你個倒黴催的看門狗，一口一個死胖子，死胖子是你叫的？等那天我當了你們老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扯碎你的蛋。”
這下，我徹底瘋了。原以為是胖子逛窯子，言語相沖鬧出來個誤會。可聽胖子這一罵，顯然是把事兒坐實了。他丫還真是看上這肥老闆娘了？這胖子，光棍兒多年，飢不擇食了？他要真是調戲出風化雨樓裡的漂亮姑娘，被掛在欄杆上扯蛋，我還敬他是條漢子。這老闆娘的樣子不說是驚世駭俗吧，也絕對是萬里挑一。我真懷疑穿越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把胖子的腦袋給擠了。
看著這幾個人鬧騰，還站在門口的老道和和尚有點聽不下去了。不言和尚，老臉一紅，一抹霞光從脖子根兒一直渲染到後腦勺，連頭頂的九戒疤都變成了絳紫色。另外一個不聞道人，也是很不自然的抽了抽麵皮，乾咳了兩聲，說：
“那個……女施主……水亦有源，樹亦有根。有源有根者，便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施主這邊有何吩咐，大可以和貧道說。但凡貧道做得到的，定不推辭。只要施主願意給貧道行個方便，讓我把這二人帶走。”
不聞道人的話，終於將話題拉了回來，肥老闆娘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對著老道說，
“我春風化雨樓，開門是為求財。雖然，這死鬼對我無禮，但如果他願意賠我紋銀千兩，此事就此作罷！”
曾經聽一位大人物說過，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我沒有錢。我的褲子口袋裡，滿打滿算五十三塊錢，放到這大齊國，估計連一兩銀子都換不來。何況紋銀千兩呢？不知道大齊國豬肉多少錢一斤，要是把胖子殺了賣肉，或許倒是能湊夠紋銀一千兩。
我正胡琢磨的時候，臺階下面的不聞道人，微微的笑了一下說，
“一千兩紋銀，好說好說。我和這禿驢是出家人，身上自然沒有這些黃白之物……”
說著，老道就是一頓。我心裡也是一涼，你倆身無分文，說個屁的一千兩好說好說啊……
而老道在一頓之後，從袖口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黃紙，上面歪歪扭扭的畫著一個像字又像符的圖案，接著他就笑著說：
“但！對我錢幫來說，還算不得事情。拿著這個，去漕頭走一遭，自然有人奉上千兩白銀。”
“雜毛老道，一張鬼畫符，你蒙誰呢？”
沒等肥老闆娘說話，剛被扇了個嘴巴的看門夥計，又跳出來刷存在感。不聞道人也不生氣，只是嗤笑了一下，抬手一甩，他手中那張皺巴巴的黃紙，就像賭神手裡的撲克牌一樣，唰的一下脫手飛出，不等大家反映過來是怎麼回事，那張黃紙竟然如飛刀一般直直的插在看門夥計身後的紅漆木門上。
這下，春風化雨樓的幾個人，上到肥老闆娘，下到打手和看門夥計，全都呆住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大漢先反應了過來，走到過去把那張黃紙從門上板取了下來，遞給了肥老闆娘。肥老闆娘看了下那張黃紙上的鬼畫符，神情立馬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肥肉當即擠到了一起，扭著就從樓梯上望下跑，一邊跑還一邊喊，
“呦！我說今早上還沒起，眼皮就一個勁兒的跳。整半天，是有貴客到，我真沒想到您二位是錢幫的貴客。我這馬上吩咐人給道長和大師傅準備齋菜。”
肥老闆娘臉變得快，很是出乎我的意料。看來，這不言和尚和不聞道人，以及他們背後的錢幫的確深不可測。僅用一張不知道寫著什麼東西的紙，就能讓對方卸掉剛才那副不把我倆變成太監誓不罷休的氣勢，轉瞬變成卑躬屈膝當孫子。不得不說，身份，低位，名氣在現代還用，到了古代，也一樣好用。
不言和尚也在老闆娘變臉之後有了動靜，他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但卻沒看肥老闆娘兒，而是看向還二樓欄杆上，赤條條扯著蛋的胖子。肥老闆娘也看出不言和尚的意思，當即就吩咐手下幾條大漢放人……
等到胖子這邊被放了下來，穿好了衣服，不聞道人和不言和尚就轉身要走。我本想趁著有大靠山在，找個場子，至少在這吃頓好的也行。但畢竟和尚老道救了我和胖子，不跟上去道謝，反倒在這佔小便宜，實在有點說不過去。畢竟，驢和熊貓不可兼得，我只能在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
當即從口袋裡把僅有的五十三塊錢人民幣翻出來，從當中抽出一張綠油油的一塊錢紙幣，遞給那肥老鴇，說：
“說到底，我兄弟對您有所不敬。這錢……呃……這畫，曾讓天下人為之瘋狂，現在雖然沒什麼用了，送給老闆娘，就當是我替我兄弟跟你賠罪了。”
說完，拉著胖子就往門外跑，去追不聞道人和不言和尚。而胖子大概蛋蛋太過憂傷，被我拽著，又不太敢邁步子，只能很是娘炮的夾著腿被我拖著，滿臉痛苦。饒是如此，這貨在邁出春風化雨樓的那一刻，還不望了回頭大喊：
“柳娘，在這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噠！”
我沒回頭看，但估計那肥老闆娘臉色也不會太好看。當下也忍不住低聲罵了胖子一句，
“你個死胖子，你是腦子有泡還是眼瞎？要調戲，你找個好看的啊！那老闆娘比你都肉都多，你這不扯蛋麼？”
胖子聞言，當下對我怒目而視，說：
“我不許你侮辱柳娘！”
“臥槽，你別告訴我你認真的。別告訴我你昨天在河邊說，是要包養這青樓的老闆娘！”
“對！就是她！”
“臥槽！你……”
“你什麼你？這叫熟女，你個死處男不懂。”
“臥槽！誰他媽處男，我有女朋友好麼？”
“恩！前任，對吧？”
“我……”
我徹底讓死胖子說毛了，真心想把他送回春風化雨樓，讓他嘴裡那個熟透了的淑女肥老闆娘，繼續把他掛欄杆上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