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花果山
李無只當未見到黃司晨臉色，繼續道：
“西牛賀洲實在遙遠，我或許會一去數載，屆時便難以顧及神洲，你等當砥礪修行，勿要使道心蒙塵。”
倒不是李無裝腔作勢，實乃人家都口稱前輩，他自然也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跳脫，只得說些穩重話語。
且面前這幾人已算是李唐境內道行最高之輩，張恆雖精元有損，卻也受了張良遺澤，一步邁入了神通境界，更是獨掌天師道三大至寶，哪怕天師道閉山封門，他也是如今道門魁首。
至於呂岩，雖仍是初入煉氣的道行，但他覺醒了宿慧，又有鍾離權一旁輔助，此後修行只會一日千里，三花聚頂也不過水磨工夫。
故這也算是道行愈高，責任愈大吧。
聽得李無話語，幾人只拱手應是，鍾離權眼珠一轉，嘿嘿一笑，掏出張畫像朝著李無開口：
“前輩啊，您若是到了西牛賀洲，可否幫我留意下此人，其是我故友，我費勁心思也只算得他落在了西牛賀洲，他一向運道糟糕，若無人點化，只怕要吃好些苦頭。”
李無拿過一看，是個蓬頭虯髯，巨眼坦腹，鐵柺踱足，模樣醜惡的傢伙，他心中一笑，原是這位，便說道：
“自無不可，不過我等還是道友相稱吧，這聲聲‘前輩’著實使我有些不自在。”
幾人老實道好，鍾離權又連聲道謝，心中卻有些感慨，他數百年前尚是天上真仙，如今道行全無，幾乎與凡人無異，不曾想人家未有輕視，仍願平輩相交。
這在論道行排輩的天庭中可少見得很。
幾人又寒暄幾句，李無便起身告別，行了一禮，駕著玄黃氣帶上黃司晨飛走。
待到李無身影消失不見，張恆才再次開口：
“兩位道友真不考慮我之所言？龍虎山雖氣運大損，但好歹有兩位地仙於此處逝去，若論打坐清修，天下或許沒有比這更好的地界了。”
呂岩對他無甚好感，只冷淡搖頭，拍了拍腰間變得火紅的七星劍，後者迎風見漲，化作數丈長寬，他一躍而上，鍾離權連忙跟上，朝著呂岩低聲道：
“我看這張恆可是真心實意，要不我等就留在此地，只需給我數年功夫，便可徹底掌握天師道。”
“屆時就給他易了名去，我早就想好，‘志在守樸，養素全真’，不若就叫全真道，還可傳下你我的金丹大道，豈不快哉？”
金丹大道，乃是東華帝君此前修行法門，觀想純陽，以作金丹，呂岩雖捨去前塵來生，但這門真法還是可以修行的。
不過他聽聞鍾離權話語，心中卻有了其他想法，他腳尖輕點，七星劍化作一抹紅光破空飛去，鍾離權無了道行，連忙老實盤坐在地，免得落下此劍丟個大臉。
呂岩御劍直入碧霄，有朝陽初升，霞光鋪遍雲海，道道日精之氣自行環繞呂岩身旁，他衣袖飄動，長眉舒展，只是笑道：
“我倒是想好自己的表字了，洞玄之賓，洞玄之賓，此後我就以‘呂洞賓’一名行走吧！”
鍾離權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名號名聲不過浮雲耳，這傢伙愛叫甚叫甚吧。
紅光遁空，直至消失不見，張恆嘆了口氣，轉身走入山雲觀，他抬了抬手，山雲清風叢生，天門山就此隱去。
......
“老爺，咱們不是要去西牛賀洲，您往東飛是何意？”
玄黃氣中黃司晨四肢垂下，任由自己身形被裹著飛遁，只是面上有些喜色，莫非老爺回心轉意，知曉西牛賀洲險惡，打算放棄此行不成？
雖不知往東飛是何意，但只要甭往西就成，穩紮穩打，方才能渡過此世，這正是所謂留得青山，不愁沒柴......
黃司晨心中正喜滋滋地想到，又聽聞李無笑著開口：
“你以為同那天仙境界的東華帝君交手便只是你來我往地揮劍不成？”
黃司晨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回道：
“自然不是，到了天仙，一舉一動猶如天威，以往的神通道法都成了天地法則，修士的真氣便可被稱為‘法力’。”
“同其交手，自然能感知到許多天威法則之類，不過這全看悟性，否則那些天仙只怕要被鬥法累死......”
李無穿行雲上，聞言點了點頭，又道：
“是了，若不是有這玄黃氣，我在東華帝君前甚至難以拔劍，不過嘛，倒也從他手裡得了些明悟。”
“東華帝君掌管十洲三島之地，心中卻卻始終惦記著一處......”
李無語氣一頓，隨後問了一句：
“你可知‘十洲之祖脈，三島之來龍’？”
黃司晨茫然搖頭，只道不知。
“這地方，叫做花果山。”
“花果山？”
黃司晨低聲唸叨著這地名，只覺有些熟悉，卻又不知在哪兒聽過。
李無不再言語，只是駕著玄黃氣，照著東華帝君記憶路線飛去。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東海之上，此地出了萊州，已到了李唐境外。
再一會兒，海上有群零散島嶼，其上有人活動身影，似是一個人族小國度。
“此國喚做‘傲來國’，在神洲之外，也算是生民安樂，世外桃源了。”
黃司晨打量幾眼，也瞧不出這小國有何出奇。
再往東去，果真見得海中一座高山屹立，只看勢鎮汪洋，潮湧銀山魚入穴，威寧瑤海，波翻雪浪蜃離淵，此山不算鍾靈毓秀，天地造化，何山才算呢？
丹崖怪石，削壁奇峰，李無從玄黃氣中落下，到了山頂，他打量一圈，朝靠海的一邊走去，黃司晨不解，只邁步跟上。
上有芝蘭叢生，下有雪浪拍岸，李無站在山崖頂，閉眼感受一番，口中道：
“據說此地有天真地秀，日精月華，可惜來得遲了，啥也感受不到。”
原本黃司晨學著李無模樣站在此處，聽聞此言不由暗自翻了個白眼，洩下氣來。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李無在崖頂坐下，取出苦梗酒慢酌，望向眼前汪洋，低聲感慨一句。
黃司晨無甚興致，在這裡四處打量，腳下有塊碎石，他隨意一腳踢去。
“哎喲！這頑石好生堅硬，踢得乃公腳痛！”
他驚呼一聲，又察覺有些不對，趴在地上琢磨起這碎石，左看右看，瞧不出什麼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