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靈氣靈滅，五千年世
出身高貴，滿腹經綸，散盡家財刺秦復韓，這位曾是秦末亂世的公子人傑；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扶持四百年炎漢開國，他是青史留名的‘漢初三傑’之首；
天下既定，棄官而去，跟隨古仙避世修行，已是享壽八百載活到如今，只怕在仙道之上，這位亦有不菲成就......
李無本是思維跳脫的他鄉客，又知曉此世有仙神妖魔，但饒是如此，他仍頗有感觸，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能與這位碰面。
張良似是看透李無想法，搖頭笑道：
“我在修行上只算是中人之姿，師尊赤松子在炎黃時便已得道，功參造化，他老人家為我費盡心思，可惜我仍是未有三花聚頂。”
“只得依仗從師尊處學來的丹道之法，在壽元將近時終是煉出‘水玉’服食，僥倖有了地仙道行，如今已是大限將至。”
赤松子，古仙中名氣極高者，與西王母，鎮元子等大能相交甚廣，曾為神農氏雨師，有教化人族的大功德。
據傳其有揮手招來足以籠罩半個神洲的風雨神通，且精通藥丹正法，神農氏得其本事不到十一，便可開創人族的醫藥之道。
但其事蹟行蹤在春秋時就已罕有聽聞，待到秦漢，幾乎消失在了人世，如今除卻些悠久道統，已是罕有修士聽說過這位古仙尊號。
至於張良所說的‘水玉’，是種珍惜至極的後天靈粹，全稱為‘壬癸水玉’，是無數真人高修窮盡一生也求而不得之物，只因此靈粹能助道人聚頂三花，成就仙人境界。
只可惜這般揠苗助長者的仙途只可止步於首次‘三災’，註定只有五百年壽元，且只有五行水屬，絕無可能修成五氣朝元，故被稱作‘地仙’，比不得還可修出胸中五氣的三花‘天仙’。
煉神三百年，地仙五百年，張良從秦末活到唐初，的確就要身死道消了。
念及此處，李無一時沉默，或許自己真的來晚了，見不到仙道盛世是何風景。
“前輩，您......”
白娘子將那塊古樸玉佩遞給張良，後者隨手接過，又揮手打斷白娘子言語：
“我時日無多，不必再有寒暄，不若趁此解答些你們心中疑問，比如......漫天仙佛為何消失？”
李無心中一凜，做出洗耳恭聽模樣，黃司晨嘆了口氣，面容愁苦，白娘子二位靜立一旁，等待張良開口。
“敬之（許遜的字）與老母應是同你等說過，世間分出天地，陰陽，雄雌，便不會有亙古不變之事。”
“如今的修行大道，始於三千六百年前，那時生靈懵懂，只有少數天賦異稟之輩能感知到天地靈機的日漸興盛，繼而衍化萬千道途，天庭也好，靈山也罷，都是於此時初創再到壯大。”
“直至春秋，靈機興盛到了極點，那時未有俗世與修行界劃分，世間可謂百家爭鳴，道家老子，儒家孔子，佛家釋迦牟尼，都於此時行走人世，開闢法脈道統無數。”
“那時舉霞而去，白日飛昇者比比皆是，洞天福地俯仰可見，修行法門萬花齊放，真是熱鬧得很。”
張良言及此處，神色有些恍惚，似是在追憶何事，旋即又回過神來繼續道：
“可此方天地又豈止只存在幾千年？修士們窮盡天地道理，早就發覺這天地遠不止百萬年，千萬年！”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難道更古老之時，就沒有修行耶？”
張良語氣變得急切，似乎他也極為不解，直至最後一嘆：
“是有的......”
“此事不難察覺，更古老的洞天福地，更古老的真經法門，在修士們無窮探索之下尋出極多，又在無數前人嘔心瀝血下，我等終是明瞭一點。”
“靈起靈滅，五千年為一世。”
上下五千年......
李無心中錯愕，明悟，茫然交織，他想到了更多。
五千年長否？不長，一顆星辰的壽命，或許有萬萬個五千年，在那片未知的星河宇宙中，五千年連滄海一粟都稱不上。
五千年短否？不短，足夠埋葬無數人傑英雄的一生，足夠讓一個文明打破桎梏，從飲毛茹血到邁入星空。
李無所來之處，便是一個五千年的尾聲，那是末法之世，亦是數千年未有之精彩變局！
巧合？必然？
李無不知，只聽得張良仍在徐徐開口：
“果然如修士所預料，三千六百年前是靈起之時，春秋靈機興盛至極，隨後便會逐漸衰退，或許再有個千餘年，世間不僅無了仙佛，就連修士亦不會再有，直至下一世來臨。”
“此事難以接受？倒也未必，所謂超脫樊籠，渡過苦海，自然也要看破生死，這等變化，不過是意料之中的天地常理，且在那時，並非就全無生機可言。”
“隨著靈機退去，世間修行愈發艱難，唯有大能者的洞天似乎不受影響，故天庭，靈山等反而昌盛，收納仙人無數，在那時被修士視作‘樊籠門’，‘苦海舟’。”
“若真如此下去，不過是修行漸衰，得道者蟄伏，靜候下個大世。”
“可仙路無窮，道無終點，直至一個隱秘被揭露，掀起一場驚變。”
“你等可知，修出頂上三花，煉成胸中五氣後是何境界？”
聽得張良發問，李無輕聲回道：
“是證得‘金性’，道家稱不滅金仙，佛家稱永世佛陀。”
但他才說完便發覺不對，靈氣靈滅，不滅金仙？五千年一世，永世佛陀？
張良只是點頭，語氣苦澀：
“然也，金仙佛陀者，已是萬仙之仙，萬佛之佛，是道途能見的最頂點，最高峰。”
“這等存在，是修行者賴以等到下個大世來臨的底氣，可......”
張良緩緩起身，在夢仙峰頂抬頭看去，碧空如洗，風光怡人。
“崑崙破碎，老君坐化，靈山坍塌，這些大能者紛紛離去，再無音訊，樊籠門爛，苦海舟沉，所謂等候大世，成了一場空談。”
“故群仙亂，群佛瘋，無了希望，他們便只可自尋出路。”
“可笑這些傢伙自詡超脫三界，不在五行，到了這地步，也與爭食的犬豸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