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大聖
“三十六重天血灑，佛土靈山佛亡，有多少仙人佛陀在這動亂中殞落無人可說得清，只是知曉自那時起，天庭靈山只許出不可進。”
“就連人間亦有動亂，王莽篡漢便是那時之事，緣因大漢龍氣亦生出波折，乃至於此後的太平道張角可以一人之道行斬去漢龍。”
“其開國之初的煌煌景象，似是就在昨日......”
白娘子與李無不同，張良此前所說之事她已在記憶中得知，此時不由問了一句：
“前輩，您親手扶持漢龍，為何會靜看其消亡？”
張良面色，只是搖頭嘆道：
“我起初走的是扶龍修行，後得師尊襄助，得以棄官脫身，方才踏上修行，自那時起，人世的種種便已與我無關了。”
“天地靈機都有潮起潮落，而所謂的王朝世家，又怎有屹立不倒者，古今多少事，最後不過笑談。”
他只是微有感嘆，又話鋒一轉：
“但唯有一事不同，亂仙瘋佛們走投無路，竟想將世間屠戮一空，強行使此世了結以求得活。”
“可我張良生於天地之間，食粟米讀經書成人，在此世有仇人，有恩主，有尊師，哪怕俱往矣，此生也不敢忘卻絲毫。”
“故我豈會容忍這些傢伙埋葬天下？！”
“只可惜我道行實在低微，，只可眼睜睜見著那些傢伙落入人世作亂，卻阻止不了幾位，便是我借老君身份點化張道陵，在那般局面前不過杯水車薪。”
“直到有一位橫空出世者，力挽狂瀾，撫天將頃，他的名號是......”
張良話音一頓，面上滿是敬意，微拱手道：
“齊天大聖！”
大聖！
白娘子小青對視一眼，她們似是不知曉此號。
黃司晨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猛地咳嗽兩聲，眼神中全是驚駭。
李無只覺口乾舌燥，雙手略有發麻，是了，這李唐有涇河龍王，有玄奘，有仙佛，又怎會沒有這位？！
只要是與李無來自同一地方者，誰的童年不是聽聞這位長大的？
火眼金睛，三頭六臂，法天象地，身外化身，此是其神通；
渡海求道，龍宮取寶，大鬧陰曹，踏碎凌霄，與天鬥其樂無窮不外如此！
只是在此世，西行路上只怕再無這位，那他又去了何處？
李無思潮翻滾，又聽張良恭聲開口：
“仙佛落凡，妖鬼亂世，天地有累卵之危，人世有倒懸之急，這位大聖憑空乍現，掃平四海龍宮，滌盪陰曹地府，鎮殺妖鬼無數！”
“他又率領人馬親自打上三十六重天，一層一層打殺亂仙，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
“我那時斗膽昇天一看，百萬天兵盡梟首，漫天仙神皆伏誅！”
“我親眼見得其持棒踏上南天，打碎凌霄，是了，五千年大世輪迴不知多少遭，又怎會在此次中斷？”
“我以為這位便是救星，是天命！”
張良身上氣機翻湧，可見心中極不平靜，他嘴唇張翕，最後只是化作一句低語：
“可是其敗了。”
黃司晨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李無搭在靈淨劍上的右手悄然握緊，心竅靈光若隱若現。
“我不知曉是何人出手，將大聖輕易壓制，也不知其被帶去何處，這場伐天壯舉，就這般終了。”
“但也正因這位，天庭得以封禁，靈山消失無影，人世勉強得以安寧。”
“可那些亂仙瘋佛並未死全，遲早有一日將重返，而我只可返回人世，按照師尊遺囑，助張道陵開闢龍虎道統，傳下《龍虎金丹道秘經》。”
這位壽元將近的地仙目光逐漸果決，他輕聲道：
“以殘留仙神為‘龍’，苟活妖仙為‘虎’，五百年龍虎山氣運為鼎，煉出一顆足以封天禁地的龍虎大丹！”
“我張良苟活八百年，要親手關上天門，天庭也好，靈山也罷，都不可再踏入人世一步！”
“齊天大聖未完之事，便由我來接過！”
他聲音不大，說出未有多遠便被山風吹散，但落到李無耳中竟是這般震耳發聵。
李無緩緩問道：
“我應如何？”
張良同他對視，面上浮現快活之意，
“原本與我約好之人本是敬之，可不知為何，你竟能觸動此物把我喚醒。”
張良從懷中掏出一物，是個小巧八卦爐，其氣機卻玄妙至極，明明就在眼前，卻怎個也看不清。
“這是......”
李無若有所思問道。
“老君的丹爐，亦是我那時登天所得之物，也是我膽敢煉製龍虎大丹的底氣所在。”
“原本還應等些時日我才會醒來，且那時我本應見到一頭真龍禍亂世間，那時需敬之以性命斬去此龍開啟天門，我再擷取氣機煉丹。”
“不曾想竟見到一片安寧人世，李小友，你做得不錯。”
聽得張良誇讚，李無面上無有得色，只是默然點頭，張良又道：
“七日後，是龍虎山羅天大醮，屆時我需要你坐鎮天門，下來一尊仙人，便斬去一尊填入爐中。”
“你可願意？”
李無抬頭望天，那扇玉門似乎已近在眼前，他緩緩回道：
“可。”
......
“大......師兄，真是奇了怪了，那‘爛桃洲’裡一顆桃樹都無，反倒是這‘五指山’，怎會長滿桃樹？”
“且這桃子鮮嫩得很，哪裡是什麼爛桃！”
蝦大手握一個肥碩毛桃，啃得口舌生津，不忘還遞給徒勞龍一個，又打趣似地問道。
此山景色清秀，在水族妖修眼中比大漠戈壁可順眼太多，徒勞龍心情極好，也就沒有說教之意，坦然接過桃子咬了一口，滿意咂咂嘴開口：
“你其實不知，此桃雖是鮮美，但不過凡俗，我聽聞世間有蟠桃，三百年一熟，吃了能祛除百病，得享天壽，六百年一熟，吃了能生出陰神，神遊天地。”
“若是吃了九百年一熟的，那就不得了嘍，只怕能立地成仙，白日飛昇！”
“與這般仙桃相比，這山中的桃子可不就是‘爛桃’了，想來取名之人亦聽說過此物。”
蝦大蟹二咧嘴一笑，只以為徒勞龍在打趣，世間哪兒有這般玄奇之物，他們又見得前方的玄奘停下腳步，看向一處面有思索。
三者順著玄奘目光望去，那是個空蕩蕩的小山窟，很是狹隘，只怕三者中只有蝦大這瘦弱些的傢伙能勉強鑽進，再往上看，這山窟原是在這‘五指山’中間斷掉的一峰山腳處，但除此之外，也無甚出奇了。
“大師，可是發現何事？”
徒勞龍面色一正，緩步到了玄奘身旁問道。
後者未馬上作答，只是量了量山窟與旁邊桃樹的距離，嘆息聲後才開口：
“若是有人被困在此地，周遭都是桃樹，他卻一個桃子也吃不得。”
“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