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邊界之舞

物業維修通知單貼在電梯間已經三天了。

李珊珊用腳尖撥開擋路的工具箱，裝修粉塵讓她的鼻炎又開始發作。她打了個噴嚏，震落了茶几上那摞徐克明整齊擺放的檔案。

“衛生間還要用多久？“她揉著鼻子問。

正在洗手檯前刮鬍子的徐克明動作頓住，泡沫沾在了絲質領帶上。他皺眉的樣子讓鏡子裡的倒影顯得更加疲憊。

“至少兩週。“他扯下領帶扔進洗衣籃，“主臥衛生間管道要全部更換。“

李珊珊盯著洗衣籃裡糾纏在一起的衣物——她的睡裙和他的襯衫，像兩個被迫共舞的陌生人。

早餐桌上的沉默被手機震動打破。徐克明看了眼螢幕，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公司有急事。“

“蘇雅的事？“

他系領帶的手指微微收緊：“法務部今早提交了證據。“

門關上的聲音驚醒了窩在沙發上的橘貓。李珊珊開啟冰箱，發現徐克明已經按她喜歡的口味補貨了酸奶和水果。

這個發現讓她胸口發悶。

公司茶水間，林小雨正對著手機大呼小叫：“快看郵件！蘇雅被停職調查了！“

李珊珊的咖啡杯在托盤上輕輕一晃。公告郵件裡“涉嫌商業洩密“六個字格外刺目。

“聽說徐總親自籤的字。“林小雨壓低聲音，“他平時不是最討厭管這些人事糾紛嗎？“

午休時間，李珊珊站在法務部門口猶豫不決。透過百葉窗縫隙，她看見徐克明正在和周揚討論什麼，桌上攤開的檔案赫然是林氏集團的logo。

手機突然震動，徐克明發來的訊息：「今晚要加班」

簡單五個字，卻讓她想起今早他領帶上那片剃鬚泡沫。

下班回家的地鐵上，李珊珊收到物業通知：因施工失誤，主臥衛生間修復延期至月底。

她盯著手機螢幕看了整整三站路。

公寓裡瀰漫著油漆和木屑的味道。次臥的床上放著兩套疊好的睡衣——一套是她常穿的純棉款，另一套是徐克明的絲質襯衫。

這個選擇像一場無聲的試探。

浴室門把手上掛著“正在使用“的牌子。李珊珊敲了敲門：“我要拿卸妝油。“

水聲停了。門開了一條縫，蒸騰的熱氣中，徐克明遞出來的手臂上還掛著水珠。

卸妝油旁邊是她的護膚品，按照使用順序整齊排列。這個細節讓李珊珊的手指微微發抖。

十一點十七分，鑰匙轉動的聲音驚醒了她。次臥的檯燈還亮著，照著她手裡那本翻到第三遍的雜誌。

“還沒睡？“徐克明站在門口，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

“馬上。“她放下雜誌，“蘇雅的事處理完了？“

“暫時。“他解開袖釦，“母親去找了董事長。“

李珊珊突然坐直身體：“會影響你嗎？“

這個下意識的關心讓空氣凝固了幾秒。徐克明的袖釦掉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不會。“他彎腰去撿，“只是需要重新整理證據鏈。“

燈光從他敞開的領口照進去，鎖骨處有一道淺淺的紅痕——是前天晚上她指甲不小心劃到的。

李珊珊移開視線：“衛生間要修到月底。“

“我知道。“

“所以...“

“我可以繼續睡沙發。“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李珊珊抓起枕頭砸過去：“隨你便！“

枕頭撞在門上，徐克明已經轉身離開。但五分鐘後，他抱著膝上型電腦回來了。

“這裡網速快。“他坐在床尾，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李珊珊關掉檯燈，在黑暗中聽著鍵盤敲擊聲。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翻身動作讓她的腳碰到了熱源。

“抱歉。“她立刻縮回腳。

鍵盤聲停了。床墊微微下陷，徐克明躺在了另一側，兩人之間隔著足以再睡一個人的距離。

“李珊珊。“

“嗯？“

“晚安。“

晨光透過紗簾時，李珊珊發現自己正枕著徐克明的手臂。他的呼吸平穩綿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這個發現讓她落荒而逃。

廚房裡，咖啡機發出愉悅的聲響。李珊珊盯著手機日曆，突然意識到——他們結婚已經整整四個月了。

“咖啡要涼了。“

徐克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穿著昨天那件襯衫，袖口沾著一點咖啡漬。

“你昨晚沒回去？“李珊珊遞給他一杯咖啡。

“回去了。“他接過杯子，“早上來煮咖啡。“

這個拙劣的謊言讓兩人同時沉默。陽光照在料理臺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綠植突然顯得生機勃勃。

“我查到了當年事故的調查報告。“徐克明突然說，“存在施工材料不合格的問題。“

李珊珊的咖啡杯停在半空：“能證明是林氏的責任嗎？“

“需要更多證據。“他拿出一張名片，“這位律師專攻工程事故索賠。“

名片邊緣有些磨損，顯然已經被攜帶多日。這個細節讓李珊珊的眼眶突然發熱。

“謝謝。“她輕聲說。

徐克明整理袖口的動作頓了頓：“不客氣。“

出門前，他回頭看了眼次臥的床：“今晚...“

“床夠大。“李珊珊打斷他，“字面意思。“

電梯門關上時，她看見徐克明嘴角微微上揚。

這個表情比任何語言都更能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