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靈仙廟前散寶
陳夢玄見三真教眾人離場,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些個三真教弟子,若一直留在原地。
再有個什麼閃失,動起手來,還真不好收場。
他緩慢起身,在陳妙妙的攙扶下,走向風道長,問詢師傅。
“師傅,你沒事吧?”
“該走的走了,該死的死了。”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
風道長聞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陣夜風吹過,吹動了他凌亂的頭髮。
陳夢玄忽然覺著這師傅,一瞬之間,老了許多。
也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師傅虛耗了太多靈力。
陳夢玄嘆息一聲,有些心疼。
“師傅,下次你若是打不過,那就不打了。”
“何苦倒騰自己,強撐著上陣?”
風道長笑了笑,動了動身子,稍稍坐直。
“對方都打殺上門了。”
“我若還是坐視不理,那我還配當這靈仙廟觀主嗎?”
“沒事的,只是拼了一身靈力,受了點傷罷了。為師還死不了。”
靈仙廟的大門,嘎吱一聲開了。
齊源揉著惺忪睡眼,從門前往外,掃了一眼。
只是一眼,嚇得他腿腳一軟,差些沒站穩。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都是城主府的官兵。
屍體成山,血流成河,一看就是經歷了一場激戰。
齊源見師傅與師弟受傷,一陣小跑,跑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
“莫非我靈仙廟,與城主府開戰了?”
齊源驚訝,還是不大相信。
風道長在齊源的攙扶下起身,回了他話。
“若是與城主府開戰,哪裡只有這些陣仗?”
“別看了,此事說來話長。先回去吧。”
齊源點頭,不再多問。
陳夢玄看著地上的一眾官兵屍首,與風道長問話。
“師傅,這些屍身,可要收拾收拾?”
“收拾個啥?不等你收拾,就有訊息直接傳到城主府了。我們這柳城主,也不是省油的燈。”
“屍體就這樣留在地上。柳城主不會以為是我們靈仙廟殺的吧?”
風道長神情自若,回了話。
“他柳玉白不瞎也不傻。”
“是誰殺的。他自有眼線會調查清楚。不勞我們操心。”
“若真是不開眼的,以為是我們動的手,那也不怕。”
“今夜開了殺戒,連三真教都對上了,還能怕一個小小城主府?”
“再說了,我們可是金色功勳廟門。”
“雖只是個虛銜。但柳城主若要動我們,章程繁瑣。”
“走吧,這些個屍首,就讓城主府操心去吧。”
陳夢玄聽言,愣住了。
師傅這是殺人殺出了血性,連腰桿都變得硬了?
罷了罷了,師傅既是這般說了。
陳夢玄也不好再開口反對。
他身影跟著風道長及齊源,進了靈仙廟。
嘎吱一聲,將靈仙廟大門關上。
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向著靈仙廟進發。
楓林鎮的虎威軍動了。
一眾將士,身穿玄兵銀甲,頭戴玄兵銀盔,手握玄兵神槍,氣勢洶洶地,向著靈仙廟而來。
來人太多,兵士身上鎧甲太重。
眾人及近靈仙廟,只是幾步,就惹得地面一陣顫動。
陳夢玄覺察異狀,急忙將大門再度開啟,見得一眾人影,瞬時被嚇了一大跳。
什麼情況?
這是城主府派人,前來算賬了?
這一眾人馬浩浩蕩蕩,氣勢不小,看起來不像是來玩的。
陳夢玄未敢聲張,身影自靈仙廟中出來,向著軍隊緩步走來。
虎威軍統領姚將軍,眼神掃了陳夢玄一眼,未有理睬。
他策馬,將馬匹遛了個彎,一聲令下。
“眾將聽令,將這地上的屍首,全部給我清理乾淨。”
眾人聽言,一聲應諾,紛紛上前,抬屍體,沖洗血跡,一氣呵成。
姚將軍奉城主之命前來,領的就是清理戰場的差事。
其他的,城主未有指令,姚將軍也不敢擅自做主。
堂堂的虎威軍,竟淪落到抬屍首,收拾殘局。
一眾將士心有不滿,小聲閒言碎語。
姚將軍聽罷,一聲震怒,言語訓斥。
“城主交代的任務,那就是軍令。”
“軍令如山,不得有違。”
“沒事別在那瞎嚷嚷。我們虎威軍沒那嘴碎的毛病。”
他的眼神,在一眾兵士身上掃過。
眾人見狀噤聲,不敢再吐出半個字眼。
姚將軍的軍威,由此可見。
陳夢玄愣住了。
感情不是找我們靈仙廟麻煩的啊?
他鬆了一口氣,心上一安。
見一眾將士,只是清理屍首,也未有與靈仙廟為難的意思。
他一個轉身,又緩緩將廟門關上。
不知者無罪,就當從沒看見過他們。
陳夢玄扭頭,折返廟中,去處理自己傷口,調養身體。
連日大戰,身子虛耗不小。
身上一眾靈符,也消耗不少。
現在要做的要緊之事,就是把傷養好。
然後繼續揚氣吐納,爭取賺取更多的靈力。
若沒有足夠的靈力,往後與人打鬥,都會困難許多。
萬幸,往後半夜,靈仙廟外,再無事發生。
一眾兵士,在姚將軍的指揮之下,將靈仙廟外的屍首,收拾得乾乾淨淨。
就連打鬥之時,一應碰傷、弄壞的地方,但凡能修補的,姚將軍都命人修補了一番。
一場清掃,能做到這份上,也是不易。
而後,姚將軍率領一眾兵士,拖拉著十幾二十輛馬車的屍首,折返了軍營。
姚將軍自己,則是孤身一人,回城主府覆命。
姚將軍伏跪在柳城主跟前,與他回稟。
“啟稟城主,末將按城主你的吩咐,灑掃了靈仙廟前一應街道。現已清理完畢,前來複命。”
柳城主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的褒獎,只是揮了揮手,就示意他下去。
今夜此番安排,讓這城中的精銳,幹這又髒又累的活計,自有柳城主深意。
這城中佈防,他執掌大半。
也只這虎威軍,是前城主的人馬。
虎威軍打著保家衛國的口號,幹了不少好事,深得鎮中百姓愛戴。
為首的姚將軍也是名老將。
讓他效忠做些保家衛國之時,他自然願意。
可若有其他的需求,他就不願意了。
如此呆愣的呆頭鵝,自然不能讓他以鎮中重將自居。
所以柳城主,這才給了他虎威軍,如此毫無戰績的差事。
以此打壓一下這老將軍的囂張氣焰。
而今,目的已成,自然是將他打發回軍營。
姚將軍伏跪,開口請求。
“啟稟城主,末將聽聞,楓林鎮西北,有一股山匪,時常作惡。”
“末將請命,前去收剿山匪。還請城主成全。”
柳城主聞聲,急忙將姚將軍攙扶起身。
“姚將軍一片赤膽忠心,柳某佩服。”
“但這山中匪寇,向來詭計多端。”
“若讓姚將軍前往,柳某擔心姚將軍你年事已高,會誤中奸計。”
“此等瑣事,就不勞姚將軍操心了。柳某已有安排。”
姚將軍聽言,心中不服。
虎威軍賦閒已經快三年了,再不動動,只怕軍中士氣都要沒了。
“不知城主安排了何人前往?”
“鎮中李永李將軍,已經掛帥前往征剿。還請姚將軍放心。”
姚將軍聽言,心頭一陣叫罵。
那李永,就是一個莽夫草包。讓他出手,那還不得折損多少兵馬。
但城主既已安排,也沒什麼好說的。
姚將軍起身,與城主拜辭,徑直離開了城主府。
管事在側,與城主問詢。
“城主,這靈仙廟就這般,放任不管嗎?”
“何不趁著桑護法動手之際,將它一併剷除?”
柳城主若有所思,給了答案。
“你我雖不喜這靈仙廟,但今夜與我家青青報仇,靈仙廟功不可沒。”
“若明著與桑護法翻臉,那還不得搭上我城主府多少好手。”
“這下省事了。有靈仙廟陳夢玄在,將桑護法擊殺,也只是順手推舟的事情。”
管事在側,笑了笑。
“城主大人這一招借刀殺人,著實高明。”
“只怕桑護法死也不會想到,是我們將那歌妓放入了驛館,幫著偷走了落錢劍。”
“他也想不到,是我們給了證據,通知李護法,讓他前來與桑護法一戰。”
柳城主臉色一沉,於此計謀,很是不喜。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此計算不得高明,你可別忘了,我們為了此計能成,折損了不少金銀。”
“這些金銀,現在還在押解到三真教的路上。”
“若非為了青青,斷然不會如此。”
“這無異於斷臂求生,還會得罪教中諸位大人。”
“你趕緊帶人去將這出賣的一應錢財,盡數追回。”
“金銀剛裝箱沒兩天,想來還沒到三真教中。”
管事聽言,急忙點頭,伏低身子,一個躬身,一聲應諾。
“是,老奴明白了,這就下去安排。”
過了幾日。
李元良領著一眾人影,押著一輛又一輛馬車,再度來到靈仙廟前。
沒有打一聲招呼。李元良將馬車上的帷布一拉,將馬車上的箱子一卸,在靈仙廟前就是支了個攤子。
一個接著一個箱子開啟,裡邊擺滿了銅錢。
這些錢財,是他截胡了師傅送往三真教的隊伍所得。
李元良截獲後,暗中思忖。
一車隊的金銀珠寶,本就是民脂民膏,若是上交教中,也只會充入教中庫銀。
此舉對楓林鎮百姓,也是不公。
按他先前所查,教中貪墨之事,還有幕後黑手。
若被他們知道這金銀的去處,只怕還會動什麼歪心思。
如此,為防患於未然,一車隊的金銀珠寶,盡數被他兌換成了銅錢。
緊接著,他便領了自己麾下修士,來靈仙廟門前發放。
“諸位,三真教感念大夥擁護與愛戴,今日我三真教散錢啦。”
“每家每戶都有,每家一貫錢,還請諸位鄉親父老,相互轉告。”
路過的百姓聞聲,湊了過來。
“你說的,可是真的嗎?”
“三真教真要給我們老百姓發錢?”
李元良笑了笑,瞬時接話。
“自然,這還能有假?”
“老人家,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富貴,家住城南吉祥巷。”
李元良聽言,給了一個眼神。
身旁的修士聽言,急忙翻看了從教中調來的楓林鎮人口登記冊,細細檢視。
“城南吉祥巷,王富貴。”
修士對照名冊,嘴裡唸叨,找到了名姓。
“對上了,這是你的一貫銀錢。”
王富貴心中難以置信,自修士手中接過銀錢,反覆掐了掐自己臉蛋。
臉蛋是疼的,王富貴終於相信了,接著是一陣叫喊。
“這是天降餡餅了?”
“太好了,我王富貴有錢了。我王富貴有錢了。”
王富貴手捧一貫銅錢,心中無限激動,無限歡喜,像是吃了蜜糖一樣。
眾人見狀,頓時圍了過來,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也向修士索錢。
“有我的份嗎?我是城北南頭街的李洪家。”
“城北,南頭街,李洪家。對上了,一貫銅錢,您拿好。”
“我的呢,我的呢?我是城北旺福巷,趙旺福。”
“城北旺福巷,趙旺福。有的,一貫銅錢。”
“那俺的呢?我家住城西老城街,元翠花。”
“城西老城街,元翠花。有的。你是寡婦,家中還有三個孩子。給多你一貫。一共兩貫錢拿好。”
“寡婦,老弱病殘,都有優待,都是兩貫錢。”
……
訊息不脛而走,瞬時傳遍了大街小巷。
一眾百姓聽聞靈仙廟前,有銅錢領取,紛紛圍了過來。
靈仙廟跟前,不多時就是人山人海。
無數的人頭攢動,三條隊伍,排了十里長街。
這派錢的事情,白拿的好處,大夥怎能錯過?
一眾人影擠擠挨挨,在靈仙廟跟前,經久不散。
李元良看著這一個個千恩萬謝的身影,心頭觸動。
百姓疾苦,哪裡知道他們千恩萬謝的錢財。
就是師傅自他們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
今日散盡錢財,也不過是將這些民脂民膏,盡數還給鎮中百姓。
一取一還之事,本就應當,哪裡需要什麼感謝?
但百姓們,哪會知道這內種曲折。
李元良心中,也只盼這些百姓,他日知道真相,還能對這三真教愛護有加。
如此,也就不枉費今日辛苦一場。
“師傅,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齊源慌張,自外邊買菜回來。
他手中青菜,順手一扔,便是撒腿向風道長稟報。
風道長咳嗽著,身子骨受傷,還沒好透。
“慌里慌張的,有啥大事?”
“這靈仙廟被一眾官兵圍住,都能好好的。還能有什麼大事?”
“莫非是為師這傷好不了了?醫師說沒得治了?”
齊源著急,急忙搖頭。
“不是,是幾天前夜裡的那個護法,搶了我靈仙廟前的位置。”
“這算啥大事。不就是個廟前的空地嗎?他想要,給他就是。”
“唉,不是。是他在我靈仙廟前擺了攤子,在給一眾百姓發錢。”
“發錢就發錢唄。這饑荒歲月,派些銅板的事情常有。許是三真教知我楓林鎮百姓,今年饑荒,生存不易,給些銅板,度過難關。”
“師傅,也不是。這銀錢不少。每家每戶,都能領到一貫錢。”
“啥?你說啥?一貫錢,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師傅你自己去看看。這都派了半個時辰了。全城的百姓,都到我靈仙廟跟前領錢了。”
“那我靈仙廟的份額,你領回來沒有?”
“還沒有。我剛買菜,從外邊回來還沒去領。”
“那你還叫上你師弟快去。一個個敗家仔,一貫錢的良機,還要回廟中磨磨蹭蹭的。不知道早些去領啊。”
“好,我這就叫上師弟去領錢。”
話音落下,齊源一個奔走,自房中拽起陳夢玄,就往外走。
“走,師弟,師傅說讓你跟我一起,去領銀錢。”
“啥?啥銀錢?”
陳夢玄聽了個大概,心中激動,連打坐都顧不上了。
“有這等好事,那還等什麼?一貫錢,太好了。師弟我怎麼也得給我們靈仙廟賺個兩貫錢。”
“兩貫錢?師弟,你有何法子?”
“走走走,外邊講講道理去。”
說著,陳夢玄與齊源,從靈仙廟而出,徑直向攤子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