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禍起
翌日,王婆子死了。
蘇韶音得知訊息的瞬間,要桃枝和雙兒攔著哭的雙眼紅腫的芙蕖,自己隻身前去祠堂。
阿木聽到蘇韶音要去,立刻走出來,神色矯揉造作:“你還是別去了。”
換做平時,蘇韶音大抵會覺得,阿木是膽小怕事。可今日,她忽然品出了其他的味道。
“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情?”蘇韶音蹙眉,死死的盯著阿木。
她隱約覺得,阿木好像知道了什麼。這幾日裡,阿木變得躲閃,像是有許多的心事。就連那小爺的派頭,都不擺了。
阿木聽蘇韶音這樣問自己,當即慘白了一張臉。他終歸還是個孩子,藏不住心事。
果然有事。
蘇韶音看了雙兒一眼,雙兒點點頭。
阿木還要追上來的時候,被巴努攔了下來。
“你不懂!”阿木衝蘇韶音喊:“你聽我的。”
蘇韶音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到了祖母的祠堂,她人剛進去,就被裡面的味道嗆的走出來了一些。
只是剛才那一眼,蘇韶音已經看到了,王婆子吊死在了祖母屋子裡的房樑上。三尺白綾,王婆子身下滿是穢物。
看樣子,像是自盡身亡。
可沒有道理。
其他人不敢進去,小聲嘀咕了起來。
“有人聽見,半夜裡傳來聲音,好像是老夫人叫走了王婆子!”
“不是吧?那這是詐屍還是鬧鬼啊?”
蘇韶音轉身,當機立斷的打上去了一記耳光。
混賬玩意兒,在主子背後議論是非的時候也掂量著點。
婢女結實的捱了一耳光,立刻跪在地上,頭俯的很低,身子哆嗦著,怕極了蘇韶音。
裴氏在這時走了進來。
她不掩飾神色中的不快,手裡的帕子捏的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口鼻,分外嫌棄的開口:“這什麼味兒啊?窗戶都不知道開一下散散嗎?真是的,好死不死的,怎麼就死在了這個屋子裡。”
這話聽起來雙關。
蘇韶音看到裴氏朝自己走來,並沒有對裴氏行禮。撕破臉皮至此,也沒有必要客套了。
可裴氏不打算放過蘇韶音,見蘇韶音不知好歹,對柳婆子使了個眼色。
柳婆子對往事心存怨恨,立刻朝蘇韶音衝了進來。
蘇韶音拎起一旁的茶壺,在柳婆子衝上前的一瞬間,立刻砸在了柳婆子的頭頂。
乾脆利落,柳婆子額頭的血就滲了出來。
柳婆子嚇得大叫一聲,伸手一摸,立刻跌坐在地。卻不忘抱著裴氏大腿哭訴:“大夫人,四小姐這是越發目中無人,根本不把您看在眼裡啊!”
裴氏憤恨的踢了柳婆子一腳:“廢物!”
柳婆子捂住額頭的傷口,也不敢發牢騷了。只是那一雙眼睛,分外哀怨的盯著蘇韶音,恨不得將之除之後快。
“祖母屍骨未寒,別在這裡胡鬧。”蘇韶音眸子陰冷:“母親。在我還叫你母親的時候,你也最好收斂一些。”
裴氏忽然笑了:“蘇韶音,你好似還不懂,如今你的局面究竟是……”
“是你不懂。”蘇韶音淡淡一句,不多解釋:“王婆子是你害死的麼?”
裴氏被這樣的直白的問題嚇到,無意識的哆嗦了一下:“你、你少信口開河。”
看裴氏慌亂,蘇韶音不多廢話,點頭道:“那看樣子,真的是你了。”
裴氏臉色煞白:“蘇韶音,你這丫頭不要欺人太甚……”
“血債血償。”蘇韶音丟下這一句,人已經到了門口。她身子半倚在門框上,光斜斜的打下來,讓人有些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容。
裴氏忽覺,自己如在寒冬臘月,人處冰天雪地。
這沒有道理可言!如今是她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馬上要跪在地上求饒的,應當是蘇韶音才是!
“對了。”蘇韶音冷笑著轉過身來:“母親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
只留下這一句,蘇韶音人就走了出去。
過了半個時辰,還是沒有人斂王婆子的屍首。就像是裴氏有意叮囑,要王婆子橫死在房樑上,以儆效尤。
或者,是為了侮辱誰。
蘇韶音要巴努去祖母房內,把王婆子的屍首背了回來。
芙蕖哭的背過氣去,沒能看到王婆子屍首的狼藉。
雙兒和桃枝燒了熱水,主動幫王婆子擦淨了身子。她們神色坦然,雙眸是不掩飾的悲切。比起那些信鬼神之說的奴才,她們二人顯然更可靠些。
夏日東西腐爛的速度很快,下午時,待芙蕖醒來,她們買了一口紅木棺材,將王婆子埋在了城郊。
夕陽的餘暉灑在地上,將一切都鍍了一層金色時,蘇厝回來了。
他自詡孝順,卻並未為老夫人守靈。太子最近頭昏腦漲,急需要蘇厝守在身邊。
裴太傅在裴兆瑞死了之後,頭髮全白,人顫顫巍巍的,說話都不利索。蔣丞相正值壯年,可太子信不過。
他本來以為蔣丞相是自己可以依靠的有力靠山。可見了坤寧宮那一幕,他對蔣丞相,不得不抱有一種敬畏。
敬而遠之。
蘇厝雞犬升天,成了太子身邊最紅的親信。
蘇厝忙的腳不沾地,自然無暇顧及府內的事兒。
對於蘇厝歸家後,第一時間便來找自己的事情,蘇韶音一點都不奇怪。
蘇厝一直都是這種人。
只是沒想到,蘇厝還那麼直接。
蘇韶音想要裝出幾分淡然上前,就被蘇厝打了一耳光。
他的力氣還是那麼大,打的蘇韶音耳鳴,左耳邊只剩下嗡嗡聲,
“混賬東西!”蘇厝指著蘇韶音罵了起來:“你又在府裡挑了什麼事兒!”
蘇韶音捂住臉頰就哭了起來:“父親,韶音不明白,您現在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蘇厝冷笑一聲:“王婆子的死是怎麼回事?聽說你還要誣陷大夫人?你這丫頭的膽子,是不是隨著你的頭銜越來越大!到現在目無尊長,完全不把我們這些長輩看在眼裡?”
“我沒有啊。”蘇韶音淚意蓮蓮:“韶音平日裡受了王婆子不少恩惠,今日只是想要幫王婆子收屍而已。至於母親那邊,我今日的確是對母親說了些話。”
“你承認了?”
“女兒說,二皇子向女兒求婚,想要娶女兒做正妃。”蘇韶音撒謊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就這樣抬起頭,眼巴巴的望著蘇厝。
蘇厝愣了一下:“此事當真?”
蘇韶音拿出帕子擦了淚,我見猶憐道:“女兒家的歸宿是大事,韶音怎麼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呢?韶音從庶女變嫡女,再到後來成為永寧郡主,還不是仰仗了父親在聖上面前的恩寵?除非女兒失心瘋了,否則怎麼會頂撞母親,欺瞞父親?”
蘇厝神色沉吟:“這件事情,是我有些唐突了。”
他像是覺得有些尷尬,咳嗽一聲:“這幾日天有些熱,你問庫房多要些冰塊放在屋子四角。女兒家冰肌雪骨的,千萬不要被熱壞了。”
幾塊冰,就打算安撫了蘇韶音。
蘇韶音當然不會計較。
她擺出滿臉的感激恭順:“多謝父親體諒。”
蘇厝輕恩了一聲,人就離去了。
被雙兒攔著的阿木從屏風內衝了出來,直接伸手放在蘇韶音臉頰,心疼道:“他算是什麼父親,怎麼能下這樣的狠手!”
蘇韶音聞言,似笑非笑的敲著阿木。
阿木被盯得心中發毛,嘟囔道:“你這女人真是不可愛,我問你話呢,你為何不回答我?還有,你說要嫁給蕭燁,是真的嗎?”
蕭燁?
蘇韶音擰眉:“第一,難得從你嘴裡聽到一句人話,我覺得很意外。第二,誰告訴你,二皇子叫蕭燁的?”
阿木立刻瞪大了眼睛,像是金魚一樣,鼓著腮幫子,呼吸都顯得急促。
“我是不是應該換一個問法?”蘇韶音面無表情:“為什麼你一個小乞丐,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