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與她和離
書房內。
琳琅滿目的書冊齊整列於紫檀架上,案上一方洮河古硯,墨香氤氳。窗邊青瓷瓶裡,斜插一枝新折的菡萏,清雅宜人。一旁的香爐飄出“雪中春信”,清冽淡雅,縈繞一室。
謝清晏聞著淡雅的幽香,不由想起被重新佈置的韶光院,屋子裡也是縈繞著雪中春信的味道,想來是女兒隨父親,父女倆都喜歡用同一種香。
戚懷舟冷冷睨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只見謝清晏品了一口茶,將茶盞放下,姿態慵懶地靠向圈椅的椅背,嘴噙笑意望過來。明明他長得不醜,可就是怎麼看都覺得這張臉欠打,笑起來的時候,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更覺得他是在挑釁自己。就這樣的人,在月黑風高的晚上,為何沒人給他的頭上套麻袋,再將他狠狠的打一頓?
似是察覺到自家岳父目光不善,謝清晏彎起嘴角笑問:“岳父為何每次看見小婿,就繃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婿欠了您的銀子。”
戚懷舟每次只要遇上謝清晏,這廝就跟聽不懂人話似的,執拗的喊他岳父,久而久之他也放棄反駁了,冷哼一聲:“若真是欠銀子那還好說,但你搶了我的女兒!再者,除了皇上,誰看著你能笑得出來?”
謝清晏笑意更深,不疾不徐道:“阿寧看著我就能笑得出來。”
戚懷舟:“?”
謝清晏彷彿怕他沒聽清楚似的,又說了一遍:“阿寧每次看見小婿,都是臉帶笑容的,不似岳父大人這般,時常繃著臉。而且,阿寧並非是小婿搶來的,是她自己上錯花轎來的。”
戚懷舟明知道他在故意膈應自己,卻還是被他的話氣得不輕,語氣不善道:“你要如何才肯放過阿寧?你只管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為你辦到。”
謝清晏反問:“岳父此言差矣?小婿自從娶了阿寧,自認為並無半分苛待,何談放過不放過之說?”
戚懷舟深吸一口氣,也不跟他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道:“你與阿寧和離,只要是你主動提的,皇上必定沒意見。”
“小婿在別的方面或許沒有與岳父相似的地方,但在從一而終方面,與岳父您是如出一轍的。”謝清晏說著,看了戚懷舟一眼,又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補充一句,“若是哪天您與岳母和離了,那上樑不正下樑歪,小婿興許會有樣學樣,也跟阿寧和離。”
此言一出,戚懷舟被謝清晏氣得兩眼發黑,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暈過去,他胸膛劇烈起伏,指著著謝清晏:“你……你……混賬東西!”
謝清晏提起茶壺,體貼地給他倒了一杯茶,溫言勸說:“岳父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戚懷舟強壓著怒火,咬牙道:“就因為我在朝堂上彈劾你,而你奈何不得我,便要禍害我的女兒,報復於我?她只是個小姑娘,於朝堂之事一竅不通,你若有什麼不滿的,直接衝我來便是,何必對她一個小姑娘下手?論起年齡,你比她還年長十歲,你這不是以大欺小,欺負孩子?”
謝清晏神色不變,徐徐道:“岳父多慮了,無論您是否彈劾我,阿寧都會嫁給我為妻。除非,她與我不是同一日成婚,否則她還是會上錯花轎與我拜堂。”
戚懷舟皺起眉頭,語氣更冷:“那日在御書房,明明只要你拒絕,皇上必不會讓你娶阿寧,你就是故意報復我!”
聞言,謝清晏輕輕一笑,意味深長道:“岳父大人,您還是太天真了些。”
戚懷舟眉頭皺得更緊:“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謝清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復又抬眼看他,“只是覺得,岳父大人似乎對我……誤會頗深?”
戚懷舟被他問得一愣,沒好氣道:“你就說,我誤會你什麼了?”
謝清晏回道:“誤會我是亂臣賊子。”
戚懷舟直接被他氣笑了,道:“不是誤會,你本來就是,是你對你自己誤會頗深。”
謝清晏不以為然道:“小婿私以為自己是忠君愛國的忠臣,小婿自入朝為官以來,從未忤逆過皇上,不像其他大臣,說話沒有一句是皇上愛聽的,像小婿這樣的忠臣可不多了。”
聞言,戚懷舟嘴角一抽,他就沒見過誰像謝清晏這般厚顏無恥,把自己的阿諛奉承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的,嗤笑道:“哪個忠臣像你這樣的?你到外面去問問,哪有阿諛奉承的忠臣?”
謝清晏卻道:“能討得皇上龍顏大悅,那也是小婿的本事。”
戚懷舟聽到這種言論本該生氣的,可方才聽了不少氣死人不償命的話,這會兒倒是冷靜下來了,試圖跟他談條件:“你既然不願與阿寧和離,那給你另一個選擇。”
謝清晏饒有興趣地問:“什麼選擇?”
戚懷舟神色平靜地看著他,頭一回語氣平和地跟他說話:“你辭官歸隱,與阿寧做一對平凡夫妻,我會養你和阿寧一輩子,保你們一輩子錦衣玉食。”
謝清晏聽後詫異:“岳父要養小婿一輩子?難不成是要招小婿做贅婿?”
“不是贅婿。”戚懷舟瞪了他一眼,“阿寧以後生的孩子,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隨你姓。”
謝清晏啞然失笑:“岳父就這麼不希望小婿留在朝堂?還為此下血本,錦衣玉食的養小婿一輩子,並認下小婿這個女婿。”
戚懷舟淡淡瞥他一眼,並非是下血本,而是自己是真的沒招了,就他那一系列作死的行為,哪天被忠臣拉下馬,淪為階下囚,不僅會連累阿寧,就連戚家也要受牽連,他這樣做只是緊急避險罷了。
“不得不承認岳父提出的條件很誘人,小婿都差點心動了。只是岳父可有想過,若小婿不在朝堂,朝堂局勢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謝清晏說著,收斂起笑意,看著戚懷舟問,“這樣,您還覺得小婿該辭官麼?”
話音落下,戚懷舟不由得愣住,盯著謝清晏看了半晌,臉色也逐漸凝重起來。
謝清晏又道:“岳父大人忠君愛國,剛正不阿,小婿對您很是欽佩。而小婿在您眼中,不過是個巧言令色的奸佞之臣,但您也不得不承認,如今這朝堂需要小婿這樣的臣子,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