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星空下的告白
面對雪千尋那雙如同燃燒著兩團火焰的、灼熱而又直接的鳳眸，薛洋沒有像尋常男子那樣迴避，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輕浮或驚訝。
他只是平靜地，接過了那杯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冰心雪蓮酒”，輕輕地，送到唇邊，抿了一口。
酒液冰冷，卻又在入喉的瞬間，化為一股滾燙的暖流，直衝心底。
一如眼前這個女人。
他沒有說話，像一個最耐心的、也最頂級的獵手，靜靜地等待著獵物，自己走進早已設好的陷阱。
他等待著，雪千尋的下文。
雪千尋看著他這副雲淡風輕、彷彿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心中那準備了千百萬年、演練了無數次的萬千言語，一時間，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準備了最華麗的戰袍、最鋒利的兵器，準備去挑戰一尊神明的凡人。可當她真正站在神明面前時，卻發現對方根本懶得看她一眼，這讓她所有的準備，都顯得如此可笑和多餘。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那顆不爭氣的心跳，決定不再用任何技巧和試探。
她決定，從兩人最初的相遇開始講起。
【你還記得嗎？薛洋。】
她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遙遠的追憶。
【三十萬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你。】
【那時候，我還是霜月魔族的公主，是父兄捧在手心裡的明珠。而你，已經是那個橫掃了九十九層深淵，讓萬族都為之臣服的永夜君主。】
她講述起，自己第一次在萬族朝拜的永夜大典上，隔著億萬魔神的頭顱，遙遙望見他獨自一人，坐在那張由無盡黑暗和寂滅星辰鑄就的王座上。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甚至沒有散發出任何威壓，但整個宇宙，彷彿都在他腳下，為之臣服、為之顫抖。
【那一刻，】她的眼中，閃爍著如同少女般的光芒，【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完了。】
她回憶起，自己為了能追上他的腳步，為了能有資格，哪怕只是遠遠地、再看他一眼，是如何放棄了所有嬌生慣養，拼命地修煉。
她是如何從一個連血腥都未曾見過的公主，一步步，成長為那個能憑一己之力，冰封一個星域的、殺伐果斷的霜月魔妃。
【我一次又一次地挑戰你。】她提到這段往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每一次，我都用盡了全力，每一次，我都以為自己離你更近了一步。但結果，每一次，都被你輕輕鬆鬆地擊敗。】
她笑著，眼中卻帶著一絲晶瑩的淚光。
【我當時以為，你只是強大到，不屑於殺我。後來我才慢慢明白，你只是在用你的方式，告訴我，我還不夠強。你只是在用你的方式，磨礪我那顆高傲而又脆弱的心。】
薛洋靜靜地聽著，端著酒杯的手，沒有絲毫的晃動。
但他的眼神中，也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追憶。
他確實記得，那個總是穿著一襲白衣，像個偏執狂一樣，一次次衝向自己，又一次次被自己打飛，卻又一次次爬起來的倔強身影。
雪千尋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她講述了薛洋毫無徵兆地消失後，那漫長而又絕望的一千年裡，她的瘋狂。
【所有人都說你死了，隕落在了時間長河裡。雷霄那個蠢貨甚至還給你立了衣冠冢！】
【但我不信！】她的聲音，變得尖銳而又堅定，【你怎麼可能會死？你可是永夜君主！是連‘道’都要為你退避的存在！】
【我踏遍了九十九層深淵的每一個角落，我翻遍了所有上古的遺蹟，我甚至去了那片連神明都不敢踏足的‘歸墟之地’，只為尋找你可能留下的一絲一毫的蹤跡。】
她講述了自己是如何從雷霄大帝那裡，軟硬兼施，威逼利誘，最終逼問出薛洋可能去了藍星仙域的訊息。
她講述了自己是如何不顧一切，單槍匹馬殺入仙域，與那些自詡正道的仙域眾神，血戰了數百年，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他們說我是魔頭，說我是瘋子。】她自嘲地笑著，【是啊，我就是瘋了。】
她提到了自己最終身負重傷，神魂幾近破碎，九死一生，最終被仙域幾位最古老的存在聯手逼退回深淵，卻依舊沒有放棄希望。
她哽咽著，聲音裡充滿了無盡的委屈與深入骨髓的偏執。
【我當時躺在冰冷的霜月神殿裡，我就在想，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就算你真的死了，我也要把你的骨灰，從仙域的泥土裡，一寸一寸地刨出來，帶回深淵，葬在我的身邊！生生世世，你都別想離開我！】
這段充滿了偏執、瘋狂，與痴情的血淚史，讓即便是薛洋那顆早已古井無波的心，也終於，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講完過去，雪千尋站起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收起了所有的脆弱。
她緩步走到薛洋麵前。
她那雙高傲的、曾讓億萬魔神不敢直視的鳳眸，此刻，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柔情與一絲絲的脆弱。
她伸出那雙曾沾滿無數敵人鮮血的、冰冷如玉的手，輕輕地、試探性地，握住了薛洋那隻端著酒杯的手。
薛洋的手，微微一頓。
但他，沒有掙脫。
這個默許的動作，給了雪千尋莫大的、前所未有的勇氣。
她一字一句，用盡了自己這一生所有的真誠，說出了那句最直接、最滾燙的告白。
【薛洋，我不要當什麼霜月魔妃，也不要什麼權勢滔天。】
【我找了你三千萬年，等的，也只是你三千萬年。】
她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聲音卻無比堅定。
【現在，你回來了，我不想再等了。】
【讓我……成為你的女人，好嗎？】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讓這告白，變得更加完整，也更加勢在必得。
【讓我，成為星寧和星瑤的母親，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