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扛不住
從表面看，那只是一塊不起眼的金屬片，但內部設有臨時壓制結界，足以短時封住神性波動。
一切完成得很快，連喘息之間都不到。
可這一幕，卻還是被鄭月瞥見了。
她沒有出聲。
只是眼角的餘光停頓了一瞬。
那是一種非常短暫的停頓，幾乎察覺不到，可她的手指卻悄悄收緊了半秒，然後又迅速鬆開。
她眨了眨眼，沒看林妄，只是轉過頭，像是在檢查遠處的灰塵沉積情況。
林妄也沒有回頭。
“繼續吧。”他平靜開口。
幾人迅速回到各自的位置。
他們太清楚，這裡不是適合久留的地方。
磁塵摺疊層是個臨時喘息點，並不是終點。
“南通道已經封死，我們只能從西北繞過去。”徐晚看著地圖，語速飛快。
“但西北那邊之前是被列為高干擾區域的，沒完整測繪。”
“越沒人走過的地方，越容易藏東西。”
林妄抬手，將通訊器的防護蓋扣緊。
“也最容易被他們當作躲藏地。”
通話頻道里傳來滴的一聲。
然後尤娜的聲音響起——一如既往的清晰、冷硬。
“你們的許可權已擴充套件至遮蔽區最深層。”
“西北端是聯邦舊制試驗場，曾經標註為永久封閉區域。你們現在要進入的那片地帶，內部編號S-Zero。”
“我不會給你們提供更多資料，因為沒有資料。”
“那片區域連我都沒看過完整圖紙。”
“但我能告訴你們的是。”
她頓了頓。
語氣低了半分，卻透出一種近乎非人類的平靜：
“進入S-Zero之後，聯邦的通訊、定位、支援系統將全部失效。”
“你們與外界的聯絡，將被徹底切斷。”
林妄沒回答。
他只是朝她的頻道點了一下，視作確認。
頻道那邊，尤娜輕輕呼了一口氣，像是笑了一聲。
但誰都聽得出來，她笑得並不真切。
“你們最好抓緊時間，如果再拖延，神明可能就會重構。”
“到時候，一切都會歸零。”
“不要帶太多人，人員配置以你們為主。”
“能進去的人不多，能活著出來的，就更少了。”
她說完這段話後，只留下一句幾乎聽不出情緒的祝你好運，便斷了通訊。
灰霧重新籠罩過來，像是一張褪色的幕布，給所有人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沉。
遮蔽區最深處。
西北端邊界處，一道通體漆黑的金屬門直立在半崩塌的灰塵崖壁中，像是嵌入地獄的一道門檻。
門前沒有警示燈，沒有能量傳導線，只在右下角凹進去的區域刻著一個小小的紅字：S-Zero。
鄭月看了一眼，然後低聲道：“這就是……禁區。”
“當初整個遮蔽區設計圖紙裡，對這塊的描述只剩一句話。”
“已封閉。不可重啟。”
林妄站在門前，指尖拂過那行紅字，像是在確認它是否真實。
“門鎖解除。”他開口。
方瑜狸從後方扔來一個小裝置，啪的一聲砸在門邊的接縫上。
嘶嘶作響。
門緩緩下沉，露出一道足以讓兩人並肩前進的黑口。
黑得像是能把人整個人吞進去。
“進去之後，不能再指望外面。”徐晚的聲音像是一根細線，牽在所有人心裡。
“尤娜不會進來，後方不會調人。”
“也不可能撤。”
“如果這裡面還有東西沒死透……”
“就只有我們自己了。”林妄說。
“走吧。”
踏入S-Zero那一刻，林妄就感到了不對勁。
空氣是沉的，重得不像是天然生成的重壓，更像是有什麼東西靜靜地躲在某個角落，用力地盯著他們。
眼睛看不見，但足以讓人脊背發涼。
腳下的灰不再飄，而是凝成了一種類似泥漿的狀態。
踩下去沒有聲音，只有一點點黏著的回彈力。
他們穿行過三條廢棄通道，每一條都佈滿舊時聯邦實驗記錄殘骸。
破損的監控眼，倒塌的反應臺，還有一些碎裂的觀察艙，牆上殘留著早已風化的字跡。
那些塗鴉像是被誰用指甲或利刃刮出來的，歪歪扭扭的筆畫中有幾個字還算能辨認：別靠近。
他沒出聲，只輕吐了口氣，將那些字擦去。
隨著他們繼續深入，S-Zero區域真正的輪廓也漸漸浮現出來。
第一處顯形的構造，出現在通道盡頭的轉角後。
那是一扇半開的老式氣密門，門板早就歪斜。
一道巨大的撞痕印在其中央，像是曾被什麼東西從內側撞開過。
而門內，是一個比他們預想的要龐大許多的空間。
昏黃的燈光殘留在破碎的天花板上，像是奄奄一息的眼睛，不規律地閃爍著。
牆體脫落，天頂懸垂，有的地段已崩陷出深坑。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像焦油混著舊血、再摻上腐敗金屬燒焦後的刺鼻腥氣。
沉沉地充斥著每個人的鼻腔。
而那塊貼在入口上方的殘舊銘牌，終於告訴了他們，這是什麼地方。
輻射試驗區。
“真該死。”方瑜狸輕聲罵了一句，聲音被面罩悶著，像是在喉嚨裡打了個滾。
林妄從地上的防護碎片中拔出一片殘破的標籤，舉起來對著燈光看了看。
上面寫著：“聯邦五期試驗場-SZ01”、“高能暴露帶”、“入內請開啟極限防護”
“這裡是聯邦最早的內部試驗段。”鄭月低聲道。
“之前的檔案裡有提到，五期專案的很多異構能量樣本都在這裡存放、測試。”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正站在核輻核心。”徐晚語氣發乾。
“如果這些東西洩露得更徹底，整個遮蔽區根本撐不到今天。”
林妄沒有說話，他的破幻之眼微微跳動，一圈圈細碎的雜紋在瞳孔深處緩慢擴散。
灰塵在這裡不飄不動，它們像是黏在空氣裡，變成了一種無形的牆。
他們的呼吸變沉，皮膚隱隱發熱，像是有無數極細的針在皮下試探。
“快穿過這一區段。”他聲音低啞，“不能待太久。”
“要是再往深裡拖，哪怕穿著防護，也扛不住。”
幾人迅速調整步速。
這一次，沒有人出聲。
就連方瑜狸，也只是拎著自己的破玩意兒工具包，走在隊尾，默默地往空氣中撒下一種棕褐色的小粉末。
那是他特調的吸附粉，用於標記空氣流動中的能量軌跡。
可粉末落地後，卻根本沒有擴散。
它們像被某種力量壓住，死死地貼在地面，不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