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苦戰
但林妄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
太乾淨。
乾淨得不像是實戰,而像是在隱忍。
就像是一臺冷卻中的反應爐,只釋放最少量的熱量,等待著那個“應當啟動”的時刻。
而現在,她的啟動時刻到了。
因為——她的對手是他。
比試場啟動。
林妄步入戰圈。
他的腳步沒有太快,但精準得近乎儀式。彷彿每一步都在落位、定位,最終把整塊地面踏成了屬於自己的主場。
而他的對手——鄭月,已經站在場中央。
她比螢幕裡看起來還要文靜一些。
短髮整齊,制服扣得嚴絲合縫,手裡沒有任何外接器械,只帶了一枚標準握能戒環,樣式古舊,像是學術型的研究者會用的型號。
但林妄沒有因此放鬆。
因為她的眼神太清楚了。
清楚到不像是在看一個對手,而是在確認一項實驗變數。
鄭月朝他微微一鞠躬,姿勢標準得像是剛從某個老派禮儀課上走下來的。
“請多指教。”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很輕,甚至帶著一絲羞怯與柔和。
林妄沒有回應。
他只是點頭。
但內心深處,卻有一道不合時宜的警報拉響了。
——這個人,不對勁。
她不該站在這裡。
也不該站在何志涵旁邊。
但她偏偏站了。
而現在,正是代表何志涵,對他出手的時刻。
“比賽開始。”
語音提示落下那一刻,林妄動了。
但鄭月比他更快。
她幾乎是在提示詞結束的同時發動了能力——
空氣溫度驟降。
那不是冷。
是凍結。
林妄所在的戰圈半徑五米內,水汽凝固成細微的白線,在地面上交錯成密密麻麻的“霜脈”。
他腳下的每一寸地面,瞬間被覆蓋上了一層極薄卻極硬的冰結膜,就像某種無聲的封鎖,悄然卡死了他所有可移動的路徑。
同時,一枚飛霜直線射出,從鄭月掌心斜掠而出,幾乎貼著空氣軌跡打在林妄的右側鎖骨邊。
啪——
一道極細微的音波崩響。
那枚飛霜不是打算命中,而是標記了——他的熱源中心點。
林妄瞬間明白。
她不是在試探。
她在開局制殺。
林妄迅速後撤,左肩微轉,拉出角度,順帶在身側丟擲一道微型干擾光脈。
霜線扭曲,但沒有碎裂。
鄭月的冰霜不是自然凍結物,是透過“意念凝構”形成的結構能——也就是說,她不僅能控制冰的生成,還能控制其形。
林妄瞬間明白了一個事實:她不是冰霜使,是形控者。
那種精度——甚至超過了多數高階戰術覺醒者的反應極限。
“B班居然藏了這麼一個人。”
林妄站在冰脈交錯的戰圈裡,眼神第一次在對手身上停留了超過兩秒。
不是審視,也不是判斷。
而是……興趣。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場比試中感受到這樣的東西。
一種接近久違的、近乎忘卻的感知湧動——
興奮。
不是粗暴的勝負欲,也不是獵人追逐獵物的飢餓。
而是終於碰上了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的純粹愉悅。
鄭月並沒有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
她就像一柄已經凍入鞘中的短刃,安靜、剋制,甚至從未表現出“想贏”的情緒。
但她的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得令人髮指。
林妄腳下那層冰膜不是單一結構,而是一個不斷變化的感應網路,每當他試圖調整重心,冰脈便以微米級的角度配合上前,從外部將他的站位調回原點。
彷彿這整個戰圈,本就是她的實驗室。
林妄忽然有些明白她的策略了。
她並不是在打他。
她是在——試圖凍結他的判斷。
哪怕他依舊清醒,她要做的,是逼他一直站在自己最討厭的位置上——被動、被控、被試探。
“真是個漂亮的陷阱。”他在心裡想著。
嘴角有些輕微的勾動。
他很少在對局中笑,除非他對這場戰鬥“感興趣”。
而這一次,他是真的感興趣了。
——
比賽已經開始五分鐘。
五分鐘,在普通序列對抗中,意味著防守、反擊、結束。
但這場戰鬥,還沒有哪怕一次破局。
螢幕前,不只是學生,就連部分戰術教官都站了起來,圍在上方區域的觀察臺,紛紛看向實時反饋圖層。
“這已經不是比試了。”一位穿灰色戰術大衣的助教低聲開口,“這是教學級別的對抗演示。”
“鄭月原來能打成這樣?”
“她控制力一直被低估了。”另一個回答,“畢竟她以前的對手……從沒逼她全力。”
“那林妄呢?他不是序列評價一直很高?”
“評價是高。但你也知道,他的能力是——”
“鋼筋化。”
這三個字一出口,幾個人的語氣就出現了微妙的停頓。
鋼筋化,聽上去並不複雜。
它不是高爆發類能力,不像精神干擾、空間位移、亦或意念重構那類“高階感”十足的技能。
它甚至——很土。
增強肌肉骨骼密度,提升結構韌性。
防禦系,典型近戰向。
沒有炫技,沒有花樣,沒有一擊必殺的特效。
但它撐起了林妄在整個訓練營裡的“統治期”。
因為在所有人“以為”他只能硬剛的時候,他已經用那副“鋼筋”之軀,構建了一套“近戰場域控制模型”。
他靠的不是能力。
而是能力之上的——處理力。
可現在。
這個模型,被鄭月壓住了。
她不是強壓,也不是打破,而是像一層薄冰,悄無聲息地鋪滿整個結構的縫隙。
你甚至無法判斷她攻擊在哪一刻到達。
因為她根本不是在攻擊。
她是在封閉。
——
林妄右腳一滑。
霜脈再次調整。
他反應極快,膝部卸力,以極低姿態滑出三米,但就在滑動末端,他手掌一拍地面,整個人如同摺疊式地翻身站起,瞬間切出一記肘擊。
冰膜斷裂,微光飛散。
鄭月眉頭輕動,向後一步,冰脈自地面抽出,化為兩道細線,纏繞至手腕,瞬間形成一面半透明盾形結構。
林妄的肘擊落在冰盾邊緣,冰層紋理瞬間龜裂,但沒有崩碎。
“凝結時間縮短了。”林妄在心裡迅速得出結論。
“剛才是1.7秒,現在不到0.9。”
“她也在適應。”
心中警鈴微響。
他很清楚,這樣的戰鬥拖得越久,對他越不利。
鄭月的戰術構造不是爆發型,而是持續型。
她在逐漸分割他的判斷,像慢刀切肉,一層一層,讓你最後連出手都變成一種拖延。
林妄忽然後退一步,眼神微收。
他意識到——她是在模擬對他能力的結構疲勞反應。
哪怕他有鋼筋化,也不是無限承受。
而只要她能算出這個極限點,她就能設計一次結構崩塌。
那一擊,足以把他從場上清除。
林妄舔了舔後槽牙,輕輕吐出一口氣。
然後抬頭,看著她。
“你是第一個讓我認真動手的。”他說,聲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