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提前預設
呂箴接道，“理論上是戰略級材料，明面上不該出現在學生實戰區。”
林妄沒說什麼，只輕輕點了下終端，把那組畫面停在一幀圖層上。
“他們開始拿你們當兵看了。”他說。
這話不重，也不咄咄逼人，但班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沒人再爭誰贏得快，誰躲得妙，也沒人開玩笑說“明天估計能提前下班”。
因為他們都聽懂了。
這句“兵”，不是褒義。
而是一種預警。
他們不是在被測試，他們在被定位。
被軍方、被系統、被那些坐在高層會客室裡披著“觀察員”外衣的專案教官。
從第一場戰鬥開始，就被當成一個個可編號、可拆解的戰術單位審視。
“繼續歸檔。”林妄掃了眾人一眼，“但不要總結得太快。”
“為什麼？”萬籟問。
“因為你們還沒輸。”他輕聲說。
“第一天沒有代價，所以沒人警覺。”
他頓了頓，“但從明天開始，真正的對抗才會出現。”
“今天——他們是在試探我們能做到哪一步。”
“明天，他們會開始阻止我們繼續走下去。”
他話說完，全場又沉了一下。
不是因為這話多震撼，而是它像一塊壓在神經根部的冰，把所有人內心的火收了個七七八八。
就是這時候——門被敲響了。
砰，砰，砰。
不重，卻異常有節奏。
所有人條件反射地停下動作，一瞬間的靜止中，呂箴最先出聲：
“還有誰沒回來？”
陳中原看了一眼班級線上資料：“人全到。”
那這敲門的——是誰？
林妄已經動了。
他快步走向門邊，手掌按上感應鎖，指紋識別在一秒內完成。
門緩緩開啟。
站在門口的人是個瘦削的青年，穿著B班助教的淺灰色戰術風衣。
釦子一絲不苟地繫到最頂一顆，手中抱著一疊被塑封壓邊的訓練資料包。
他抬頭，朝林妄微微點頭。
“我叫曾遊旭。”他說。
聲音不大，但不低。
“我是B班的助教。今天——我是自己來的。”
班裡先是一愣。
下一秒，有人已經起身。
陳中原的手掌本能地落在了戰術腰帶的扣環上，那是一種半反射式的自衛姿態。
“你來幹什麼？”呂箴站了起來，目光銳利。
曾遊旭站在門口，目光平靜。他沒有立刻回答，也沒有表現出一絲慌亂，只是將手中那疊訓練資料包稍稍抬了一下，像是遞交通行證。
“我帶了點東西。”他說。
語調不快不慢，像在與圖書館管理員說明歸還書目的類別，不摻任何多餘情緒。
林妄沒有接。他只是站在門邊，微微垂下眼簾，看著那一疊塑封資料的邊緣。
透明邊緣的塑膠薄膜，在冷光燈下反射出一層極淡的藍光。
那不是普通的資料封套。
——那是記憶同步記錄的壓縮外殼，只在某種特殊轉錄條件下才會被啟用。
“我說，”陳中原冷冷地開口，“你們B班送東西，是不是走錯門了？”
“還是說——”他目光一挑，“你來踩點的？”
曾遊旭沒有回應。他只是稍稍偏了偏頭，像是聽到了什麼細微的聲音，又像是在計算腳下的距離。
那一刻，林妄看著他的眼神變了。
一種極輕、極細的疑慮，在他腦海裡升起。
——有些不對勁。
不在語氣，不在動作。
而在“存在”。
眼前的這個人太“安靜”了，安靜到不像是個“站在對抗性戰術會議現場”的人，更像是一塊被人貼進了背景布里的投影，精準到位，但缺乏了某種生氣。
林妄心頭一沉。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盯著對方的臉看。
——“太”直白了。
人的本能在接觸可疑者時，往往會出現多級反應：緊張、對抗、移開視線、製造情緒。
但林妄卻發現，自己竟然毫無障礙地在看他。
甚至無法挪開。
這是危險訊號。
因為只有一種能力，會在無形中降低目標的“識別阻抗”——
【序列·熟悉的他】
林妄在腦海中一瞬間調出了這條分類資料，曾遊旭，B班輔助序列之一，能力系屬“多維仿投影系”，典型特徵是“分身繼承真實屬性，但降低感知層面的攻擊性”，同時賦予本體“低存在感”與“反追蹤隱蔽性”。
簡單來說：
眼前這個人——根本不在場。
林妄眼角輕輕一跳，手掌緩緩落在終端感應器上，未出聲，卻暗中將會議室的感應光波頻率切入“低頻視覺流”。
——真正的曾遊旭，此刻很可能已經藏在他們目光所忽略的位置。
甚至，可能就在門外。
可能就站在走廊盡頭，或是趴在某扇燈罩後方，用某種特殊的頻率觀察他們。
【熟悉的他】分身不具備完全的戰鬥力，但擁有“主觀模擬響應”。
也就是說，林妄現在對話的，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假人”，而是一個能根據輸入反饋，自動調整言行模式的“互動體”。
“……我今天來，不代表B班。”分身再次開口，打破短暫的沉默，“我是曾遊旭個人行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平得像是教科書例句，不帶情緒，也不打彎，聽上去就像是要從門口遞一張問卷進來。
可問題在於——他遞的是誘餌。
“我對你們的行動模式，有一些……興趣。”
這一句話終於踩到了呂箴的神經。
“興趣？”她站得更直了一點，眼神像一把上了弦的箭，“那你是來做科研的？還是來踩點的？”
“我想提出合作。”分身並未退縮，“是戰術情報交叉合作。我知道何志涵的計劃，他有一套完整的戰術編排圖，想在第三日比試裡實施一次編隊級壓制。”
“他想把你們打成戰術畸型，送進軍部的回爐方案列表裡。”
“——我可以幫你們反過來。”
空氣靜了一秒。
然後，嘲笑聲炸了。
“你？”段合冷笑，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的笑話，“你來當間諜？”
“你是他的人，跟我們說你能幫我們對抗他？”
“你覺得我們會信你？”萬籟冷著眼，“你是曾遊旭——B班助教，我們對你太熟了。”
“熟到我們知道，你不會做任何沒有多重打算的事。”
“你來，不是合作，是干擾。”
“甚至可能是下一場模擬干擾的提前預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