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殘餘脈衝
好像在怕自己說出口後，會驚擾某個正在緩慢覺醒的巨大系統。
另一側，江準坐不住了。
“靠。”他捏著自己的耳釘，煩躁地扭了一下，“這局搞砸了。”
他很清楚何志涵要他們做的事。
不是贏，而是“打斷A班的開局連勝”。
讓他們亂陣腳，出現焦躁、內訌、節奏斷裂——這才是第一輪的“任務目標”。
但現在？
A班一個接一個站上去，然後一個接一個像走進標準化生產線似的，把對手處理掉。
沒有破綻。
甚至連停頓都少得可憐。
江準轉頭看了呂悅一眼，眼神透著點不耐。
“你不是說他們訓練過度了嗎？”
呂悅沒理他，只是把手裡的模擬感應器按下了暫停。
她不打算再看重播。
沒必要。
就像她也知道，接下來的結局已經不重要了。
這一輪，他們輸了節奏。
她想了幾秒，低聲說：“我們的人，還沒打完。”
她話音剛落，場上忽然傳來一次新的報幕。
這一次，是宋緒。
B班副班長，對戰A班的段合。
終於，對上了。
這一場，是目前為止最具火藥味的一戰。
但即便如此，段合也沒落下風。
他是林妄親自調教過的近戰防守型選手，擅長重擊壓制與偽裝反應。
和宋緒那種冰牆型防守打法幾乎是兩個系統的“反向映象”。
兩人打了四分零七秒，才分出勝負。
但即便輸了，宋緒也沒有被擊出場外。
他是主動認輸的——在一處冰牆被破，節奏亂掉之後，他選擇退讓。
算不上恥辱。
但對何志涵來說，這就是“失職”。
觀眾看不出，但宋緒清楚。
林妄早就把段合的戰術節奏“調過頻”了，換句話說。
整場戰鬥，他不是在靠個人臨場，而是執行了一套為他“量身打造”的破解策略。
那不是段合贏。
是A班集體作戰系統贏。
當宋緒走下場時，何志涵的臉色就沒變過。
他沒有發怒，也沒有失望。
只是將指節在座位扶手上敲了敲，然後朝身後的人低聲吩咐：“記錄下A班所有人的移動方式與出手頻率。每場按幀數拆解。”
“從現在開始。”
他的聲音冷得像結霜的玻璃，輕輕一碰就會碎。
而站在他身側的那幾個C班、D班班長，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他們也打了，甚至大多數人也贏了。
可問題是，他們贏得太費勁，贏得毫無“示範意義”。
有的還靠著對手犯錯勉強翻盤。
有的甚至被A班的人逼到臨界才反擊成功。
——B班想打出的“壓制性勝利”沒有出現。
而A班，卻用近乎無解的“協同風格”完成了全面開局。
江準終於忍不住站起來，“我說，志涵，這樣不行。”
“我們的優勢被他們反著用了，你還想等？下一輪要是他們開了小組戰術模式，我們的人一碰到就得掉鏈子。”
何志涵沒回答。
他的眼睛盯著那塊中央大屏上A班的戰鬥回放。
林妄那一場還掛在主視角左上角，系統似乎預設將“戰術代表場景”固定在了那一幀。
“你說他們協同。”他緩緩開口，語氣冷靜，“我看不是協同。”
“是洗腦。”
“林妄把那群人逼到了一條路上，不許他們回頭，不許他們停下。他們不在戰鬥，他們在——服從。”
呂悅聽見這話，眉頭皺了起來。
“你是在說他們已經變成兵種單位了？”
“不是兵。”何志涵眼神忽然壓低，“是棋。”
“那種自己不思考、只靠隊長排程的棋，最大的優勢是什麼你知道嗎？”
沒人回答。
何志涵自己說：“他們可以做到——永不亂。”
“但他們也會——永遠死在出界之前。”
那一瞬間，沒人出聲。
因為他們聽懂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林妄讓A班贏了第一輪沒錯。
但也徹底將他們“戰術模板化”了。
這話好像卡在某個齒輪轉動的臨界點上，既沒有尖銳得扎人，也沒鈍重得遲滯。但誰都知道，它在運作一場更大的判斷。
而與此同時，A班那邊的燈還沒滅。
第一日比試結束後，照理說所有隊伍都會回宿舍修整。
或是分組總結，或乾脆在飯堂門口散會。可林妄沒放人。
所有A班成員回到了班級主控室，訓練營地裡的那間半地下式整合會議艙。
房門一關，光源調暗，外面天色早已沉進深藍，而裡面，卻一點都不安靜。
“那男的是C班的潘崇弈吧？他今天對上的好好像呂箴，我記得他那個衝擊波能力原本範圍不是那麼大。”
“對，我也注意到了，好像吃了個加速裝置。他那頻率不對勁。”
“模擬艙裡之前沒見他練過這類幅度的加持，是不是從B班那邊臨時調過來的增幅劑？”
“可官方不是不讓用？”
“別傻了，規則寫的是禁止未備案藥物，你知道有多少備案是提前在特訓營裡塞進去的嗎？”
聲音此起彼伏，七嘴八舌地往外冒，好像把整場比試撬開來挨個兒掂量。
有人坐在終端前翻慢速錄影，有人手裡還握著電子筆不斷標註。
有人乾脆把鞋踢了卷著袖子窩在地板上，抱著資料包一頁頁翻。
林妄沒有制止。
他站在控制檯後方的半影中，雙臂抱胸，目光略帶疲憊，卻神情專注。
他沒有參與討論，只是聽著，看著，偶爾眼角輕輕一動。
就像從每一句裡摳出錯漏，把每個細節反覆咀嚼。
他知道這種熱度不是“慣性”。
是第一場太順。
順到所有人都嚐到了節奏帶來的快感，像一批剛解開封印的戰犬，聞到了勝利的腥味。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說話。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用一句“冷靜點”把氣壓潑滅，也不能讓這股情緒太快燃上頭。
他得等他們自己冷下來。
就像他安排的每一場戰術一樣，最好的掌控，是讓對方以為自己在主動。
“段合，你那組的音訊出來了嗎？”
他忽然低聲開口，打破所有人說話的節奏。
段合從終端後探出頭，抬手把資料往大屏上一甩：“好了，宋緒那邊的冰層密度確實被調過，我們後臺解析時發現了殘餘脈衝。”
“他用的是第三代可變速極冷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