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古稀當闖
晌午。
昌隆鏢局與成興鏢局一戰後。
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一干鏢師在興隆鏢局的招待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飯菜，心思卻都留在了演武場上。
十六進八剛結束了幾場，還有大半鏢局沒上場，此時倒是被牛褚二人熱了場子，有人顧不得吃食，就上場比鬥了。
眾人越看越熱鬧，都有點廢寢忘食的意思了。
昌隆鏢局這邊。
對於牛褚初戰告捷。
張天任微笑著給出的評價就兩個詞——不錯，長臉！
自家鏢局的牛褚，可謂是兩戰成名，給昌隆鏢局增加了不少的聲望名氣。
可是。
對面的成興鏢局就完全不同的狀態了。
此時，李鳳崗一臉陰沉，尤其是想起自己在場上頭暈目眩之時，聽到那牛褚居然陰陽怪氣地朝裁判喊著什麼——快來人啊，你們家少總鏢頭好像昏死過去了！
李鳳崗就感到一陣氣火攻心，拳頭差點攥出火星子來。
對此。
張天任瞧得清楚，心中卻毫無波瀾，只是神情愜意地品著茶水。
這李鳳崗被自己打了一頓，又被昌隆鏢頭牛褚打了一頓，可以說是顏面盡失，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下一場，我上吧。”
一道滄桑卻硬朗的聲音，在張天任的耳邊響起，他不由放下茶盞，側頭去看。
只見。
老菸袋磕了磕銅煙桿，正將裡面燃盡的菸草葉震掉，把其插回腰間，褶皺臉上露出嚴肅認真的表情。
“老煙叔，您這身子骨……也要上場啊？”
張天任略一沉吟，還未說話，其餘幾位鏢頭卻是先忍不住說了起來，紛紛愕然地圍繞著早已過花甲之年的老菸袋。
“呵呵，來都來了。”
老菸袋語氣倒是雲淡風輕，眯起眼睛笑道。
張天任抬起頭，他是見過老菸袋身手的，雖說已經六十多歲，接近古稀的年紀了，但那日昌隆鏢局被妖物夜襲的時候，老菸袋以箭矢貫穿近身黃皮子妖腦袋的老辣表現，讓他至今都歷歷在目，於是出口詢問道：
“老煙叔，您真想上嗎？”
老菸袋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神采風揚道：
“他們也都說了，我這身子骨老了……所以要是再不上，這輩子就沒機會了，眼下遇上了爭奪‘天下第一鏢’名號的比斗大會，我正好上去闖闖！”
聞言。
張天任笑了笑。
他與對方有一段師徒之緣，倒也在接觸的過程中，清晰感受到了這位走了半輩子鏢的老鏢頭，心底那股子不服輸的犟勁兒，還有與人鬥時的精神抖擻。
“那好，便依老煙叔……”
說著，張天任解下五行逐鬼弓，遞向了老菸袋，剛要說些什麼，對方卻是擺了擺手：
“不必麻煩，我這老夥計使慣了，換別的難受！”
老菸袋那一張舊弓也是稀物水準的。
“恩。”
張天任點了點，沒有再多說什麼，將目光投向場中。
……
十六進八的比鬥。
隨著那一輪紅日，從正中間往西邊開始偏移，很快便結束了。
六大鏢局沒有出意外，全都順利晉級，餘下兩家鏢局倒是出足了風頭，讓不少人記住了他們鏢局的名字，鳴鶴鏢局和蒼武鏢局。
八進四的新一輪抓鬮開始。
昌隆鏢局的對手是會友鏢局。
“宋彩臣這一輪應當也不會上，多半是二代人物。”
場上第一場比鬥已經開始了，張天任瞧著抓鬮結果，沉聲與老菸袋說著。
這也是一句提醒，那些二代人物正是壯年，終究是年紀佔優，暫時是比宋彩臣這三代翹楚強一些的。
“恩，不是娃娃倒也好，彼此放的開些。”
老菸袋眼神沉穩，點了點頭道。
第一場是廣盛鏢局對鳴鶴鏢局。
先前鳴鶴鏢局的兩名鏢頭，都已經上過場了，而且是為了打進八強名次的慘勝，短時間內無法上場了，他們也自知今日難以再進一步，成為大鏢局，輸人不輸陣，便派了一名年輕胖鏢師出戰。
廣盛鏢局那一名鏢頭卻是擅長快攻出手，竟是在張天任二人對話之際，勝負便分了出來。
“廣盛鏢局，勝！”
隨著一聲裁判的呼喊，鳴鶴鏢局的鏢師垂頭喪氣，返回了自家鏢局裡。
而張天任目光一動，對面那鳴鶴鏢局的年輕胖鏢師，他居然越看越眼熟，儘管對方衣著打扮全都不同了，但他還是能瞧出來——
那是在進入須彌之前，現世裡的那名小胖子行走，當那傢伙回身時朝他這裡不經意瞥了一眼，就讓張天任更加確定就是那人！
只是沒想到對方居然也在一家鏢局裡，只是規模偏中小一些，這段時間應該也是經過一番努力，這才有出場的機會。
“到我了。”
老菸袋目光一凝，朝張天任拱了拱手，便是揹著長弓，一躍而下，先一步踏上了演武場。
張天任收攏心神，既然那小胖子行走也只是正常參加大會，多半也是完成任務，他便也僅是留心一下，沒有去多管。
另一邊。
會友鏢局卻是議論紛紛。
“哼，這種老傢伙都派上來，昌隆鏢局還真是沒人了……”
他們瞧著一身樸素打扮的老菸袋，後者腰間還不忘隨身寶貝般帶著的尋常銅煙桿，更令他們心底嗤笑。
“他們這多少是有點小瞧了咱們會友鏢局啊，讓我去好好會會他！”
先前那名大伯鼻孔出氣，態度帶著幾分輕蔑，他剛剛腦海裡搜刮了一圈，也不記得江湖上有哪一號人物，是這麼個乾瘦老漢形象的。
當即就被他打上了有經驗但混資歷的標籤。
倒是宋彩臣微微蹙眉，但想起先前落座的風波，也不好多開口說什麼，免得外人再看笑話。
下一刻。
那名身材頎長、臉頰凹陷的中年大伯，沒有去看宋彩臣，便是提著兩把鋒銳短刺，徑直跳上了演武場。
老菸袋的眼皮，總是如尋常老者那般半耷拉著，有一種歷盡滄桑的沉穩感，他望向來人，手下長弓低垂，目光漸漸聚焦。
這一次，他沒有如之前那樣掰掉鐵箭頭。
眼下這種比鬥。
雖明面上說是點到為止。
但刀劍無眼，誰也不敢保證收手那麼及時，就只能各憑本心了。
而對方既然用開了鋒的真刺刃，那他又哪裡有用木箭頭的道理？自然是全力迎戰了！
“會友鏢局宋德樂。”
那中年叔伯目光直視著老菸袋，隨便一拱手道。
“昌隆……”
老菸袋隨即抬手還禮，卻見對方竟是趁機挺著短刺，陡然朝他快步撞了過來！
“鏢局，徐擎蒼！”
可老菸袋臉上沒有絲毫急色，他依舊身形板正，明知無人在意，卻仍是認真還完了這一在舊江湖裡、人們十分看重的交手禮節。
下一瞬。
老菸袋剎那間容光煥發，雙眼如老猿王般驟然炸開，猶如實質地打在了急衝過來的宋德樂身上！
令後者當即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