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雙箭合璧
場上風雲突變的局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先是宋德樂居然驟然發動了陰招突襲，隨後是老菸袋的堅守本心之舉，而當後者一禮過後，爆發出的澎湃殺氣，更令眾多觀者心驚！
這一幕。
令在場的年輕鏢師，或有不解或有感觸。
卻又讓座椅上的幾名老江湖，暗裡唏噓起來，眼神也似漸漸飄忽遠了。
就連馬車上好像是一直昏昏欲睡的宋老邁，也是倏忽緩緩出言，讓長子將簾子拉開些，好瞧得清楚些。
“……”
張天任倒是在昌隆鏢局眾人的罵聲中，嘴角微微揚起，與身旁座椅上的那幾位老江湖一樣，心底生出幾分由衷敬佩。
“嗖！”
場上，老菸袋抬手、拉弓、射箭等一系列動作，僅在轉眼間就一氣呵成了，猶勝大多青年，登時震驚四座！
見狀宋德樂慌忙翻滾躲避，多年來的走鏢生涯，可是讓他從那一箭上，感受了那幾次被劫鏢時瀕臨死亡的冰冷氣息！
“怎麼可能？！”
宋德樂心底大呼，滿眼不敢置信，自己雖有輕視，但卻是全力以對，想要在眾同行面前證明自己的實力，攢集一些威望，好方便老爺子百年之後的拉攏謀劃。
可就是這竭力施展出的偷襲招式，卻仍是在眨眼間被那老漢的森然箭頭所鎖定，後者仿若是人箭同體，如臂使指。
讓他完全沒有佔到便宜！
想到自己鏢局的人，都在這裡看著他，宋德樂咬了咬牙，身形再度暴掠，施展三皇炮捶門的進攻步伐。
不過三個大跨步，便快速拉近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這一招使出來，終於是給宋德樂扳回來一些顏面，再度躲過一支刁鑽箭矢，順利接近了老菸袋的丈許之內。
宋德樂心底舒出一口氣。
一個長於弓箭的老漢，被他近身了，勝負便也要決定了，雖有波折，但好在還是順利拿下了。
可就當宋德樂的雙刺，狠狠刺向了老菸袋的腰間時，後者卻是一個鷂子翻身，在眾人瞪大的眼珠子下，生生避開了這迅猛的一擊。
甚至。
老菸袋在半空中，已然再次完成了一套射箭動作，目光穩健，繃緊弓弦，箭矢脫手而出，直逼近處宋德樂而去！
“嗖！”
帶著破空聲的全力一箭，呼嘯著擦著宋德樂的耳朵，帶起一縷鮮血，生生射進了石板裡。
入石三分！
宋德樂呆滯了一瞬，與死亡擦肩而過。
老菸袋則是在不遠處穩穩落地，微微鬆了鬆發酸的肩膀，這年輕時輕鬆施展的一招，眼下卻是似乎有幾分吃力了。
還好沒有讓自己和鏢局失望。
場下的眾人都被這一手精妙且刁鑽的特殊箭術，給深深折服了，一時間竟是都忘了鼓掌喝彩。
任誰也沒想到。
這位有些年邁的老漢，居然在短時間內，就制服了宋家實際的二代掌權人！
就連昌隆鏢局的自家人，都一時間有些沒緩過神來，不敢確信發生的這一切。
平日裡負責穩固後方的老煙叔，居然有這麼霸道的一面？！
“蹭蹭！”
但在下一刻。
忽然，雙刺帶起兩道圓弧，旋轉著直刺向老菸袋的脖頸肩膀！
後面的宋德樂一臉陰沉猙獰，心底咆哮著，不，老子要證明老頭子看走眼了，不擇手段才能一直贏下去，我才是當家人的不二之選！
誰能分辨那老漢是不是射偏了？只要不傷及他性命，讓其雙肩失去力氣，任誰也挑不出毛病！
老菸袋瞥見那呆滯的宋德樂忽然陰狠暴起，眉頭緊緊擰了起來，自己剛剛留手射偏，是給昌隆鏢局留下的江湖善緣。
卻沒想到對方竟是趁機對他發動了攻勢。
老菸袋此時舊力剛消，新力並沒有連續發出的想法，不得已強行拉弓，肌肉痠痛地朝著一把短刺射去。
剩下那邊短刺，卻是沒有辦法，他只能盡力抬高肩膀硬吃下這一擊了。
“嗖！”
“嗖！”
可老菸袋射出一箭，卻幾乎同時響起了兩道破空聲，並且齊齊精準無誤地射中了兩把短刺的握把間隙，成功將它們擊飛出去。
這引得本來要驚呼或怒罵的眾多觀者，還有已經飛速朝這邊奔來的宋彩臣父親，全都是停滯在原地。
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演武場上。
一老一少，皆是腰板挺直，手握長弓射出箭矢，又以一種相同的姿勢，收弓回身。
這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利落乾脆！
“……”
“好！”
“雙箭合璧，精彩至極！”
眾人靜了半晌，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鼓掌聲。
昌隆鏢局這宛如名家畫作般的老少二人，憑藉著同一手精妙箭術，贏得了個滿堂喝彩！
“老煙叔，沒事吧？”
張天任關切問著，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宋德樂的身上，他手中長弓也未完全收起，僅是握在手裡半垂著。
“無礙，就是筋骨小抻了一下，老嘍……”
腰腿略顯遲緩失力的老菸袋，回過頭深深瞧著及時出手的張天任，知曉對方這是隨時準備著護住自己，才能出手比自己還要快，滿是褶皺的老臉上頗為寬慰地笑了笑。
像是對逐漸年邁老去的自己，終是有了一絲絲釋懷。
“竟真的贏了……”
神槍王正清咂摸著嘴，也是略感訝然道。
“是那張弓？”
其子王樹茂皺眉問道。
“不……”
神槍王正清緩緩搖頭，他目光裡流露出不著遮掩的欣賞之色：
“對於這種老江湖，一件好兵器只是添頭，其對於局勢的把控，細緻入微的洞察力，才是制勝的關鍵所在！”
周圍座椅上的幾人中，不少都是微微頷首認可。
至於被晾在場上的宋德樂。
眾多鏢局的人，大都是嗤之以鼻，在這種切磋比鬥場合，都要耍陰招就算了……還贏不了！
這一下，會友鏢局的裡子面子，是一朝盡喪了。
此時，在場所有人的心中，都極為默契地生出了一個念頭——怪不得宋老鏢主執意選宋彩臣做下一任當家人！
雙方父輩的品性，真是高下立判。
哪怕宋彩臣之父沒什麼武學天賦，也不能將會友鏢局交給宋德樂，不然豈不是把開創的基業往火坑裡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