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陰影
張九思立於暗金通道前端，衣袍在虛無中無風自動，眼神平靜地注視著前方那三艘散發著死亡與寂滅氣息的骸骨戰艦，以及後方那逐漸凝實的恐怖陰影。對方散發出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冰山，足以凍結尋常仙帝的神魂，但他周身流轉的混沌氣流與輪迴道韻，卻將這壓迫感悄然化解於無形。
“冥頑不靈的生靈，竟敢屢次忤逆歸墟意志……”一個沙啞、重疊，彷彿億萬亡魂齊聲低語的聲音，從後方那龐大的陰影中傳來。陰影逐漸清晰，那是一個高達萬丈的骸骨巨人，其骨骼並非蒼白，而是呈現出一種吞噬光線的暗金色，上面銘刻著無數扭曲的、彷彿記載著世界終結景象的符文。它眼眶中燃燒著兩團深邃的、彷彿能吸扯靈魂的暗紅火焰，手中握著一柄由無數星辰殘骸壓縮凝聚而成的寂滅戰錘。
“寂滅骸帝……”孟婆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認出了這尊在歸墟勢力中也兇名赫赫的存在，“它是‘收割者’中的督軍，專門負責清剿強大的抵抗力量……”
“交出你竊取的輪迴權柄，以及那混沌之力的秘密，或可賜你……歸於虛無的安寧。”寂滅骸帝的聲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彷彿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張九思聞言，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想要？自己來拿。”
話音未落，那三艘骸骨戰艦彷彿得到了指令，艦首的幽綠骷髏頭火焰暴漲！
“嗡——！”“嗡——！”“嗡——！”
三道粗大無比、凝練如實質的寂滅死光，如同三條猙獰的毒蟒，撕裂死亡星域的寂靜，從三個不同的方向，瞬間轟擊在暗金通道之上！
這一次，張九思沒有選擇硬抗。
“周天儀，輪迴偏轉！”
他心念一動，升級後的混沌輪迴周天儀驟然發動！只見暗金通道外圍，無數細微的輪迴符文瞬間亮起，構成一個巨大、繁複、不斷旋轉的輪迴漩渦！
那三道足以湮滅星辰的寂滅死光，在觸及輪迴漩渦的瞬間，其攻擊軌跡竟發生了詭異的偏折！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撥動，它們險之又險地擦著通道的邊緣掠過，轟擊在後方的虛無之中，炸開三團無聲擴散的寂滅波紋，卻未能傷及通道分毫！
因果乾涉！這便是輪迴權柄融入後的玄妙應用之一！
“嗯？”寂滅骸帝那暗紅的眼眶火焰跳動了一下，顯然對這詭異的現象感到一絲意外。它不再寄希望於戰艦，巨大的骨足在虛空中猛地一踏！
轟！
整片死亡星域都彷彿震顫了一下！它那龐大的身影瞬間跨越了遙遠距離，手中的寂滅戰錘帶著粉碎輪迴、終結萬法的恐怖意志，如同墜落的死亡星辰，朝著暗金通道悍然砸落！戰錘未至，那絕對的“終結”意韻已然讓通道壁障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混沌歸寂……輪迴枷鎖！”
張九思眼神一凝，雙手結印。周天儀全力運轉，混沌與輪迴之力完美交融！
剎那間，無數條由混沌氣流構成、表面流淌著輪迴符文的暗灰色鎖鏈，自虛空中憑空生成，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瞬間纏繞上了寂滅骸帝那揮落的巨臂與戰錘！
這些鎖鏈並非單純的束縛，它們蘊含著“歸寂”之力，不斷消磨著骸帝手臂上的寂滅符文，同時更蘊含著“輪迴”之意，如同最沉重的業力，不斷將一種“迴圈往復”、“永世沉淪”的意念，強行灌入骸帝那由寂滅意志凝聚的核心！
寂滅骸帝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滯，揮錘的動作出現了瞬間的遲滯！它那暗紅的眼眶中，火焰劇烈搖曳，彷彿有無數混亂的、屬於被它毀滅的生靈的殘破記憶與因果碎片，被那輪迴枷鎖強行引動，衝擊著它純粹的寂滅意志！
“吼！螻蟻安敢擾我！”骸帝發出憤怒的咆哮，龐大的寂滅之力爆發，試圖掙斷那些煩人的鎖鏈！
然而，張九思的攻擊並未停止。
“孟婆！”
早已準備多時的孟婆，將懷中青銅古燈高高舉起！燈焰在這一刻不再是溫潤的青光，而是化作了純淨聖潔、蘊含著洗滌與安魂魄韻的輪迴淨火！
“淨世魂炎，渡厄往生！”
她清叱一聲，那團輪迴淨火脫離燈盞，化作一道橫貫虛空的火焰長河，並非攻向骸帝本體，而是席捲向那三艘正準備再次發動攻擊的骸骨戰艦！
這火焰對物質傷害有限，但對於由怨念、死氣與寂滅之力構成的骸骨戰艦，卻如同致命的剋星！火焰所過之處，戰艦表面那些扭曲的痛苦面孔發出無聲的哀嚎，彷彿得到了解脫般逐漸淡化，戰艦的幽綠光芒也迅速黯淡，其凝聚的寂滅之力如同遇到陽光的冰雪，飛速消融！
三艘戰艦劇烈震顫，攻擊被打斷，一時間竟失去了威脅。
趁此機會，張九思眼中厲色一閃！
“混沌開天……因果劫！”
他將體內混沌核心的力量催動到極致，引動周天儀，將一絲“開天道韻”與輪迴權柄中的“因果”之力結合，凝聚於指尖，化作一道無形無質、卻彷彿能斬斷命運絲線的劫光，無視了空間距離，直接點向了寂滅骸帝那燃燒著暗紅火焰的眼眶！
這一擊，並非能量衝擊，而是直接作用於“因果”層面！它將張九思與寂滅骸帝之間的“敵對”之因，與骸帝即將承受的“毀滅”之果，強行連結、引爆！
“不——！！！”
寂滅骸帝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帶著一絲驚懼的咆哮！它感覺到了，一種源自命運層面的、無法抗拒的毀滅正在降臨！它拼命催動寂滅之力想要抵抗，但那毀滅卻彷彿來自它自身存在的內部，來自它與張九思交手所產生的每一個“因果”瞬間的累積反饋！
它那暗金色的骸骨身軀上，開始出現細密的、如同瓷器破碎般的裂紋！眼眶中的暗紅火焰如同被狂風吹拂，明滅不定，彷彿隨時會熄滅！
“歸墟……大人……救……”它發出了最後的、不甘的哀鳴。
然而，回應它的，只有張九思那冰冷的目光，以及那因果劫光的徹底爆發。
轟！！！
寂滅骸帝那龐大的身軀，由內而外，寸寸碎裂，化作無數燃燒著最後火焰的骨骼碎片，崩散於死亡星域的虛無之中！那柄寂滅戰錘也隨之瓦解，化為精純的寂滅本源，被周天儀迅速吸收、轉化。
那三艘被輪迴淨火灼燒的骸骨戰艦，也在失去了骸帝的支撐後，最終光芒徹底熄滅，化為了三堆巨大的、毫無生息的金屬殘骸，漂浮在虛空之中。
戰鬥，在電光火石間開始，又在極短的時間內結束。
暗金通道依舊穩固，只是其光芒略微黯淡了一些，顯示周天儀消耗不小。
孟婆收回古燈，臉色有些蒼白，顯然剛才全力催動輪迴淨火對她消耗極大。她看向張九思的目光，敬畏之中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震撼。這位天帝陛下的手段，一次比一次超出她的想象。
張九思緩緩平復著體內翻湧的氣息，目光掃過那片重歸死寂的虛空，以及那些正在被周天儀緩緩吸收的寂滅本源。解決了眼前的攔截者，但他心中並無多少喜悅。
寂滅骸帝的出現，意味著歸墟對他們的重視程度遠超預期，前方的路途，只怕會更加兇險。而且，剛才那“因果劫”雖然威力巨大，但對心神和力量的消耗也極為恐怖，不能輕易動用。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張九思沉聲道，操控暗金通道再次啟動，化作一道流光，向著琉璃淨土的方向加速駛去。
通道穿梭在無盡的死亡星域中，周圍依舊是永恆的荒蕪與寂靜。但經過方才一戰，這片死寂的虛空，在張九思和孟婆眼中，似乎潛藏著更多的未知與殺機。
他們都知道，這僅僅只是開始。歸墟的陰影，已然如影隨形。而琉璃淨土，是下一個必須抵達的目標，也是下一個……可能更加慘烈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