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靈魂烈焰
“說的好聽，不過兩個重傷員罷了。”
莫斯瑞爾晃了晃頭，雙手一拍，背後多了三顆骷髏。
幾個邪物於那空中，呈環狀一般的路徑，緩緩轉動。
“出！”莫斯瑞爾一聲令下，三顆骷髏向前衝去。
“又是這種召喚術，你就沒有點新鮮的。”
伊利菲斯見狀搖了搖頭，大手一揮，意念如劍揮砍出去。
三顆骷髏分為兩半，一個照面，化作塵埃隨風消散。
阿卡納張開大嘴，一團紫色粘液隨之湧出，向著莫斯瑞爾噴了過去。
念力化作屏障，將那粘液隔絕於三米開外，完全無法接近於他。
“阿卡納，你對付不了他的，讓我來。”
“你只需要記得，時不時地給這個老傢伙添點麻煩，就可以了。”
伊利菲斯輕聲囑咐，她很清楚對方實力幾何；一對一時，阿卡納毫無勝算。
只有二人分工明確，一人應對正面、一人側面相助，才有機會。
“當著我的面，就這麼輕鬆地講作戰計劃啊，伊利菲斯！”
莫斯瑞爾幾道攻勢，看不見的靈能捲起狂風，變成利刃，一波波地向她襲來。
“我說過了——對付你，即便是這樣的我，也足夠了。”
伊利菲斯泰然自若，以同樣地頻率運動靈能，兩股念波僵持不下、高低難判。
狂風呼嘯，靈能意念掀動大氣，大小氣浪滾滾襲來，接連不斷。
‘不愧是你，身為【最惡軍官】的你，一直強悍……’
阿卡納輕聲念道。那副身姿，對他來講便是榜樣，是他期盼成為的模樣。
完全，沒有機會——這是他作為旁觀者的第一認知，完全無法插手。
靈能的規模、威力、精度，簡直不同於一個階級，相差甚遠。
“別在那發愣，正面交給我！你從側面，繼續攻擊！”
阿卡納應聲而動，飛向東側；口中噴出幾團黑氣，化作炮彈。
莫斯瑞爾一個側身，飛向下方，將那靈能變了模樣，化作鐮刀，斬向對面。
伊利菲斯正面接下，將那靈能鐮刀打成碎片，扇動雙翼，飛了過去。
阿卡納的攻勢果然落空，但對她來說，她所要求的不是命中……
“足夠了！老東西，你分神了！”
伊利菲斯抓住破綻，半張龍翼燃起黑炎，向前拍去，一擊正中羊頭之上。
這一擊威力明顯，將那惡魔拍飛出去，空中轉了幾個來回，才穩下來。
“真是難纏，都已經半死不活了，就不能好好躺著。”
莫斯瑞爾不耐煩地說道，舉起右手，拍了拍脖頸上的那顆羊頭。
“不好意思啊，我是個挺難對付的女人，你知道的。”
雙魔對峙，這場戰鬥難捨難分，令莫斯瑞爾出乎意料。
‘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還在硬挺，跟我持續作戰了這麼久……’
‘她絕對變弱了，這一點，我看的絕對沒錯。’
他透過黑暗，看見她之靈魂；伊利菲斯受了重傷，一時半會難以恢復。
現在的她，每次攻擊都是全力以赴，否則便無法與他匹敵，莫斯瑞爾心知肚明。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她依舊站著，為什麼……’
為什麼，她依舊能站在他的面前，如此自信——對他來講，這不可理喻。
那顆墮入黑暗的靈魂，付出代價，自我燃燒。
‘燃燒靈魂的狀態，還能支援幾小時呢……’
‘真頭疼呢，或許，我很快就會消失了吧……’
伊利菲斯，以支付生命、燃燒靈魂作為代價，提前地恢復了那份力量。
但這並非長久之計，靈魂終有枯竭之時，生命終有完結之際。
‘能不能在這火焰，熄滅之前……把他擊敗呢……’
靈魂之火熊熊燃燒，她履行著她之諾言，自那夜起——為了他，奉獻一切。
‘如果不能，一定要儘量把他拖住，這樣，艾爾傑就安全了。’
‘至少，不能讓他全身而退！’
她下定決心，背水一戰；明知前路不可前行，但非行不可——此謂覺悟。
‘艾爾傑，對不起……’
她張大雙翼，解放全力；漆黑的氣流自腳下升起，形成颶風。
‘因為我，引來了這些混蛋，是我的錯……’
兩根犄角變得粗壯、更為銳利，一對龍翼隨之增大，黑霧繚繞。
那對手臂長出龍鱗，黑色的鱗片泛著熒光，猶如寶石一般。
‘今夜，由我來糾正一切。’
那隻蛇尾分成三份，三顆蛇首吐著蛇信，猙獰可怖。
‘這個樣子，阿斯蒙蒂斯……不，不是……’
阿卡納默然不語，靜靜旁觀著這一幕，這副姿態，對他也是前所未見。
“真沒想到啊，你居然還藏著一張底牌。”
莫斯瑞爾也是一驚，拍手稱絕。在這數百年間，她的這副模樣，對他而言也是初見。
在這一刻，兩個惡魔感覺到了——伊利菲斯，正在逐漸變得更加強大。
“莫斯瑞爾，今天，你我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而這個人，一定是我。”
只見伊利菲斯右臂一揮，莫斯瑞爾隨之飛起，嵌入牆壁。
燃燒靈魂，使得那股靈能較比之前，格外強大。
她又一次扇動那對龍翼，狂暴的氣流向前衝出，強勁的氣壓擊碎磚瓦，擊穿牆面。
“哈……哈……”伊利菲斯汗流不止，氣喘吁吁。
胸腔之中，有些東西隱隱作痛，就連意識，此刻開始也漸漸模糊。
‘不算什麼……比起當時，開膛破肚的感覺，這算什麼……’
伊利菲斯深知，這具軀體不堪重負；就連她之靈魂，亦是如此。
莫斯瑞爾再度襲來，他與她再度正面交鋒，兩道黑光閃爍，不見人影，來回竄動。
不僅是對面的那個惡魔，就連她自己，也很吃驚：
‘為什麼，我還在堅持……明明可以，很簡單地睡一覺。’
‘比起痛苦，死亡更接近解脫。’
‘可是……為什麼……’
她一邊應對著那陣攻勢，一邊思考起這個疑問——她究竟，為了什麼？
‘難道，在這世上，真的有什麼東西，會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嗎？’
捫心自問，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曾經的她不會考慮這些‘瑣事’，她只懂進攻。
她用力地向前一踢，將面前的惡魔一腳踢開。
在這些許的停歇之中，彷彿神明都已聽見了她，無聲地作出回應。
‘……艾爾傑。“
他的名字，不由自主地浮現於腦海之中。
他在她的懷中，時而哭泣、時而歡笑，時而成熟沉穩、時而幼稚懵懂……
‘我的親人，都去世了……只剩下了你，只有你一個……’
對她而言，這份感情無法解釋、無法歸類、無法言明——不可言說，是謂無限。
‘所以，艾爾傑……’
她言而有信，那宣誓源自靈魂，無法以謊言締結。
‘我願付出一切代價，只為一生守護你。’
她一次又一次，在與那羊頭惡魔的交鋒之中，取得優勢，將他壓制。
哪怕，她的肉身殘破不堪，她的靈魂傷痕累累，這些因素，皆無法將她阻擋。
起初，這份代價，為她帶來了強大的力量，她連連取勝。
就這樣，難分勝負的這場戰鬥，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皇宮內殿形同廢墟。
莫斯瑞爾、伊利菲斯，在又一次的對碰之中，各退一步。
突然間，只覺那心口一陣抽搐，猛烈的劇痛遍佈全身，令她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動不了了……’
那惡魔的姿態漸漸消散，她寄宿的肉身變回人類，摔在地上。
她無力地望向天頂，這具軀殼，無法繼續運作下去，已經到了它之極限。
‘靈魂，也只能燃燒到這裡了嗎？’
她不惜捨棄生命，是否再度擁有靈魂，她已不會在意。
五感不會說謊，它們變得遲鈍，這具軀體，連簡單的抬手都做不到了。
“怎麼了啊……剛剛，不是很神氣嗎……？”
“我早就說過，兩個時辰之後，有你好看的。”
“現在，還有什麼要說的？”莫斯瑞爾半蹲下來，譏諷地道。
在他看來，現在已經勝券在握；所有可用的肉身，都已被惡魔佔據。
“我知道，你為了那個小子，不會捨得離開這裡的。”
“所以，我會讓你親眼看著，我如何一步步地，用他的屍體，做好一件人體模型。”
“……不可一世的伊利菲斯，今天，狼狽不堪地躺在地上，真新鮮啊。”
莫斯瑞爾伸出魔爪，在她的臉上緩慢掠過，兩道爪印隨之顯現。
“……哪怕，我沒有了這具軀殼，我也會找到你。”
“你們，膽敢動他一下，我都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伊利菲斯神情冷漠，眯起雙眼，那副紫眸間兇光畢露。
“不愧是你。在這種情況下，也能信誓旦旦地這麼講話……”
“那好，為了避免這種情況……”莫斯瑞爾猙獰一笑。
那隻利爪，足以洞穿她的肉體，這一次，緩緩對準了她之首級。
“我會非常細心地，將你清理乾淨……”
話音剛落，一束白光從天而降，雷霆之音憑空響起。
“什麼東西，哪裡來的？”莫斯瑞爾格外吃驚，瞪大了眼。
然而，還未待他做好準備，那白光卻只在一瞬間，向著他徑直衝來。
惡魔催動念力，試圖將其擊退；然而卻毫無作用，那道白光勢如破竹，不可阻擋。
莫斯瑞爾被擊飛出去，他飛出皇宮，落在廣場中央，狼狽不堪。
“對不起，伊琳娜，我來晚了！”
那陣光芒漸漸暗淡，那熟悉的身影，讓她心安。
他蹲伏在她的身邊，他伸出的手，在那半空中微微顫抖。
藉著月光，他看清了她的慘狀；一時間，一股怒意湧上心頭。
她的四肢已經扭曲，猶如被什麼東西扭斷一般，完全脫臼。
肌膚之上，滿是血痕，好似有無數剃刀劃過一般，鮮血淋漓。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他明顯地感覺到，他那摯愛之人——她的靈魂，格外虛弱，幾近消亡殆盡。
“伊琳娜，你告訴我。”
王子的面孔，因那憤怒變得扭曲，那番神態，神似惡魔。
“究竟，是哪個混蛋，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王子已經下定決心——這一次，他將不再手下留情。
只為復仇，無關大義。
無論敵人是何等生物，人類、惡魔、妖怪也好……
“我要讓他，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