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三魔對抗
她曾經的下屬，對著她發出吶喊，同為惡魔，她無法居高臨下地判定是非對錯。
她很想和人類一樣，斬釘截鐵地告訴他：
‘因為，你們太過殘忍，我已經受夠了。’
這種話，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她一直都說不出口。
“阿卡納，我不能理解，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伊利菲斯湊近了些。
“或許，如你所說的，現在的我非人非魔。”
“無論對於人類，還是你們來說，我都是一個異類、怪物。”
“但無所謂，阿卡納……這些事情，都無所謂……”
她搖了搖頭，對著這位昔日下屬，她表明了她的決心。
“或許，你很喜歡曾經的我，但很抱歉，我已經變了。”
“我無法像以前一樣，以折磨他人作為樂趣，帶著你們繼續這種行徑了。”
她是異類，從她那一日踏入教堂開始，她便選好了新的道路，這其中自然會有代價。
“但我覺得，這很值得。”
“對不起，阿卡納，我從來都不知道……”
“或者說，曾經的我，也不會在乎這些事情。”
她伸出手掌，對著那個惡魔，拍了拍肩膀。
“我們作為惡魔，已經僥倖地存活了幾百年。”
“你難道沒有想過，像個正常的人類一樣，從頭開始嗎？”
伊利菲斯已然清楚，單純地倚仗仇恨、憤怒，無法得到快樂。
“人類，有什麼好的？！他們比起我們，就是更弱小的翻版！”
阿卡納不甘地發起怒吼，他一如既往地鄙視人類。
“阿卡納，你錯了。”
“你忘記了一個事實——幾百年前，無論你我都是一樣。”
“我們惡魔，也曾是人類。”伊利菲斯，緩緩道出真相。
如她所述，惡魔與人類，在這億萬年來互相仇視，在無數個文明之中，隨著演化，變為敵人。
不知從何時開始，人們開始忘記，那個根本的概念，始源於同一個存在。
“我……也是人類……”阿卡納微微一愣，那張大口輕微抖動。
“雖然不知道，你因為什麼罪行，下到了地獄。”
“但如果你真的很喜歡我，那麼你要清楚。”
“我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明白嗎？”
阿卡納呆愣地看向她，她變得過於陌生，他已經認不出了。
這個女人，以一副屬於惡魔的模樣，講著那不屬於惡魔的話，對他而言，前所未聞。
“隊長，我……我到底在做什麼，我在做什麼……”
惡魔的心發生動搖，千百年來，他學習著她的一切準則。
在地獄中學會狠厲、無情，這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他漸漸地想起來，三百年前，他曾經也存活於人世之中，是個年輕的青年，與常人一樣。
她變得溫柔、和藹，善解人意，僅是披著惡魔的皮囊，靈魂已經有了質變。
“阿卡納，好好想想，這一可能並不遙遠……”
她試探性地伸出手來，尖銳的魔爪變得柔軟，近似於人。
然而，這份善意，卻同時地帶來危險，令她疏於防備……
只一瞬間，在他的注視之下，另一隻魔爪洞穿了她。
“咳……”伊利菲斯，猛地咳出一灘血水。
“我說怎麼這麼慢，原來，三個人被你滅掉了兩個。”那個討人厭的聲音，伊利菲斯十分熟悉。
“隊長！”
阿卡納見狀一聲驚呼，那顆靈魂為之一顫。
“莫斯瑞爾……你這……混蛋，鬆手……”
“臭女人，這麼久不見，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磨蹭了？”
“我都已經到這麼近了，你都沒有感應到嗎？”
莫斯瑞爾露出頭來，他之本相近似山羊，頭頂羊角，兩顆眼珠也近似山羊，泛著黃光。
“幹得好，阿卡納。”
“多虧了你，跟她沒東沒西地扯了半天，我才有了這等機會。”
莫斯瑞爾猙獰一笑，那隻魔爪向後一拽，將那心臟扯了出來，一時間血流如注。
“這一下，夠你受的了吧，老朋友。”
伊利菲斯咬了咬牙，整個身子失去重心，摔在地上，順著樓梯滾落下去。
“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嗎？你個臭婊子！”
莫斯瑞爾走下臺階，那隻利爪燃起烈焰，他惡狠狠地大聲怒吼。
“一直以來，你老是裝腔作勢，跟我搶來搶去，把我的東西都拿走了！”
“四百多年，只要我和你一旦碰面，總他媽是你的功勞，總是你搶在前面！”
“我能得到的靈魂，永遠就那麼點，就因為蒙蒂斯喜歡你！你是他的寵物，招人憐愛！”
伊利菲斯輕聲低吼，用盡力氣，嘗試著從地面爬起，但卻被他一腳踢開。
“一有好事，總是你的。”
“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賤人，四百年了，終於讓我抓住把柄了。”
莫斯瑞爾雙手一揮，念力化錘，將她猛地打飛出去，與石壁相接，留下一道深坑。
“現在，你背叛了軍團，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戲可唱。”
莫斯瑞爾踩在屍丘之上，發出獸的吼聲。
“我還以為有什麼要說的，原來，你就是嫉妒罷了。”
伊利菲斯輕蔑一笑，她緩緩站起了身，她之軀殼，受到了一擊致命打擊。
‘幸虧這是屍體，不然的話，一時半會還緩不過來。’
“你派來的兩個廢物，也不怎麼樣。”
“一個讓我撕成兩半，另一個一覺不醒，倒是我家下屬，還算有點能耐。”
整體來看，伊利菲斯略顯頹勢，但她毫不退縮，甚至有著餘地對他嘲諷一番。
“賤人，你以為用那麼一具爛軀殼，就能和我對抗？”
“對付你，我覺得還是夠用的，莫斯瑞爾。”
“我看你真是剛睡醒，睡糊塗了！”莫斯瑞爾一個起身，張開雙翼，飛至面前。
兩隻魔爪向前一揮，徑直朝著首級而去。
伊利菲斯見狀向後一仰，用力踢出一腳，兩個惡魔不分勝負，各退三步。
‘真該死……這個老東西……那一下，好像打中了靈魂。’
對附體的惡魔來講，肉體的殘破不算什麼，只要靈體完好，便可依舊安然無恙。
來者正是她之宿敵，豈能不知這一要點。
“我看你還能再撐多久，那一招用了多大力道，我清楚著呢。”
“是嗎？你這老東西是不是上了年紀，手腳不利索了，我怎麼覺得癢癢的？”
“賤貨，等再過兩個時辰，有你好看！”
伊利菲斯、莫斯瑞爾，兩個惡魔纏在一起，兩束黑光迎著明月，於大廳之中飛來飛去。
阿卡納呆坐在那角落之中，他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們，只能在這一旁觀望。
‘因為我，如果……不是我的話，隊長就不會……’
阿卡納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靈魂顯得虛弱，較比她那鼎盛時期，相差地不是一星半點。
趁著他們這番打鬥，阿卡納調動靈能，將那肉體漸漸修復。
‘老混蛋……如若不是沒有選擇，誰會選你這個羊羔子！’
他追隨著她，幾百年來四處征戰，莫斯瑞爾，以及其他的隊長們，曾經也是他的敵人。
兩個大隊，彼此之間不分勝負，在無盡的廝殺當中，積攢了多年的仇恨。
這一點，不光是他，莫斯瑞爾也很清楚。
‘莫斯，我讓你知道知道，不是隻有你，會玩偷襲！’
哈卡納張開大口，那顆頭骨也已完好如初，他抬起長舌，對著那兩道黑光，漸漸凝聚能量。
無色的靈能，在那舌尖上漸漸成形，念力化作炮彈，壓縮成了一顆球體。
兩個惡魔感知敏銳，瞬間發覺狀況有變。
砰的一聲，念力炮彈脫口而出，向著黑光之中衝去。
伊利菲斯立即反應，扇動雙翼，向著西側閃躲過去。
莫斯瑞爾也不遲疑，立刻向著東側飛去。
這發炮彈，擊中了皇宮的那片天頂，玻璃四分五裂，磚瓦支離破碎，紛紛掉落下來。
“哈卡納！你個混蛋，瘋了嗎？！你到底什麼意思！”莫斯瑞爾大聲吼道。
“莫斯！你個老混球，老子告訴你，我不幹了！”
哈卡納語出驚人，他漸漸升上半空，與她站在一起。
伊利菲斯為之一愣，一時走神，險些掉落下去。
“哈卡納，你真是瘋了……仔細看看，現在誰更有優勢……”
“你不是最怕死了嗎，這個時候，怎麼還跟我站一起了？”伊利菲斯面帶笑意，反問道。
她所熟知的那個惡魔，膽怯、怕死，面對更強的對手，也會很容易地向後退縮。
因此，在那百年之中，她沒少教訓過他。
“隊長，比起跟他站在一起，不死不活地當個畜生……”
“倒不如和你一樣，反了算了！蒙蒂斯、還有他，都見鬼去吧！”
“至少，在你這裡，我用不著天天看他臉色！”
哈卡納認清現實，回去之後，他的待遇並不會比現在好過。
比起做牛做馬，不得好臉，倒不如拼死一搏。
“你也能說出這種話，真是新鮮，好。”
莫斯瑞爾聞言，吐出滿口利齒，那顆羊頭燃起黑炎，兩顆橫瞳融入黑暗。
伊利菲斯面不改色，鄙夷地看向了他，緩緩說道：
“那就讓我們合力，像以前一樣……”
伊利菲斯、哈卡納，兩個惡魔站在一起，於半空中擺好姿態。
“給這混蛋，打回地獄！”
兩個惡魔，異口同聲；決心在今日，將他趕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