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你是人類，還是惡魔
“伊利菲斯，作為叛徒，今天你必須死在這裡！”
惡魔們的此番宣言，讓她只覺可笑之極——在她看來，這真是個有趣的笑話。
伊利菲斯聞言不屑一笑，帶著脖頸和手腕活動了下。
“我還以為是誰，就是你們兩個垃圾。”
“巴德摩爾，你的上司都拿我無可奈何，就憑你，也想試試？”
巴德摩爾——是那形似石塊，半身燃著火焰的焦炭惡魔，很明顯，他與她的關係並不融洽。
“還有你，赫爾狄烏斯……”
“你是不是忘了，誰把你的肚子撕開，用岩漿好好洗了一遍？”
沒錯，即便在這群魔之中，伊利菲斯依舊恐怖——那時的她殘暴無情、嗜血猙獰。
就連那逆位君王——納海瑪，都曾為她誇讚。
‘這是蒙蒂斯手下，最為兇狠計程車官之一了。’——這是那位魔王的原話。
即便她已因愛意，踏上救贖之途，也絕非是他們這番貨色，所能對抗的對手。
“別叫囂了，現在大家都清楚，你的弱點，不就是那個人類小子嗎？”
“等我們殺了你，就把他開膛破肚，將靈魂獻給……”
赫爾狄烏斯還未說完，那具身軀便被一分為二。
那張嘴還只停留在一半，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不一會兒化作無數蛆蟲，漸漸消散。
“光說大話，是做不了事的，你從以前就是這樣……”
“你這混蛋！”巴德摩爾一聲大吼，團團烈焰噴湧而出。
赤色的火焰猶如蟒蛇，交錯著向著她衝了過來。
惡魔的念力，激起元素的火焰，一時間將她完全覆蓋。
然而，這番攻勢對她來說，毫無作用。
“你們以為……我是憑藉什麼，成為你們的長官的，因為臉蛋好看嗎……？”
她振動雙翼，那團火焰便被颶風吹散，實力的差距顯而易見，簡直天差地別。
“地獄的硫磺湖，對我來講都是熱水澡。”
“你們以為，三個人加起來了，就能對付得了我嗎。嗯？！”
只一瞬間，伊利菲斯便到了面前，她抓起那顆石頭腦袋，狠厲地砸向牆面。
巴德摩爾——岩石惡魔被一擊打倒，那具身軀裂成石塊，那火焰也隨之熄滅了。
‘這個女人，一如既往的難對付……’阿卡納暗自心驚，連連後退。
兩個惡魔，不約而同地發出吼聲。
兩道念力化作波浪，撞在一起；石質的樓梯四分五裂，斷了一半。
那道衝擊迎面而來，阿卡納正中一擊，向著後方倒飛出去，撞上牆壁。
“他媽的……還是不能對付她，真見鬼……”
他那頭骨碎了一半，巨大的裂口噴出黑血，染得牆壁漆黑一片。
伊利菲斯扇動雙翼，飛至他的面前；她高抬右臂，掐住那條脊椎，將他緩緩舉起。
“你不過才二百餘年，阿卡納……是誰帶你出的地獄，你忘了嗎？”
“是誰，在蒙蒂斯的面前，為你創造了一次機會？”
伊利菲斯漸漸發力，將那意念靈能化作鎖鏈，纏繞周身，將他禁錮。
“不知好歹的敗類，還敢找上門來。”
伊利菲斯一字一句地說著，那些過往，對他來講過目不忘。
“費德里斯、傑爾卡、阿斯瑪、赫爾法羅……你們這幫傢伙，都是我帶出來的。”
“我倒真沒想到，最不懂事的人，居然是你啊。阿卡納。”伊利菲斯輕聲說道。
她就任於地獄軍團，作為【最惡軍官】大顯身手，參與過不少戰爭。
對她而言，收拾幾個嘍囉輕而易舉。
“你……為了救贖，拋棄了我們……不是嗎……”
“三百年前，你還是教官的時候，我們多麼快樂……”
“折磨靈魂、大肆殺戮……我一直以來，是那麼仰慕你。”
伊利菲斯微微一愣，阿卡納滔滔不絕，道出舊事。
“那時候，你是多麼風光……伊利菲斯……”
“……閉嘴，別說了。”
“藝術大師、折磨人的專家、虐殺者教官……這些稱謂都是你的。”
“我說，閉嘴。”伊利菲斯加大力道，將那惡魔打進牆壁。
“……我知道，當我與你對立，你會毫不猶豫地把我除掉。”
“但我要說，我必須要說！”
“憑什麼，你為了一個人類，拋棄了我！為什麼，為什麼？！”
阿卡納發出怒吼，那猙獰的半顆頭骨之中，滿是那不甘之魂的悲哀、怒火。
“你知道當你叛逃之後，我們的下場是什麼嗎？”
“費德里斯、傑爾卡，已經不復存在了，阿斯瑪成了失敗者，再次關入無盡地獄……”
伊利菲斯默不作聲，靜靜傾聽著他之哭喊，這顆靈魂，也很悲哀。
一直以來，她從不相信——這群惡魔，能和人類一樣，擁有感情。
在她看來，從墮入地獄的那一刻起，惡魔們便是一群敗類，連她自己亦是如此。
“莫斯瑞爾受命於王，將我和赫爾法羅收編，到了他的麾下。”
“【若不臣服，只有死亡】——我們沒有任何選擇，為了生存，必須這樣！”
“我害怕……我很怕死……你一直都說我很膽怯，是個廢物……”
“所以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走，伊利菲斯，回答我！”
猙獰的大口，發出毫不相襯的悲鳴之聲，那根舌頭不停抖動。
伊利菲斯身軀一顫，她呆滯地盯著他，不知應該如何回應。
這個惡魔，擁有感情；在他眼中，她是那麼重要。
“阿卡納……”
若是曾經的她，這些詞彙對她來講，不過是臨死之人的垂死掙扎，毫無意義。
但現在的她，不一樣了。同為惡魔，她固執己見，忽視了那個可能，哪怕它微乎其微。
倘若她可以產生感情，那麼其他的惡魔，何嘗就不是這樣的呢？
“……你討厭我，討厭我們，對吧？”
阿卡納向著她——他敬仰的隊長，輕聲問道。
伊利菲斯很想否定，但她的靈魂立刻反應，她很討厭惡魔，這也包括了她自己。
“我……我不知道……”
她看著他，這個曾經屬於她的副官，眼中多了些許柔和。
“你變了，伊利菲斯……你變得不像我們，更像人類……”
她的認知發生劇變，這些在她印象當中的混蛋們，曾經殺人放火、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她一直認為，這些混蛋並沒有心，它們和曾經的她一樣，殘忍無情。
“伊利菲斯，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你到底是惡魔，還是人類……”
“你到底站在哪邊，曾經的你，上哪去了？”阿卡納失落地質問著她。
對他而言，她便是他所愛慕之人——最殘暴的惡魔、最無情的暴徒。
伊利菲斯鬆開了手，阿卡納的殘軀貼著牆面滑落，癱軟地躺在地上。
“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