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證據
這話也讓拖出去姜恆的兩名親兵動作一滯，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帥案後的高順。
眉頭緊鎖，高順眼神中的殺意並未消減。
但他還是給了自己的首席謀士一個面子，冷冷地看向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軍師撫了撫自己的長鬚，緩步走到姜恆面前。
“吾等文人，一生所求，便是一身風骨，一個清白名聲！”
“此人，不過一炮灰營爬出的豎子，因昨日被本官質詢幾句，便心生怨恨。”
“今日竟敢在這中軍大帳之上，當著將軍和諸位大人的面，如此卑劣地構陷我門下最得意的弟子！”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內所有將領，聲音陡然拔高。
“此等小人，殺了倒是好辦，一了百了！”
“可他死了，髒水卻潑在了王凌身上！”
“我這學生，未來前途無量，豈能被這等宵小之輩，玷汙了清譽？！”
“他不是說有證據嗎？”
軍師猛地一甩袖袍，手指幾乎要戳到姜恆的鼻子上，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那就讓他說！”
“本官今日，倒要當著全軍將領的面，親耳聽聽！”
“看我這學生，到底是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叛軍之事！”
“也好讓他死個明明白白，讓我徒兒，落個乾乾淨淨！”
這話落下，擲地有聲。
高順將軍聽完，面沉如水，並未直接開口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他何嘗不明白軍師的意思。
殺死姜恆容易，但流言蜚語卻難以杜絕。
既然軍師有這個自信，願意當眾對質，徹底碾碎這個小子的所有謊言，那便遂了他的願。
也好讓軍中所有人都看看，構陷同僚，以下犯上，是何等愚蠢的下場！
“好。”
高順點了點頭，再度擺手落下。
而隨著他的動作，已經走到營帳門口的親兵也停了下來。
將半個身子已經探出帳外的姜恆，又粗暴地拖了回來，狠狠摜在地上。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雖然有系統保命。
可姜恆還是臉色有些發白，後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但他還是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強壓下狂跳的心臟，抓住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姜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挺直了腰桿。
“多謝軍師大人，也多謝將軍，肯給屬下一個開口的機會。”
姜恆的聲音沙啞，但卻異常平靜。
這番姿態，反倒讓原本準備看他笑話的軍師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這小子，死到臨頭，居然還能如此鎮定？
姜恆沒有理會他，而是自顧自地繼續開口。
“其實，我之所以懷疑王凌，也是無意之間發現的一個小事情。”
“軍中將士，上至將軍，下至尋常士卒，都知一事。”
“那便是軍師與王凌，師徒二人，都寫的一手好字！”
“筆走龍蛇，鐵畫銀鉤，令人賞心悅目！”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點頭。
軍師的書法在軍中是出了名的，而王凌作為他的得意門生，更是青出於藍。
一手字更是寫得比老師還有風骨，瀟灑飄逸，不少將領都曾開口向他求過字。
“說重點。”
帥桌之後，高順未有絲毫變化，只是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重點就在於此！”
姜恆的聲音陡然提高，目光如電，直視著一直站在軍師身後的王凌。
“可又有誰知道，那王凌，卻並非只會寫一種字型！”
“他平日裡示人的，是他模仿軍師大人筆鋒，又融入自己風格的飄逸行楷，用以博取名聲，彰顯才華！”
“他隱藏起來的第二種字型，則是筆鋒銳利！”
“而這種字型，正是他用來暗中通訊山賊，想要對將軍您的家人下手的罪證！”
“所以還請將軍將此事放在心上！”
“快快派遣親兵於二十里外接應家眷，預防不測！”
姜恆話音落下後，便開始大口喘息。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眼前都有些發暈。
畢竟在如此危機的情況下，他能理清思路將此番事情細細道來著實不易。
可等他說完，期待的畫面也並未出現。
所有人還是那樣靜靜的看著他。
高順將軍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表情。
而兩側的將領們，則用一種看瘋子般的眼神盯著他，其中夾雜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甚至連那個被他指認為幕後黑手的軍師，臉上的笑容都沒有絲毫變化。
這一幕讓姜恆心裡再度一顫……
今日好多情況都已經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了。
這和他預想中，哪怕不信也該掀起軒然大波的場面，完全不同！
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可還未等他想明白其中關竅。
軍師便再度開口。
“好，既然是這個理由的話。”
軍師的聲音很輕，卻讓姜恆的面色再度悄然一變。
“那本官，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我們這位心思縝密，忠心耿耿的姜伍長。”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姿態悠閒。
“第一點，我徒王凌，與山賊有聯絡。”
“此事……爾等是如何得知的？”
“據我所知，你姜恆從炮灰營出來不過一日。”
“之前也是在那死人堆裡研究你那震天雷，並未有和太多人接觸過。”
“所以你是千里眼，還是順風耳？”
軍師的語氣平淡，卻字字誅心。
姜恆的心猛地一沉，他準備好的說辭，在對方這平靜的質問下，竟顯得有些蒼白。
“我……”
“你先別急著回答。”
軍師笑著打斷了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在空中輕輕晃了晃。
“第二點，你又是如何看到我徒寫出來的第二種字型？”
“我這徒兒，平日裡醉心筆墨，視若珍寶。”
“而且出自各位將領給我的幾分薄面，以及大家對我們這些文人的尊重。”
“他的營帳，除了我與將軍，便是親兵都不得擅入。”
“莫非，你姜恆有穿牆之能，潛入其中，看到了他所謂的‘罪證’？”
話音落下，周圍幾名將領已經發出了不屑的嗤笑聲。
潛入軍師弟子的營帳？
在這守衛森嚴的中軍大營？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第三點。”
軍師的笑容愈發燦爛，伸出了第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