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水之身
道蓮旋轉，混沌氣磨滅，但過程竟比煉化其他能量要緩慢不少，且反饋回一種極其負面混亂的“雜質”，需要額外耗費心力去淨化。
初步瞭解後，蘇銘決定向禁地更深處前進。越是深入，周圍的環境越發詭異恐怖。
海水粘稠得如同沼澤，壓力巨大，光線徹底消失，絕對的黑暗籠罩了一切，只能依靠神識探路。
那“深淵低語”的強度呈指數級增長，月牙護符的光芒開始變得搖曳不定。
他甚至看到了一些被汙染同化的人魚戰士亡靈，它們保持著生前的戰鬥姿態，卻渾身腐爛，眼中跳動著幽綠的鬼火，嘶吼著發動攻擊，實力竟比生前還要強悍幾分。
蘇銘不得不稍微認真起來，葬天劍意掃過，將這些可憐的亡靈徹底淨化超度。
終於，他抵達了海圖示註的極限區域，再往深處，便是連汐月聖族都完全未知、封印力量也無法觸及的核心地帶了。
在這裡，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攻擊。不再是零散的怪物，而是由純粹汙穢能量凝聚而成的、形態不斷變化的恐怖存在。
它們彷彿擁有簡單的智慧，懂得配合偷襲，攻擊中不僅帶有物理破壞，更蘊含著強烈的心靈衝擊。
一場惡戰爆發。蘇銘周身混沌氣澎湃，劍意縱橫，鳳凰之炎將大片海域灼燒得沸騰。
這些汙穢聚合體雖然難纏，但依舊不是武聖的對手，被紛紛擊潰、淨化。
然而，就在他清理完這批聚合體，稍作調息的剎那，異變陡生！
周圍的絕對黑暗突然如同潮水般退去（或者說變換），他發現自己竟身處一個熟悉的地方——蘇家祖地之外！而在他面前，站著一個“人”。
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穿著一樣，但周身繚繞著漆黑如墨的混沌氣，眼神冰冷、殘忍、充滿了無盡貪婪與毀滅慾望的——“蘇銘”！
“黑暗映象…”蘇銘瞳孔一縮，瞬間明白過來。
這是那汙染源頭根據他的內心、他的記憶、他的力量，扭曲複製出來的邪惡倒影！
“桀桀桀…另一個我…”黑暗蘇銘發出扭曲的笑聲。
“何必苦苦掙扎？擁抱這力量吧！吞噬一切！毀滅一切！這才是《吞天神功》的真諦！才是真正的自由！”
話音未落，黑暗蘇銘已然出手！招式、力量、甚至對法則的運用，都與蘇銘本體一般無二！
同樣的吞噬黑洞，卻散發著掠奪一切的邪惡；同樣的鳳凰之炎，卻呈現出焚盡萬物的死寂灰白；同樣的葬天劍意，卻充滿了滅絕一切的瘋狂！
轟！轟！轟！
兩個“蘇銘”在這片詭異的空間內瘋狂大戰起來！
招式碰撞，能量爆炸，場面與之前和蘇銘三兄弟大戰時何其相似，但兇險程度和詭異程度卻遠超那時！
蘇銘越打越是心驚。這映象不僅力量與他等同，更能精準預判他的每一次攻擊，甚至能模仿出他尚未完全掌握的“鴻蒙開天”的雛形！
更可怕的是，在激烈的交鋒中，那映象散發出的邪惡低語無孔不入，不斷衝擊著他的心神。
“看啊！那些所謂的親人、道侶！她們不過是束縛你的枷鎖！”
“變強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掌控一切，為所欲為嗎？”
“加入我們吧…融為一體…你將獲得真正的至高力量…”“
殺！殺！殺！吞噬掉所有阻礙！”
無數惡毒的念頭在蘇銘心底滋生，他的眼神時而變得迷茫，時而變得暴戾，出手也漸漸帶上了幾分不受控制的瘋狂與狠辣。
體內原本純淨的混沌聖力，竟然開始隱隱泛黑，有被汙染的跡象！
“主人！守住本心！這是幻境！是精神攻擊！”
星瞳焦急的聲音在蘇銘識海中響起，九尾天狐的幻術天賦讓她對這類攻擊更為敏感。
同時，蘇銘丹田內的鴻蒙道蓮劇烈震動，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磅礴的混沌氣流瘋狂沖刷著他的四肢百骸和識海，竭力淨化著那些入侵的邪念和汙穢能量，守護著他最後的清明。
蘇銘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疼痛和道蓮的清光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
他驚出一身冷汗，剛才險些真的被蠱惑墮落了！
“沒用的！我就是你！你心中的黑暗，就是我力量的源泉！你如何擊敗我？”黑暗映象狂笑著，攻擊越發瘋狂。
蘇銘一邊艱難抵擋，一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星瞳說得對，這絕非簡單的能量複製體，更像是一個針對他內心弱點構建的完美幻境殺局。
如果不能破開這幻境，他永遠無法真正傷害到對方，反而會被活活耗死，甚至真的被汙染。
他不再一味地與映象硬拼，而是開始仔細觀察。
他發現，無論他動用何種力量，對方都能瞬間複製並用出，甚至包括鴻蒙道蓮的氣息！
但…唯有一樣東西，那映象似乎無法完全模擬…
是了！是意志！是那歷經磨難、百折不撓、守護心中珍視之物的堅定意志！
以及…那超脫於這個世界法則之外的、來自師父劉亦菲的星空戒和那早已消散的“星空遁虛符”的微弱印記！
那映象的邪惡與瘋狂，只是表象，其核心是空洞與虛妄！
“我之道，乃吞噬強敵，守護摯愛，追尋至高，而非毀滅一切！”
“我之心，堅不可摧，豈是你這無根浮萍般的邪念所能動搖！”
“鴻蒙道蓮，萬法歸一，破妄見真！”
蘇銘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堅定光芒，他不再去管那攻來的黑暗映象，而是猛地閉上眼睛，將所有心神沉入識海，沉入那株紮根於他靈魂本源深處的鴻蒙道蓮之中！
他以自身無比堅定的意志為引，催動道蓮爆發出最本源的混沌之光！
這光，並非針對能量，而是直指幻境的核心法則！
“破！”
他發出一聲震動靈魂的怒吼！
咔嚓——！
彷彿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周圍“蘇家祖地”的景象，那個瘋狂攻擊的黑暗映象，如同被打碎的鏡子般，瞬間佈滿了裂痕，隨後轟然崩塌、消散！
眼前的幻象徹底消失，蘇銘發現自己依舊站在那片絕對黑暗、粘稠的死寂海域深處，保持著閉目凝神的姿勢。
剛才那場激烈無比、兇險萬分的戰鬥，竟然完全發生在精神層面！
但他的消耗卻是真實的，聖力損耗近半，神魂疲憊，身上甚至出現了一些被自身力量反噬的傷痕。
他緩緩睜開眼，眸中混沌光芒流轉，雖然疲憊，卻更加清澈堅定。
經過剛才那場心魔般的考驗，他的意志似乎又凝練了幾分。
幻境既破，前方的阻礙彷彿也消失了。
他抬頭望向前方，只見在那無盡黑暗的中央，隱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緩慢蠕動的、難以名狀的恐怖輪廓…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恐怖、古老、邪惡、令人絕望的氣息，如同潮水般撲面而來！
那，才是海淵禁地真正的核心，一切汙染的源頭！
蘇銘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葬天劍，目光銳利如刀。
真正的戰鬥，現在才剛剛開始。
幻境破碎，蘇銘拖著疲憊卻更加堅定的身軀，一步步邁向那黑暗核心。
周圍的汙穢能量幾乎濃稠如實質，瘋狂地衝擊著他的護體混沌氣，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
月牙護符的光芒已經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全靠鴻蒙道蓮垂落的億萬混沌氣流死死守護。
就在他感覺即將觸及那蠕動著的、不可名狀的恐怖輪廓時，前方的黑暗能量如同幕布般向兩側緩緩分開。
一道身影，從中悠然步出。
當看清那身影的容貌與氣息時，蘇銘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幾乎漏跳了一拍，臉上寫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那身影，並非想象中猙獰可怖的怪物，而是一位身著古樸水藍色道袍、鬚髮皆白、面容慈和寧靜的老者。
他的容貌，赫然與蘇銘在意識空間涼亭中所見的那個釣魚小老頭——羅天界的天道意志化身，有著八九分的相似！
只是眼前這位老者的眼眸，並非蘊含星空萬物的深邃，而是一種近乎絕對的平靜，平靜之下，卻又隱藏著無邊無際的冰冷、死寂與…邪異。
他周身流淌的氣息，磅礴浩瀚，遠超蘇銘所見過的任何存在，甚至隱隱壓過了這片禁地的汙穢能量，但那氣息的本質，卻與這死寂海域同源同質，充滿了扭曲與墮落。
“天…天道？”蘇銘失聲驚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難道羅天界的意志本身墮落了？這怎麼可能？
那藍袍老者聞言，臉上露出一絲奇異的表情，似是緬懷，又似是嘲弄，他緩緩開口，聲音空靈而冰冷，彷彿億萬年的寒冰摩擦：“你…認識‘我’？看來，你就是這一代被‘我’選中的天命之子了。”
蘇銘瞬間從最初的震驚中強行冷靜下來，他死死盯著對方，神魂感知全力運轉，厲聲道：“不！你不是祂！你的氣息雖然浩瀚，但充滿了死寂與邪惡！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呵呵…”藍袍老者發出低沉的笑聲，那笑聲中沒有任何溫度。
“敏銳的小傢伙。說得不錯，我‘是’，但也‘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天道了。”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流淌著漆黑如墨卻又蘊含著無盡水元本源的力量，彷彿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曾經，我確實是羅天界天道的一部分，是祂分離出來、執掌此界萬水本源與部分輪迴秩序的‘水之身’。”
老者的語氣平淡，彷彿在訴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往事：“無數紀元前，一場來自某個極度邪惡異界的入侵爆發，其源頭便墜於此地。
那時的‘我’（天道主體）正忙於應對其他層面的危機，便將鎮壓並淨化此地的重任，交給了‘我’（水之身）。”
“起初，一切順利。‘我’調動無盡海之力，佈下封印，與之對抗。
但在漫長的對抗與淨化過程中，‘我’…接觸到了太多那種極致的‘死寂’與‘虛無’的本源力量。”老者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而詭異。
“漸漸地，‘我’發現，那種力量並非單純的毀滅，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永恆’與‘寧靜’。
沒有紛爭，沒有痛苦，沒有天道那看似平衡實則殘酷的輪迴…
那才是生命最終的、也是最完美的歸宿。‘我’…悟了。”
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狂熱，卻又冰冷得刺骨：“於是，‘我’選擇了與那個侵入的‘源頭’融合，而非淨化它。
‘我’斬斷了與天道主體的聯絡，成為了全新的、更高階的存在！
‘我’在此地，便是要建立一個新的秩序，一個真正永恆寧靜的死亡樂園！
只可惜，那天道主體太過頑固，一直阻撓‘我’，而汐月族那些愚昧的生靈，也不理解‘我’的偉業…”
蘇銘聽得心神巨震，他終於明白了一切。
原來這恐怖的汙染源頭，竟然是羅天界天道自身的一部分叛變所致！
一個曾經執掌水與輪迴的至高法則化身，徹底倒向了死亡與虛無！
“所以，你便任由這汙穢侵蝕無盡海，荼毒生靈，甚至連曾經守護的汐月聖族也不放過？”蘇銘的聲音冰冷，充滿了怒火。
“荼毒？不，那是恩賜！是引領他們走向真正永恆的救贖！”
墮落水之身的語氣驟然變得偏執而狂熱：“而你，天命之子…你是‘我’（天道主體）最重要的棋子，也是阻礙‘我’計劃最大的變數。
今日，便將你留下，融入‘我’的死亡樂園吧！”
話音未落，墮落水之身只是輕輕抬起了手指。
剎那間，蘇銘感覺周圍整個無盡海的壓力彷彿都凝聚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那不是物理上的水壓，而是法則層面的碾壓！
他周身原本澎湃的混沌聖力瞬間被壓制得幾乎凝固，鴻蒙道蓮劇烈震顫，垂下的氣流寸寸崩裂！
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就如同被一顆億萬鈞重的星辰狠狠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