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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觸動

“你自己先回去,我爸正發火呢!”

二十五六歲的大小夥子,在女友面前被老爸追著打,臉都摔在地上了好吧,夏秋陽擠眉弄眼地讓趙一凡先回去。

趙一凡慌亂的點頭,然後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直接就轉身走了。

再次回到家裡,夏秋陽不禁有些牙疼起來。老爸陰沉著臉坐在炕沿上抽菸,老媽眼睛無神地看著電視,心思應該也沒在電視節目上,

看到兒子返回屋裡,陽子爸將菸頭狠狠地捻滅在一個陶製的罐子裡。

“你給老子坐哪!”

“啊……這怎麼還跟審犯人似的?”

夏秋陽嬉皮笑臉道,不過還是聽話地在小凳子上坐下來。

“你少跟老子這裡嬉皮笑臉的,你復員這事咱們就算翻篇了,都是你自己作的,以後你能畫虎你歸山,你愛畫龍你歸天,我都不會再管你。

現在說說你跟趙家那丫頭的事情,我擺明一個態度,只要我活著,你就休想娶她,否則這個家就沒有你。”

老爸的態度之決絕讓夏秋陽腦瓜子嗡嗡的,因為他覺得沒法子對趙一凡開這口。

“老爸,你不能這麼霸道,婚姻法明確規定,父母也不能干涉子女的婚姻自由,這是我個人的事情,我想娶誰就娶誰。”

夏秋陽努力爭取,他現在不是以前的小屁孩,是個經受過歷練的成年人、老兵,有權利和能力為自己的將來打算。

“只要我活著就不行。”

陽子爸突然抬高了聲音。

“你知道你爺怎麼死的嗎?”

“不就是受迫害嗎,那個年代他也只是個縮影,連某些大首長都有被……”

夏秋陽大概聽村裡人片面說過爺爺的死因,不過大概都是八卦來的。

那是時代造成的悲劇,正如他所說,爺爺的遭遇不過是個時代運動的縮影,跟他相同命運的不在少數。

“你知道個屁,淨一天天聽村裡人瞎說八道,老子的仇到底怎麼來的你清楚嗎?”

陽子爸漲紅了臉,貼著兒子的鼻子尖怒斥。然後,夏秋陽和弟弟就在極度壓抑的氣氛中,被老爸帶進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時代。

夏家祖上家境殷實,到他爺爺那一輩時達到鼎盛,據說土改前家裡騾馬成群,長工就有幾十號。

所以他的命運就悲催了,土改時全家被掃地出門,最後就落了幾孔土窯洞安身立命。

按說夏老爺子為人大義識大體,並不算什麼為富不仁的地主老財,但是在那個時代運動洪流中,他不得不被裹脅著前行。

其實說白了,就是他富足的生活給自己帶來了災難,幾十年嫉妒心理,讓許多村民對他的恨無限制放大。

他的命運在後來的十幾年裡可以說多舛的不像話。十年大運動時期達到頂峰,動不動就會被拉出去批鬥,為此一家人都跟著帶災……陪鬥。

陽子爸當時十幾歲的年齡,對父親的遭遇是敢怒不敢言,他的哥哥更是因為已經成年,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簡直罄竹難書。

那是十年運動的最重要時期,趙一凡的父親趙黑娃在給生產隊起牛圈(給牛清理圈舍)時,意外挖出來一罐銀元。

他當時是革委會的積極分子,這罐銀元就被拿出來說事,因為生產隊的飼養室是夏家的祖宅。

於是夏老爺子被安了一個新的罪名……地主老財賊心不死,打算用埋起來的銀元反攻倒算……等等。

最後老爺子夜裡被十里八鄉的遊鬥一圈,返回家後已經奄奄一息,第二天天不亮就撒手人寰,臨死指著祖宅方向眼睛都沒有閉上。

於是夏、趙兩家的恩怨就結下了。當時的陽子爸目睹了父親的一切遭遇,趙黑娃的舉報行為無疑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後來運動過去,生產隊歸還了兩間夏家老宅,也就是現在陽子他們家後院的兩間雜物間。

隨著訴說,陽子爸的思緒被帶入了那個不堪回首的年月,想起了父親噩夢一般的後半生,也不禁老淚縱橫,最後甚至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夏秋陽看著父親的老淚縱橫,心裡也不是滋味,說到底血濃於水,那是他的親爺爺,哪怕素未謀面也不影響那份血脈親情的牽絆。

“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堅決不同意你跟趙一凡那丫頭在一起了吧?”

“而且老一輩人說了,抓豬仔看老豬,他媽以前在生產隊沒少幹那偷偷摸摸的事情,為了能多分點糧食,甚至不惜……總之就是人品就差得不行。”

陽子媽適時的在一旁給丈夫幫腔,不過說道趙一凡母親的時候,避過了某些敏感話題。

夏秋陽苦澀地點頭,對於趙一凡他是真的很喜歡,那些壓在床頭的書信,村後的山林,河邊的茵茵草叢……都是他們相愛的見證,數個春夏秋冬,他們對著四季許下牽手的誓言……就像無數年輕戀人那樣,說著肉麻卻又純真的,讓人臉紅的悄悄話……

但是來自父親沉甸甸的往事,他猶豫了,他無法心安理得地做出讓父親痛心的事情。也許每個男孩子的心裡,父親就是頭頂的天,是可以依靠的大山,是託舉全家人的臂膀,他沒有勇氣違逆他的意願。

但是他又難以割對舍趙一凡的愛。這一刻,他真的矛盾了,心裡曾經追尋的真愛突然就變得不堅定了。

“陽子,要不然先去西市找工作吧,這事先放一放,你才二十五歲不著急,以後還能遇到更好的,那時候再想起趙一凡,也許你就不是這麼……糾結了。”

陽子媽建議道。其實她也不支援兒子跟趙一凡的事情,畢竟兩家大人都老死不相往來了,年輕人走到一起那不是打老一輩的臉嗎?

看著父親悲傷的眼神和尚未擦掉的淚花,夏秋陽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最終無可奈何道。

“我先找工作吧,等種了麥子就去西市。”

“你明天就去,種地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八年都沒在家,地還不是照樣種。”

陽子爸根本不給兒子磨嘰的餘地,也許是因為他的復員,也許是怕趙一凡再纏上他。

晚上跟二怪坐在耳房的土炕上,二怪看著憂鬱的哥哥突然道。

“哥……其實你先出去工作也是好事,時間會沖淡一切的,眼下咱家這情況,你跟一凡姐真的很難走到一起的。除非你帶她……私奔,不過她可能沒有這個勇氣跟你走,畢竟要捨棄的東西太多了……”

夏秋陽看著弟弟,鬱悶地給自己點上一支菸吸著。

“這人活著不光有愛情,還有親情,而且除了轟轟烈烈的愛情以外,生活更多的是柴米油鹽的瑣事。當愛情的絢爛過去之後,你是否依然能如初地看待曾經的愛人……畢竟愛情最終都會迴歸平靜和凡俗的!”

二怪接茬道,他已經上高三,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尖子生,平常愛看書,說話似乎也挺有深度,陽子聽著他的話,心裡的糾結似乎正在慢慢放平。

“可是一凡等了我八年,我該怎麼面對她呢,我對她又不是沒感覺。”

夏秋陽吸了一大口悶煙說道。

聽了這話二怪突然坐正身體道:“哥,你可別逗了,八年前你多大,她多大,不過是拿時間在綁架你而已,十五六歲談戀愛不嫌太早嗎……對了,你沒有把她給哪個了吧?”

“哪個?”夏秋陽明知故問。

“你就跟我裝,最近兩年一回來,你就跟她往沒人的地方鑽,別以為我不知道。”

“嘿嘿嘿,看來你小子是啥都知道啊,不過我們還真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最多就是親個嘴,摸摸揣揣啥的。

以前咱家成分不好,被他家人看不起,所以沒確定她家人的態度之前,我沒敢越過紅線。”

夏秋陽說話的時候,不禁想起了跟趙一凡的一幕幕。

“那你就沒必要糾結,又不是把人家的清白給禍禍了張不開嘴,摸摸又不會少塊肉!”

二怪笑嘻嘻地說道,夏秋陽卻聽得只想打人。

“二怪,你說哥提前復員回來,會不會很沒面子,被村裡人笑話?”

夏秋陽突然問了個不相干的話題。

“我的親哥,你出去了八年,怎麼還能這樣看不懂事,現在搞活了,大家都在一門心思的想法子掙錢,你沒錢才會被人笑話好不好。

經濟時代下,沒錢才叫沒面子,家裡有人生病,你出不起醫藥費才丟人,別人請吃飯,你兜裡比臉還乾淨,那才叫丟人……現如今,貧窮才是對一個人最精準的教育。

有某個成功商人說過,面子算個屁,當你放下面子掙錢的時候,說明你已經懂事了,當你用錢賺回面子的時候,說明你已經成功了,而當你用面子可以賺錢的時候,說明你已經是個人物了。”

二怪的話很有道理,夏秋陽的心再次被觸動。

“另外,你得扒開人性看問題,即便你活成了聖人,也會有噴子存在,那些活成爛泥的人,他也會有舔狗巴結,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你只要努力在自己的賽道上跑贏自己就行了。”

二怪接茬說道。

這時窗外的雨聲又大了,夏秋陽的心情隨著雨水的連綿不絕陷入了沉思。一會他又想起了部隊上的生活,那個他為之奮鬥了八年的地方,是夢開始也是破滅的地方。

在他坐上返鄉列車的時候,那個女孩追到站臺,透過開啟的車窗丟進來一封信,然後追著列車跑了很長一段距離。信封裡有一千塊錢和一個字條,字條只有一行字:對不起,這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我沒想到這會毀了你的前程。

他其實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對方懸殊太大,那是個他高攀不起的存在,也是因為她的原因,自己才被刷了下來……

一夜就在半睡半醒之間過去,在後半夜的夢裡,他揹著簡單的行李,去了充滿霓虹的西市,他要開始自己新的旅程……

因為不想見人,夏秋陽在家裡悶了兩天,趁晚上沒人的時候,去鎮上打了幾個電話,聯絡了一下西市的戰友,把自己的情況分別告知了一下,讓他們先留意著合適的差使。

第二天晚上,他做了自己這輩子最難的決定,打發村裡的一個小孩子,去趙一凡家裡把她約出來。這事必須得有個交代,否則拖得越久,就越對不起趙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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