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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躊躇返鄉

“爸、媽,我……我復員了。”

“啥?”“什麼玩意?”

夏秋陽看著眼前一臉驚詫的父母,心頭有些苦澀,卻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今天對他來說,絕對是個蛋疼的都要碎了的日子……

這是九二年秋末的一天,正是關中平原秋收麥種的季節。一場煩人的秋雨卻連綿不絕,整個關中地區都是溼漉漉的……

破舊的站臺與八年前一般無二,然而夏秋陽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八年前他帶著大紅花入伍,在鑼鼓喧天中踏上站臺,登上東去的列車,心中也盪漾著無盡的憧憬和希望,覺得這是夢想啟航的日子。

然而八年後的今天,卻是帶著晦暗和失落的心情,站在當初上車的地方。

他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淅瀝瀝的秋雨,沒有第一時間跟著人流往站外走,他在躊躇,無盡地躊躇……

身上的軍裝還是嶄新的,沒有肩章和帽徽說明他已經復員。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整個關中地區的農民一樣,陰霾的天氣讓他們煩躁和不安。

從軍八年,當志願兵的他是全家人的驕傲,更是希望,現在卻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被迫提前復員。

老媽開門,看到已經淋溼的兒子,不免有些意外。這傢伙年前才休過探親假的,此刻又回來,時間上絕對有問題。

陽子爸看到是他後也皺著眉。

直到他開了口,一句“我復原了”猶如晴天霹靂炸響在父母的腦海裡。

那時候志願兵的工資和待遇都不很不錯,在農村人看來,比那些國營廠子的正式工都要好上一大截子。

而且之前兒子探親的時候說過,幹夠十二年復員或者轉業的話,能夠在當地找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按照老兩口得到的訊息,只要志願兵身份確定,幹十二年是沒啥大問題。

“怎麼好端端的就提前復員了,你不是說幹十二年沒問題嗎?”

陽子爸問道。

“是不是因為那個什麼師長的閨女?”

陽子媽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

年前兒子休探親假時說起過,跟一個什麼正師級大校的閨女在談朋友,人家父母好像很不樂意。

儘管夏秋陽不想承認,還是木然地點了點頭。

這事真的不是他的意願,他一個農家子弟,沒啥文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但是架不住人家姑娘三天兩頭地把他往辦公室叫,或者是出去談工作等等。

“我夏長河真是虧了先人了,把屎吃得多了,才生了你這麼個現世寶,這麼急著找老婆是怕把你給剩下了嗎?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咱是農村娃,又沒啥文憑,能當個志願兵就頂到頭了,你還真以為自己能日獅子打老虎,還是能提幹呢……就敢跟人家閨女搞物件,你咋不上天呢?”

陽子爸怒不可遏,就差拿大逼兜子招呼兒子了,嘴裡更是啥難聽罵啥。

這小子復員,可是把他老臉都丟盡了,因為轉了志願兵,他在村裡可是美美的耀武揚威了幾年,就是村裡的最高領導……村支書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

眼瞅著再幹幾年,就夠十二年了,那時候再轉業到地方,找個正經工作還是問題不大的。

村南頭的李二狗就是當了十二年志願兵回來的,轉業到派出所後,一天開個警車牛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村裡人就沒有不羨慕的。

“哎……你可真是不省心,好好的差使都給弄丟了,找媳婦就那麼著急嗎?”

陽子媽也忍不住數落起來,都不管兒子身上的溼衣服了。

夏秋陽心裡有點委屈,他還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呢!

“那是我的頂頭上司,管著招待所的所有人呢,我敢不搭理她嗎?”

沉默了半晌,陽子爸鐵青著臉摔門出去了,他實在不想看見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哎……你這冤家,快去把你的溼衣服換了去,看著你我就發木亂(煩)。”

到底還是當孃的心軟,見兒子衣服都溼透了,就不再追問復員的事情,催促他去換衣服。

黃昏的時候,正在上高中的弟弟回來了,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吃飯。

但是除了弟弟見到哥哥情緒比較高以外,吃飯的氣氛就有些沉悶了。

“其實我哥回來也不啥壞事,現在酒店那些大廚的工資也不低,以我哥的手藝,去酒店做大廚,沒準比部隊掙得還多呢!”

弟弟夏林盛(小名二怪)聽了哥哥復員的訊息後,一臉淡然道。

“你懂個屁,你哥再幹四五年的話,回來找個正式工作就是板上釘釘了,做廚子能跟這個比嗎?”

陽子爸心裡有氣,說話像是吃了火槍藥。

“哎……他爸,別說了,復員就復員吧,又不是啥要命的事,起碼他還學了門手藝,能夠養活自己就行了,咱們農村人得認命。”

陽子媽率先想通了,不再埋怨兒子。仔細想來兒子還是蠻優秀的,就這個志願兵也是靠自己的能力爭取的。

再說了,自己兒子自己瞭解,這傢伙從小就有眼力見,嘴巴甜,走到哪都招人喜歡,現在又成長得高大帥氣,被女孩子惦記似乎在所難免,不過也不是啥壞事,起碼找媳婦不用發愁。

也許所有當孃的對兒子要求都不高,只要他們平安健康長大,順利娶妻生子就是完美。

陽子爸嘆了口氣:“我記得你還學了汽車駕照?”

夏秋陽點頭,心裡終於鬆了口氣:“部隊的駕照回來要換地方的,不過那玩意就是個技能,不算啥手藝。”

“我剛才去你大伯家了,上次他回來說廠裡需要個開大車的,聽說能給二百八十幾塊呢!”

其實夏秋陽心裡明白,老爸這是怕他待在家裡被人問起,面子上下不來。

“我不想當司機,不到三百塊錢夠幹啥的?”

“看把你能的,以為還在部隊上呢,地方上能給這麼多就不錯了?”

陽子爸聽到兒子的話頓時火大。

夏秋陽擦了擦臉上的唾沫星子,頗有些無語道:“我說老爸,您能注意下自己的情緒嗎,我是復員了又不是殺人放火犯法了,至於這麼大火氣嗎?”

陽子媽也用筷子敲了敲丈夫的碗:“吃飯別這麼大火氣,孩子說得對,復員了又不是犯法了,你先聽聽他怎麼說。”

“我打算改天去找一下西市的戰友,看有啥酒店廚子的活沒,做司機就是紅火自個的差使,刨去吃喝能落下幾個錢,做廚子就不一樣了,管吃管住掙的錢還都是淨落。”

陽子爸媽聽了這話不吭聲了,兒子說得大概不差。沒聽說過當廚子吃飯還掏錢的。村裡也有出門做司機打工的,一個月光是吃喝拉撒睡就得花去大半的收入,一年到頭也落不了幾個錢,跟兒子說的一樣,就紅火自個了。

“陽子哥……陽子哥!”

這時院子裡有聲音傳來,農村人的院子,一般情況下都是開著門的。

陽子媽看了看兒子:“聽聲音是一凡那丫頭,你回來見著她了?”

夏秋陽翻了個白眼:“我回來就沒離開你的眼皮子底下,哪有見過她。”

“媽……我覺得一凡姐不錯啊,人長得漂亮不說,關鍵是對我哥還挺好。”

二怪低聲說道。

“吃你的飯,你哥就不愁找物件的事情,他現在愁的是找工作,去哪找?”

陽子媽嗔怒裡帶著傲嬌,兩個兒子是她的驕傲,個個帥氣高大,完全繼承了老兩口子的長相優點。

“趙家跟我們是世仇,你絕不能再跟她來往了,還有啊,我聽說那丫頭在城裡找男朋友了,你以後少跟她再嘰嘰歪歪的!”

陽子媽叮囑兒子道,似乎兒子跟人家姑娘走得近了會壞了名聲一樣。

夏秋陽撇了撇嘴:“你們老一輩的恩怨就不要帶給我們年輕人了,對了,她到底怎麼知道我回來的,我回來時下著大雨,進村的時候一個人也沒見著?”

“是我說的,去你大伯家碰上她了!”陽子爸有點心虛道。

“一個大老爺們,嘴巴跟大婆娘的褲腰帶一樣稀鬆,生怕誰不知道你兒子回來了咋滴?”

果不其然,陽子爸話音落地,就被陽子媽一頓數落。

“我走在路上,人家姑娘叫得應應地問我,我能不搭理人家嗎,那不成狗不理了嗎?”陽子爸給自己辯解。

不過他接著就板起臉看向兒子:“以前你們年齡小,我不在意,現在你復員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就少跟她來往,他大跟你爸有殺父之仇你不是不知道,做人絕不能忘了本。”

陽子爸有些怒不可遏,唾沫星子噴了兩個兒子一臉。

“那是時代帶來的錯誤,又不是啥真的深仇大……”

“閉嘴。”

夏秋陽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爸野蠻打斷。這時陽子媽似乎也不敢多說啥了,提起那個年代的恩怨,陽子爸就會有點歇斯底里,家裡誰也不敢觸他的黴頭。

“人家來都來了,我去看看吧!”夏秋陽弱弱的說道。

“你別去,讓你媽去,跟她說清楚,以後別再來找你,咱家的大門不對她趙黑娃(趙一凡之父)一家人敞開。”

陽子爸語氣冰冷道。

趙一凡是陽子的青梅竹馬,儘管成長的過程中,兩家大人都在竭力阻止他們在一起玩,但是孩子們哪有什麼界限感,玩著玩著就成了兩小無猜。

“我說老爸,你不能不講理吧!”

“我咋不講理了,不能報仇我還不能記仇了。”

陽子爸的確有些蠻不講理。

“你簡直不可理喻,太獨裁太霸道了。”

夏秋陽也突然爆發,他對趙一凡是有感情的,八年來兩人的信件能稱好幾斤,鴻雁傳書不僅增進了兩個人的感情,也讓原本懵懂的愛情逐漸清晰,而且上一次探親假,他也答應人家姑娘,說是等下次探親的時候,兩人就能夠結婚了。

“啪”

“滾……你個虧了先人的瓜慫!”

隨著一聲怒罵,這貨被老爸一記大耳帖子扇在臉上。

“你怎麼能蠻不講理呢!”

“講理,老子跟你還用講理,跟你講個毛的理。”

看著老爸左顧右盼,分明就是在找趁手的傢伙式,某人電射一樣從屋裡竄出來,跳進滿是泥濘的院子裡打算跑路。

同時,一個包了漿的木質枕頭打著旋飛出來,重重地砸進滿是雨水的地面。夏秋陽看著腳下的木質枕頭有些無語,老爸這回是下死手了啊……

被扔出來的木質枕頭砸進地裡,泥點子濺了趙一凡一身,她驚愕地看著倉皇逃出屋子的夏秋陽,整個人都要嚇得花容失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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