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報喪
雲夏幀冷哼一聲：“為父也想將這二人殺之而後快，甚至想過將你祖母和妻子的棺槨停於正堂，日日焚香祭拜，一日不取二賊首級，棺材一日不下葬！薛蘇兩家若是想要為父不死不休，為父就算拼著雲家敗落也要將這兩家斬盡殺絕！如此才是錚錚男兒，如此方不失男兒血性！”
雲堯聽得熱血沸騰，如果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此刻的他已然恨不得提刀殺向薛蘇兩家快意恩仇！
但是雲堯也知道父親既然和他這麼說，必然已經有了盤算，雲家也還沒淪落到需要他親自披掛上陣的地步。
“你祖母的告誡為父不能不聽，更何況為父也是立了誓的，為父雖不懼天地共棄，但卻不願你祖母來世再受今生之苦，但是你祖母因二賊之謠而死，為父若是息事寧人，以德報怨，為外人恥笑事小，自己胸中這口惡氣如何能出！”
說到這裡，雲夏幀冷哼一聲：“為父不是馬肇對，薛弘想讓馬家破產，借用官府的名義聯合諸商，最後卻依舊功敗垂成，沒有成功就能化干戈為玉帛？如果馬氏糧行破產了呢？為父不知福馬肇對是在隱忍還是在等機會，但是為父知道自己，為父不喜歡隔夜留仇，但是你祖母的話同樣不能違背，所以為父將這個難題交給你，如果你能報了妻兒之仇，你就算是雲家合格的繼承人，如果報不了，為父自會親自出手為你祖母討回公道！”
“父親要孩兒怎麼做？”
雲夏幀冷哼：“為父不管你如何去做，只給你三年時間，三年內你不管做什麼為父都不會干涉，你需要什麼為父也無不答應，就算你要一把刀想要在街上親手宰了薛仁業和馬天壽，為父也只會看著不會阻止，但為父不希望你用這種兩敗俱傷的愚蠢辦法，那樣一來為父不但要為你脫罪還要違揹你祖母臨終前的囑託，所以如何做在於你自己，這些話過了今天為父不會再說半句，希望我兒能知道為父的用意。”
“孩兒知道了！”雲堯咬了咬牙，整個人似乎陡然間都變的凌厲，眼中的哀色已然被堅定所取代！
雲夏幀‘嗯’了一聲，沒問雲堯知道什麼，也不會去問兒子打算從哪裡入手，既然給了雲堯三年，那麼三年之內他就會徹底放手！
保劍鋒自磨礪出，雲堯的性子太軟，若非獨子絕非雲家合適的掌舵人，所以雲夏幀就是要利用雲家這次大變，狠狠打磨一下雲堯，讓其知道什麼是擔當什麼是責任，什麼事是身為雲家之主該去做的，什麼是身為人夫、人父該去完成的事。
三年內雲堯如何去做，能做到什麼地步同樣不是雲夏幀需要去考慮的問題，為母雪恨他自有手段，不管是陰狠的暗殺還是沒有血腥的商戰，甚至是不惜一切代價藉助官府的力量，他都有辦法讓薛蘇兩家付出代價，他的目的就只有一樣，要讓雲堯快些成長成為一個能獨擋一面的豪強！
雲夏幀認為自己是一隻狼，那麼自己的兒子就不能是羊，哪怕真是隻羊，雲夏幀也會讓其成為一隻披著狼皮的羊，沒有狼性也要有能迷惑人的色厲內荏！
雲宅裡燈火通明，老夫人的壽材是早就已經預備，少夫人是上午自盡，一個下午的時間不可能打造出棺木，壽材鋪裡面現成的檔次太低，還配不上雲家少夫人的身份，所以壽材鋪子現在在連夜趕工，最快明天辰時之前就能打造出一副用料考究的棺材。
按理來說，死者終為大，人死了之後將會移送到正堂，正堂也會被佈置成靈堂，接受各方親朋好友前來祭拜。
但是今天雲家少夫人、老夫人先後棄世，一座正堂不好容納兩副壽材，否則太不吉利，既如此，自是老夫人入了正堂，少夫人則是委屈在了偏院。
吳城鎮上布店裡面的白布幾乎被蒐羅一空，這個時候的雲家大宅早已經成了一片白色之海，各種喪事需要用到的東西如同流水一般從雲宅的側門運進了雲家，而云家的下人則是出動了近三成之多，這些下人的任務只有一個，報喪……
雲家這一房子嗣單薄，但是不代表雲家的親族少，恰恰相反，雲家光是雲夏幀堂兄弟這一輩就足有八人之多，雲夏幀的這些堂兄堂弟這些年沒少受雲夏幀的恩惠，幾乎人人名下都有作坊或是店鋪，但不盡在九江府內，這報喪最遠的甚至有一千三四百里！
雲家的靈堂會設定二十七天，這二十七天內接受各方親朋祭奠，第二十八天葬入祖墳，喪事徹底結束，沒能趕得及的親友，只能去墳前致祭了。
最快收到報喪的自是吳城鎮上的人，諸如薛家、馬家、蘇家還有少夫人的孃家，再大的仇再深的恨，這二十七天內多半也不會發作，但萬事無絕對，比如接到雲家報喪人的薛弘和蘇恭。
一天還沒有徹底過去，吳城鎮上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雲家鉅變，更是對雲家老少夫人為何而死知道的清清楚楚。
就算是再長舌的碎嘴婦人都識趣了閉上了嘴，她們都清楚雲家少夫人就是被謠言給逼死的，心有愧疚的或許還認同雲少夫人是為了自證清白，但其中並不乏哪些喜歡以無限惡意去揣度的賤婦，她們或許嘴上不敢說，畢竟今天下午匪賊橫行的事誰都知道是雲家乾的，但並不代表她們在心裡不會認為雲少夫人是因為事情敗露，自知難以見人，所以一死百了……
人心永遠都是最險惡的，雲夏幀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用最霸道，最不講理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既然和善不能解決問題，那麼唯有以惡制惡，讓喜歡多嘴多舌的人從心裡感受到什麼叫做恐懼……
效果顯而易見，至少目前為止，不管是街頭還是巷尾，是酒樓還是茶肆，再無一處地方有人議論雲家的是非，實在管不住嘴的也只敢躲在自己家中對著自己的丈夫孩子嘮叨幾句。
薛弘知道雲老夫人離世的第一時間就去了蘇家，薛仁業得知雲家老少夫人因謠言而死的訊息之後，趴在床上連死的心都有了，不是他想死，而是擔心自己被他爹活活打死！
雲少夫人還沒死的時候，他爹就已經用鞭子把他抽得皮開肉綻，為的是給雲家父子出氣，也好繼續維持兩家的關係，表明薛家誠心賠罪的態度。
但很顯然這頓打薛仁業算是白捱了，雲少夫人的死已然讓他這個謠言的放出者站到了風口浪尖，一頓毒打消除不了雲家父子的怨氣，更無法化解雲家父子的仇恨。
得知雲少夫人死訊之時，薛仁業就一直在想他爹會如何收拾他，但想來還不至於有性命之憂，畢竟這次謠言的最大禍首不是他而是蘇天壽，但是薛仁業覺得蘇天壽的苦頭不會比自己吃的少，但同樣不會死，因為雲家的夫人是他姑母。
但是當第二撥報喪的上門說是雲老夫人因少夫人之死氣急攻心過世之後，薛仁業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很顯然報喪的人沒有必要這麼說，但還是說了，這就很能說明一個問題，雲家已經將雲老夫人的死也算在了薛蘇兩家的頭上。
冤嗎？不冤……
後悔嗎？後悔！
薛仁業始終想不起來當日在酒樓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雲堯，更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稀裡糊塗的說雲堯不能人道，因為他純粹就是在胡說八道，十年前馬天合對雲堯下體踹了幾腳之後，放言云堯廢了，但云堯肯定沒廢，否則那個時候雲夏幀就不可能善罷甘休！
或許是抱著取笑的心態隨口那麼一說，卻沒想到因此闖下彌天大禍。
雲家一連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一屍兩命，就連薛仁業自己都很清楚雲家不可能善罷甘休，那麼他爹會如何應對，打死他賠命似乎都不是沒有可能，就算虎毒不食子，薛仁業也知道這一次已然是他人生路途上最大的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