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巖窟王大叛亂
英靈們，發動了內戰。
而內戰，則意味著有背叛者。
路明非的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沙礫堵住，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曾經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英靈們會向彼此舉起刀鋒。
他們之中也許有一些矛盾，但...何至於此？
拯救人理的事業尚未成功，結果內訌卻先一步發生了嗎？
過於衝擊性的事實砸得他腦海中一片嗡鳴，但他又不得不逼迫自己接受這一切。
他眼前的處境，正是迦爾納殘酷話語最佳的佐證。
直覺告訴他，自己先前遭受的莫名重擊，極有可能和這處不知從何而來的【孔】，以及其中的英靈內戰有關！
男孩那雙茫然失焦的眼睛，艱難地挪向這片虛無中唯一的光源——那團微弱搖曳、彷彿隨時會熄滅的黯淡火種。
時間在無聲的煎熬中流逝，久到彷彿連虛空都已凝固。
終於，他艱澀的、如同砂紙摩擦般的聲音費力地從喉嚨裡擠出。
“迦爾納，你剛才說...原本能抵達這裡的英靈並不多。”
“他們...就是這場內戰的發起者吧？”
路明非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自己也未察覺的希冀。
“都有...哪些人？又...分別站在哪一方？”
重傷的青年並未立刻回答。
他那張被鮮血模糊、失去了雙目的臉孔，微微轉向路明非的方向，然後發出了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
這嘆息聲在死寂的空間裡迴盪，讓路明非的心驟然沉向更冰冷的谷底。
片刻之後，迦爾納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那染血的唇瓣緩緩開合，聲音恢復了平靜。
“他們是原本的【Avenger】。”
“啊...”
在聽到這句話時，路明非微微張開嘴，大腦一片空白，
迦勒底的復仇者，也即【Avenger】，總共不過四位，並且除了比較特殊的那一位以外，其他三人和他關係都很好...
怎麼會！怎麼偏偏是復仇者們！？
但迦爾納那平靜到近乎殘酷的陳述仍在繼續，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精準地鑿進路明非近乎停滯的心跳上。
“分別是以【巖窟王-愛德蒙·唐泰斯】為首的叛亂者，同盟者為【魔獸女神-戈爾貢】。”
“以及...以【龍之魔女-貞德·Alter】為首的守護者，其協助者是【惡魔-安哥拉曼紐】。”
“...愛德蒙...和...戈爾貢...”
當男孩吐出這兩個名字時，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聲音幾乎單薄到變成一次呼氣。
“戈爾貢我還能理解...可愛德蒙...為什麼...”
如果說在第七特異點結束之後才加入迦勒底的戈爾貢發起叛亂，路明非尚且還能夠理解，這隻能說明他對她的關心還不夠，沒有真正走到這位身世悲慘的魔獸女王心裡去，亦或者是某件事改變了她的想法。
可【巖窟王】怎麼會？
愛德蒙·唐泰斯。
這個名字觸發了記憶的洪閘，碎片化的景象在路明非眼前飛掠不止。
監獄塔那冰冷黑暗的深淵裡，是那揮灑復仇之火的背影一次次為他驅散絕望。
突入冠位時間神殿的路途上，是那烈烈破風的背影不顧一切地為他開闢道路。
還有，在迦勒底某個難得的平安夜，那個男人冷峻臉上難得露出的、幾乎算得上溫和的珍貴笑意...
他是外冷內熱的基督山伯爵啊，他是曾被黑暗浸透卻最終願意守護他人的愛德蒙·唐泰斯啊！
他的復仇從不針對無辜，唯有對不公的審判！
“背叛”這個詞，怎麼可能和他聯絡在一起！？
這個想法本身就帶著荒謬絕倫的撕裂感，比身體上的傷痛更甚萬倍。
路明非的心臟彷彿被無形的巨手攥緊、扭絞，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無法言喻的冰冷疼痛，那份深入骨髓的信任，此刻正在被無法理解的事實瘋狂撕扯。
這遠比面對任何強敵的絕望更讓他心神沮喪。
迦爾納察覺到了路明非此刻的狀態，他的臉上同樣露出了悲傷。
這即是為遭到背叛的御主悲傷，也是為了那些選擇背叛的戰友而悲傷。
要知道，這拯救世界的旅途，即使對他們這些經歷過無數精彩的世之英豪來說，也同樣珍貴！
來自不同時代，不同文明的英靈們齊聚一堂，不是為了彼此爭鬥，而是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前進！
在這一過程中，他們較量技藝、他們交流辯論、他們共同宴飲，分享歡樂與悲傷...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比這樣的經歷更加寶貴的事物呢？
在別的地方，哪裡還能找到如此之多的英雄豪傑？
可也正因為有著如此寶貴的回憶，背叛的到來便顯得格外無法容忍！
而為了解決這一重大事件，御主必須振作起來！
迦爾納將他僅存的手臂抬起，輕輕搭在了路明非按在胸膛的手上。
作為一名戰士，他的掌心並不柔軟，戰鬥留下的痕跡粗糲而厚重。
但此刻這隻手卻傳遞出一種平靜而堅定的暖意，如同永不熄滅的微小火爐，無聲地驅散著浸入路明非骨髓的陰寒。
“請勿迷失於此，御主。”
路明非的手在他掌下微微顫抖，迦爾納的話語像投入死水的石子，並未激起巨大的波瀾，只是讓那失焦的瞳孔泛起一絲微弱的漣漪。
但施捨之人的聲音依舊平穩。
“儘管我與那位巖窟王相交併不深刻，但我想他的選擇必定有我等所不知的緣由。”
“您曾與他共同跨越的黑暗與光芒，鑄就了無人能否定的羈絆。”
“也許這份重量，便是他背叛的理由。”
迦爾納的話像一道撕裂陰霾的光，讓路明非渙散的瞳孔驟然聚焦。
“重量...？”
男孩的嗓音嘶啞乾澀，但其中蘊藏的痛苦茫然，正被一種執拗的探究與冰冷的憤怒取代。
“你是說...他選擇揹負了什麼？甚至不惜被‘背叛者’的荊棘冠冕刺穿自己？”
“正是如此。”
迦爾納空蕩的眼眶彷彿凝視著路明非眼中燃起的火光。
“黑暗絕非他的歸宿，卻可能是他此刻認定的唯一路徑。”
“正如同您為他點燃希望，他或許正試圖在更深的絕望深淵中，以他的方式為您點亮一盞【燈】——”
“儘管這方式，讓所有人皆感切膚之痛。”
路明非的身體猛地繃緊，傷口傳來的劇痛被他強行壓下，胸中那股被背叛撕裂的虛空，正被另一種更為沉重卻也更清醒的情緒填滿——責任。
是必須找到答案的責任。
“迦爾納...你說得對...”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不再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淬了火的鋼鐵。
“我不能死在這裡。”
“更不能...讓這份【背叛】不明不白地結束一切！”
他掙扎著抬起頭，目光投向那搖曳的微弱火種，彷彿要穿透這片【孔】的虛無，望向紛爭的彼方。
“無論他們有著何等理由——”
他強迫自己支撐起疼痛欲裂的身軀，動作雖慢卻無比堅決。
“無論愛德蒙自認揹負了什麼——”
“我都必須去問清楚！”
路明非的聲音中彷彿摻雜著鋼鐵的交響，那是屬於救世主的決意。
他盯著迦爾納。
“我要找到他們，親耳聽聽他們背叛的理由，然後再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清那究竟是無法挽回的墮落，還是...另一個需要我來打破的牢籠！”
少年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刃，映照著那簇微弱的火光，凜然而銳利。
“叛亂既然因我而起，那麼結束這場叛亂，也是我的責任。”